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那張張揚年輕的臉上,如今蓄滿了密密麻麻的胡茬,再沒了的當初的意氣風發。


    身上昂貴的襯衫也換麵了最普通的t恤,安靜的斜倚著牆,站在那裏。


    目光幽幽的望著薔薇。


    因為抽煙的緣故,他的四周都被青色的煙霧纏繞著,那張曾經熟悉的臉愈發的看不清楚。


    薔薇沒打算理會他,眼觀鼻鼻觀心,就這麽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好似這是一個從來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


    早在他跟陳柳夏滾床單的那一刻起,她和他就被命運的洪流衝散了,再也握不住彼此的手。


    如今即便見了麵又如何?


    爭如不見!


    過去那單純而又青澀的初戀是那樣的美好,而如今,那最後一點美好也被他弄得蕩然無存。


    連迴憶都沒有了。


    小腹墜墜的痛,連底褲也變得有些潮濕,薔薇來不及多想,匆匆朝洗手間走進去。


    進了隔檔以後,把門反鎖,這才發現,內褲上一片紅豔豔。


    在這個時候,大姨媽來了!


    簡直是要命的節奏!


    薔薇坐在馬桶上,不知道要怎麽辦,手機和包都在包廂裏,根本沒拿出來,這會兒又姨媽駕到,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處理。


    當當…


    有人瞧她的門。


    “薔薇,我知道你在裏麵!”


    顧啟航的聲音從門縫裏傳進來。


    原就一肚子懊惱的薔薇愈發的懊惱。


    “薔薇,你出來,我想跟你談談!”


    剛才她從他身邊經過時,可是連一眼都沒有看他。


    那樣的薔薇陌生的讓他覺得害怕。


    “是不是因為現在顧家落魄了,你就連理都不願意理我了?”


    薔薇隻覺得尷尬。


    在這種情況下,她能說什麽。


    幹脆還是什麽都不說吧…


    不要激怒這人的好。


    顧啟航一連問了好幾句,薔薇都沒有理會他,男人心頭那股子悶氣也就愈發的重了起來。


    “沈薔薇,哪怕分手了,做不成情侶還可以做朋友的吧?”


    “看著慕希辰這樣對付顧家,你很開心是不是?”


    “你覺得是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想報複我就衝我來,別對顧家下手,好嗎?”


    薔薇坐在馬桶上,無奈的朝著天空翻個大白眼。


    上天,求你把這個沒腦子的男人收走吧!


    她和他的事,早就是過去式了,那樣不堪的一段過往,她有什麽可留戀的?


    還花心思去對付顧家?


    真是太可笑了。


    “顧啟航,你覺得你對我而言很重要嗎?重要到我放棄自己的新生活去對付顧家?”


    “你未免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對於我來說,放下和你的那一段感情,就像是扔掉一張紙那麽簡單。”


    “像你這可交談愛期就劈腿的男人,婚後出、軌的幾率比吃糖都高,我為什麽要糾纏著一個不值錢的死魚眼?”


    “以前是我不懂事,看不透人心,錯把魚眼當珍珠,如今,我的眼睛看清楚了,分得清誰是魚眼誰是珍珠,為什麽還要去撿一個丟掉了的魚眼?”


    她原本是不想理會顧啟航的,可是這人說話委實太可氣了,讓她不得不出聲嗆他。


    女洗手間裏的其他女性都走掉了,隻剩下他和她,隔著那一道並不厚實的門對峙著。


    薔薇想跑,可是她現在跑不掉。


    姨媽必須要處理!


    簡直就是一個頭兩個大!


    顧啟航聽她把自己比喻成魚眼,心頭的那股子邪火更勝,一拳砸在洗手間的隔擋門上,“沈薔薇,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不要以為有慕希辰替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告訴你,像慕希辰那樣的男人,又怎麽會真心喜歡你?”


    “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他拋棄,成為他不要的破鞋!”


    薔薇氣得恨不得把垃圾桶扔出去扣他頭上。


    下身一道熱流湧出,她知道,這次姨媽是真的眷顧她了!


