深夜,高升騎著一輛半新的電瓶車,向著唐家莊的方向趕去,他把自己的身體捂得嚴嚴實實,頭上還帶著摩托頭盔。


    一路上高升開得很小心,到了唐家莊附近,他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爬上了一座矮山,用望遠鏡觀察著唐家莊的動靜,其實按照他的程序,應該先用小型無人機進行掃蕩式偵查,但小型無人機在林南手裏,他隻能靠望遠鏡了。


    唐家莊的人都睡了,沒有活動乃至守伏的身影,他的望遠鏡也是有夜視功能的,如果有人躲在那座院子附近,肯定會被發現。


    看起來唐家莊的人並不知道那座院子發生了什麽,警局也無從知曉,那院子的主人或許發現了,但絕對不會報警,一旦地下硫酸池被找出來,那是天大的禍事。


    高升收起望遠鏡,下山坐上電瓶車,向著唐家莊開去,時間不大,他找到了那座院子,繼續向前開,開出了百餘米之外才熄滅,隨後推著車往迴走。


    到了院子前,高升躡手躡腳的趴在鐵門上,聽著裏麵的動靜,足有幾分鍾,確定裏麵沒人,又繞著院子走了半圈,才縱身翻上院牆,跳到了院子裏。


    第二次來到這裏,高升也算是輕車熟路了,他很快進入了地下室,找到了井蓋,停在井蓋前穩了穩自己的情緒,隨後伸手把井蓋掀開。


    無數淒厲的嚎叫聲立即湧了出來,他能看到甬道深處出現了一條條不停穿梭的虛影,不過那些虛影好像認得他高升了,並沒有象上一次一樣一起往外衝。


    高升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心,隨後把掌心對準甬道,口中發出一聲低喝:“破!”


    轟……高升右掌心的靈符陡然化作無數道金色的絲線,向著甬道卷去,甬道石壁乃至井蓋背麵的符文如冰雪消融,一片片潰散。


    陣法被破,那些虛影立即變得瘋狂了,他們不再顧忌高升形成威壓,如潮水般湧了出來,高升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冰寒徹骨的氣息包裹在當中,他提高警惕,隨時準備釋放魔體,經過大半天的休養,他的魔息已經恢複了正常,釋放魔體肯定沒有問題。


    高升看不到屋外,在院子上空,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黑色雲團,雲團不停旋轉著,而且還在持續膨脹。


    唐家莊東南二百餘裏開外,一個外貌俏麗、青春洋溢的少女正蹲在樹下,津津有味的啃著手裏的窩頭,她的年齡看起來在十五、六左右,身上穿的衣服給人一種仿古的味道。


    如果高升在這裏,一眼可以看出很多東西,社會上這樣的女孩都是家裏的寶寶,吃幹巴巴的窩頭都能這麽香甜,樂在其中,肯定不是在正常社會中長大的,眼神潔淨而又清純,證明她從小到大都很快樂、幸福,沒有遭受過世俗的汙濁。


    下一刻,那少女感應到了什麽,抬頭向著唐家莊的方向看來,隨後露出大喜之色,小心翼翼的把吃剩下的半個窩頭收起來,搓了搓手,興奮的說道:“這麽強的怨氣……都說外界魔道肆虐,果然果然,淩霄閣列祖列宗們,你們看好了,看我霓雲是怎麽為天地除魔衛道的!“


    接著那少女亮出一柄桃木劍,劍光一卷,身形已掠上了半空。


    唐家莊西南三百餘裏開外,是安訊市,安訊市的夜市裏,一個穿著黑衣的年輕人正慢吞吞的吃著夜宵,他抬頭看向唐家莊的方向,喃喃說道:“這麽強的怨氣……不可能啊……”


    隨後他拿出手機,叫過服務員算了賬,匆匆忙忙走出店鋪,一直走到一個角落中,見沒有人留意他,身形飄飄升起,他的裝束也變了,手中還多出了一柄長長的鐮刀。


    地下室,那些虛影已把高升圍在了當中,雖然很多虛影相互重疊,但好像並沒有對他們造成影響,片刻,不知道是哪個虛影先帶頭,他們紛紛向著高升伏倒。


    當中的高升如遭雷擊,這一刻,如潮水般的怨念瘋狂的湧入他的腦海,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裂了,接著他看到了怨念的由來。


    這裏所有的靈體都是慘遭橫死的,有的出身良善,受人利用,當利用價值被榨幹之後,便進了硫酸池,有的本是為人犬馬,做過不少壞事,但最後成了棄卒。


    高升的嘴唇微微顫抖起來,見過了一個人的死亡,不算什麽,但一次次死亡的場景不停的在他腦海中出現,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如果穀老和小白在這裏,肯定是無動於衷的,高升可不行,這就像路上出現慘烈的交通事故,醫生趕到這裏,會保持冷靜做自己的應做的工作,因為這行見慣了生死,而普通行人看到事故現場,將受到巨大的觸動,有些就是無視法規,喜歡喝酒開車的,也許會立即改過自新,再不敢把酒駕當兒戲。


    壞人糟了報應,理所應當,但明明與人為善,最後還慘遭不幸,讓高升產生了深深的憐憫。


    尤其是其中幾個靈體,有被活取器官的,隻因血型特殊,與某位大人物相匹配;有被逼成為玩寵的,或許是玩膩了,或許是不太聽話,被活活打死;還有被迫成為獵殺遊戲中的獵物,用棍棒與顧客的刀槍對抗,自然不是對手。


    他們的怨念極其強烈,震蕩在天地之間,甚至直衝雲霄,而所有的怨念都指向了一個隱約的身影。


    “你們……”隻是短短的時間,高升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了:“你們是想讓我幫你們報仇麽?”


    他的眼眶有些濕潤,從小到大,他從沒象現在這樣憤怒過。


    每一幅場景,他都感同身受,能理解這些靈體的絕望與痛苦,他一直盡可能沒心沒肺但又快快樂樂的活,而此刻,他發現自己應該擔負起一些東西了。


    人啊……


    都是人啊……


    就算是對小貓小狗,也要有些愛心的,對同類為什麽要如此殘忍?!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嗡嗡嗡……那些虛影伏得更低了,無數光斑從虛影中剝離出來,緩緩聚向了高升。


    高升一點點眯起眼睛,他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的身形已變得頂天立地,變成了世界的核心,而他將要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將在世界上留下永恆的烙印。


    “好……我……答應你們。”


    轟……那些虛影成片的粉碎,化作一片片如海嘯般的光斑,從四麵八方卷向高升,大院上空不停震蕩的黑色雲團,卻開始急劇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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