    隻是,這來的,也忒不是時候了些。


    剛想迴嘴罵顧啟航幾句的,一道清晰而凜冽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是不是真心喜歡薔薇,恐怕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慕希辰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女洗手間裏。


    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的男人往那裏一站,整個洗手間裏的溫度便低了好幾度。


    單是那樣最簡單的扮搭配,穿在這人身上也有一種驚豔的美。


    有些人天生自帶發光體,走到哪裏都是一場驚鴻。


    聽到慕希辰的聲音時,薔薇覺得整個天都亮了。


    先前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像是有了可以安放的住處,再也不必擔驚受怕。


    慕希辰生的身材高大,往洗手間裏一站,先前本就不怎麽寬敞的空間愈發顯得狹小,男人長身玉立,似一朵新開的玉蘭花,身上散發著清雅如蘭的氣質,瞬間便將顧啟航壓了下去。


    所以山雞見鳳凰,大抵就是現在顧啟航和慕希辰的真實寫照。


    那人即使沒有任何修飾,也是一場風景。


    顧啟航沒想到慕希辰會出現在這裏,看到那個身形比自己高大的男人以後,他突然愣了一下。


    隨即淡淡的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慕先生不吃飯,跑到女洗手間裏來,真是好大的笑話,不怕那些媒體亂寫嗎?”


    慕希辰不怒不喜,環臂而立,緋色的唇瓣微微揚起:“顧先生來女洗手間,不也是一條新聞?”


    “更何況顧先生現在在騷擾我太太…”


    他刻意咬重了“太太”那兩個字,目光清幽的望著顧啟航,瞧不出來什麽態度。


    他本就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說這話的時候,眼角帶著淺淡的笑意,那樣的風姿不怒自威。


    顧啟航恨透了眼前這個男人,如果不是他,顧氏怎麽會破產?


    而他又怎麽會落到如此境地?


    這一刻,看著那人似看跳梁小醜一般的眼神兒,越發覺得這男人可惡,不顧一切的揮起拳頭,朝著慕希辰就砸了過來。


    “慕希辰,都是你!”


    “如果你不是,顧家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你搶走了薔薇不說,還害得顧家這麽慘,又設計柳夏,你這個混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更何況他又覺得是慕希辰搶走了薔薇,所以,這一拳他用盡了所有力氣。


    慕希辰就這麽站在那裏,笑盈盈的看著他打過來,輕輕一讓,避開他的拳頭,誰也沒看清楚他是怎麽出手的,隻在眨眼之間便捏住了顧啟航的腕子。


    “顧啟航,你搞搞清楚,薔薇到底為什麽沒有選擇跟你在一起,還需要我來解釋嗎?”


    “是你背叛你們的愛情在先,如果不是你跟陳柳夏背叛了她,她會在婚禮上做出那樣大膽的舉動來嗎?”


    “做出這個決定的那一刻,你知不知道她心裏有多無助?多害怕?”


    “從頭到尾,你隻站在你自己的立場上考慮事情,卻從來沒有想過薔薇的感受!”


    “舍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你是薔薇,你會怎麽做?”


    “是丟棄一個毫無信義可言的人渣?還是繼續和那個人渣生活下去?”


    捏著顧啟航的手腕頻頻用力,疼得顧啟航說不出話來。


    然而,慕希辰並沒有放開他,仍舊在加力,直到顧啟航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無力的狀態向地麵倒地,他才鬆開了手。


    “顧啟航,給你最後一句忠告:滾出我和薔薇的視線範圍!否則,再有下次,我不會讓你好過!”


    說完,走到水龍頭跟前接水洗手,然後取過一旁的紙擦淨。


    看顧啟航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什麽令人惡心的垃圾一般。


    顧啟航疼得整個臉都皺成一團,在地上躺了一會兒之後才站起來,心有怨恨的望著慕希辰,“慕希辰,別以為a市你能一手遮天,總有說理的地方!你等著,總有我顧啟航迴來報仇的那一天!”


    說完,便匆匆離開。


    隻不過,離開的時候,他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薔薇呆的隔檔。


    這是有史以來他說的最多的一段話,字裏行間盡是對薔薇的維護和疼惜。


    薔薇聽得清清楚楚,心頭一時之時,百味雜陳,更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從前,領過結婚證的那一刻,她一直在後悔,覺得這樣的婚姻來的太過別扭,而如今,她才知道,和慕希辰結婚,這個決定她做的無比正確。


    沈母總是對她說:看一個男人對你的態度,就知道他愛不愛你。


    慕希辰要是不喜歡你,能把媽送到這麽好的私立醫院來?


    他要是不喜歡你,能跟你領證?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最大尊重,就是給她婚姻!


    給她一份承諾!


    現在,她才明白,之所以沒有和顧啟航走進婚姻的殿堂,不是因為她不夠努力,而是因為那個男人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麽愛她。


    所以,在這一刻,她選擇了釋懷。


    不悲天憫人,不傷春懷秋,和慕希辰攜手,好好走完將來的路。


    當當…


    敲門聲傳進來,男人的聲音也跟著傳進來。


    “你不舒服?”


    先前進四水閣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顧啟航的身影,一直覺得他不敢來騷擾薔薇的,所以,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哪知道,薔薇去洗手間竟然去了那麽久,不免讓男人擔心。


    以為她吃壞肚子了,便匆匆來了女洗手間,不想,就撞見顧啟航在敲薔薇的門。


    不過,令他覺得舒心的是:薔薇沒有給顧啟航開門。


    也說是說,她根本沒理會顧啟航!


    這個認知讓男人先前陰鬱的心放鬆不少,站在隔檔外輕輕叩著門。


    薔薇的臉紅透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現在的狀況。


    可是,除了慕希辰以外,她又沒有人可以求救。


    “我…我…”


    這樣的事,叫她如何開得了口?


    一直在重複著那個單音節,到最後,竟然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姿態高雅的男人已然隱隱有了不悅,皺著眉心又問:“到底怎麽了?”


    “要不要去醫院?”


    說實話,洗手間裏的氣味兒真不太好聞,更何況他又是個大男人,出現在女洗手間裏,根本就是驚世駭俗,怎麽著也是有些不自在的。


    又聽薔薇這麽支支吾吾的,不肯把事情說出來,男人臉上的表情都暗淡了下來。


    薔薇咬咬牙,豁出去了!


    死就死吧!


    “那個…你能不能去便利店給我買包那個迴來,我那個來了…”


    這種事,實在是難以啟齒。


    即使和顧啟航情到濃時的時候,她也沒有讓他幫自己買過。


    如今,麵對著慕希辰,她心裏忐忑的緊。


    像他那樣高高在上的男人,又怎麽會為一個女人做這些?


    要不然…


    還是算了吧。


    “那個是什麽?”慕希辰皺眉。


    隻隔著一道門板,他聽清楚了薔薇的話,隻不過,他不知道“那個”指的是什麽。


    薔薇怔忡。


    “那個就是…”


    哎呀!這人能不能不要再問了?


    還嫌她的臉不夠紅嗎?


    實在是沒辦法迴答啊!


    “我…”


    “那個…”


    “算了吧,你還是別幫我買了,我打電話找我朋友幫忙吧…”


    那人是做大生意的,分分鍾都是幾百萬的生意,這樣的事,怎麽好麻煩他?


    慕希辰站在門外,眉心鎖的更緊,漸漸的擰成一個“川”字,聽著門裏小女人亂七八糟的話,拿出手機,給父親去了一個電話。


    “爸,通常女士說的那個,指的是什麽?”


    “她說的是那個來了,要買那個…”


    薔薇把這話都聽的清清楚楚。


    天那!


    還不如她跟他說清楚呢!


    這事兒竟然都鬧到他父親那裏去了!


    我去!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好,我知道了,謝謝爸。”外頭的慕希辰已經掛斷了電話。


    緊接著,敲門聲響起,慕希辰的聲音又一次傳進來,“薔薇,我現在去買,你等一下。”


    繼而便是男人離開的腳步聲。


    那一刻,薔薇捂著臉坐在馬桶上,恨不得一頭撞死。


    沒臉見人了呀!


    ------


    雨依舊下個不停。


    走出女洗手間的慕希辰一手撐傘,大步往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按著父親的意思,薔薇應該是大姨媽來了。


    這陣子,他那麽努力的耕耘,為什麽她的肚子沒大起來?


    略略有些失望。


    可是,想到父親說過的話,他又釋懷了。


    男人走進便利店,收了傘放在門邊,沿著貨架一排排望過去,最後還是在導購員的幫助下選了一包衛生棉,又拿了兩條棉質內褲迴來。


    當薔薇接到這些東西的時候,除了感激還有尷尬。


    總之那樣的場麵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因為,實在是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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