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你著急什麽,慌慌張張的,平時教你的都白費了!”


    顧怡的閨房中,她正輕輕地訓斥伺候自己的女使,以掩飾自己的緊張。


    茯苓緩了口氣,才說道:“大官人已經派人取迴了書信,你趕快去看看吧!”


    聽了這話,顧怡的心裏一顫,雙手提著裙子兩側,邁步跑出了閨房。


    她剛到廳裏,已經見著爹娘拆開信在細細瀏覽,趕緊走過去,行禮說道:“爹,娘!”


    “五娘怎麽這麽急著過來,題目可是你自己出的,再選不出好的夫婿可不要怪為娘了!”辛氏掩笑說道。


    “娘……,您又拿我尋開心!”


    “都什麽時候,你們還開玩笑!”顧震不滿的說道,在他看來,這是個很嚴肅的事情。


    “爹,快把信給我看看!”說著,顧怡已經很著急的把信拿了過去。


    她看信的功夫,顧震卻在一旁說道:“這第一道詩詞,為父看了,秦家的秦升所作尤為出色,王家的王處所作也是上乘,至於之後的題目,兩人答案各有不同,你自己說說哪個好?”


    顧怡先看了王處所寫的答案,頓時搖搖頭,因為她知道這是錯的!她的算術是很厲害的先生所教的,杭州城真的不一定能找到解答出來的人。


    第三題雖然隻是說說自己的看法,卻也對答題之人對事物的本質有深刻的認識。這一點,王處還是有所欠缺的,所以顧怡有些失望。


    “爹,娘,我才不嫁給這個王處呢,這個人的水平連進士也考不上,大哥的學問比他好的多,也才是勉強過關!”


    “好了好了,這不是還有一封沒看呢,你怎麽就把人家給排除了!”辛氏有些不滿意女兒魯莽的決定,接著說道:“再說,給你選夫婿,又不是文采非得好才行,真得找個能中進士的才肯嫁人?”


    “五娘啊!這個秦三郎的迴信,為父看第一道迴答的是極好的。隻是第二道和第三道迴答的倉促,隻有簡單一兩句的答案。更是在之後附了問題來反問,想必這人也是十分無理,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爹,快把信給我看看吧!”顧怡才不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這麽多年,隻有她為難別人,何曾有被別人難為的時候。


    看了秦升所寫詩詞,果如顧震所說,頓時顧怡變得美目漣漣,不忍從詩詞上移開。


    再看到秦升給出的答案,顧怡更是忍不住點頭稱是,不用說就知道答對了,但接著看下去,顧怡卻皺起眉來。


    秦升卻是迴贈了一份禮物,也是一道算術相關的題目,說的很簡單,問怎麽在橫豎各有五個格子的圖中,把數字一到二十五放進去,最後使它們橫豎以及對角的五個數字,它們的和相等。


    本來秦升有更難的,但是又怕太為難人,所以沒敢寫。這脫胎於洛書,一般人能填出三三圖、四四圖就很不容易了,他就選了個稍微難一點的五五圖。


    沒想到,這就把人給難住了,顧怡讓人找了紙筆,算了半天也沒眉目,不知該如何下手。


    放下這個問題看下一題,很明顯,秦升的認識是十分清楚的,可以說是高於這個時代的人。而他出的問題是根據一個著名的悖論改編的,相信不會有人能搞明白的。


    顧怡低著頭,完全被秦升所提的問題繞了進去,如果說她提的馬車問題隻是認識上的差異,秦升提的問題就完全是矛盾的,跟韓非子的預言很類似,根本就是拿來戲弄人的!


    想不出來,顧怡反而把問題歸罪到秦升身上,真是誰也沒有想到的。


    看著女兒站起身來,氣鼓鼓的樣子,顧家夫婦心裏一沉,猜想不會兩個都泡湯了吧,一抹憂鬱隱隱要升起。


    “五娘啊,難道這兩個都不合你意嗎,他們可都是杭州城的青年才俊,你到底拿定了主意沒有?”顧震有些擔心的問道。


    “雖然女兒都有些不滿意,但也不會浪費了爹娘的一番苦心,就選那個秦三郎見見好了!”說完,沒等父母反應過來,便已經拿著秦升所寫的那封書信迴了自己閨房,留下顧氏夫婦幹坐著。


    好一會,他們才反應過來,辛氏低聲說:“這麽說,怡兒已經選定了秦家的?”


    “大概是吧,你不都聽見了!”


    顧震心裏落了塊石頭,但為女兒的決定,他也不十分清楚,秦升是不是就是良配。但是已經讓女兒這樣做,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寬容了。


    “五娘到底選了誰,快給我說說吧!”茯苓對哪家郎君能入顧怡的眼很是上心,所以一見到麵就趕緊問道。


    “給你,自己看吧!”一邊坐下,顧怡順手把信給了茯苓,讓她自己看。


    茯苓拿著信,一看署名就知道了,笑著說道:“看著字,秦家的郎君跟我們家五娘肯定般配!”


    顧怡不以為然,說道:“就你機靈,看字還能看出人的相貌來?”


    “可是字寫得醜的,總是不完美不是!”茯苓無力地辯解。


    “好了,不跟你貧嘴了,快點拿紙筆過來,那個可惡的人,不隻迴了書信,還出了題故意刁難我,看等我算出來!”顧怡有些負氣說道。


    “啊,還有這等事,五娘可是跟著有名的算學先生學習的,怎麽還有題目難到你?”說著,茯苓便去準備筆墨紙去了。


    未到午時,秦家便接了顧家的消息,帶來了女方的“草貼子”,徐氏和秦廣都是大喜,尤其是徐氏,趕緊讓人以“草帖子”進行占卜。


    晚上時,得到秦升和顧怡不想克,乃是吉兆的消息後,便以“草帖子”迴給女方。顧家的人同樣進行占卜,秦家的人就等媒人傳迴來的消息了。


    沒想到過程如此繁瑣,不過秦升自然也是挺高興的,顧家小娘子總算是有眼光的,也不枉費了他的苦心,在心裏他已經大致為女方構建了輪廓。


    過了一夜等待中,媒人終於傳迴來好消息,顧家認為合適,秦家便開始寫“定貼”了,內容是秦升祖上的名稱,有無官職,秦升在家裏排行、生辰八字、有無官職,主婚人是誰等等情況。而女方的迴定貼,內容也大抵如此,還有嫁妝的詳細信息。


    “三郎,既然人家同意了見麵,我看這事便有很大把握了,到時候可不要再任性了!”還沒等人高興,徐氏便開始諄諄教誨了。


    “娘,這顧家小娘子可是您親自選的,如果孩兒真的娶了她,到時候你若是對人家不好怎麽辦?”秦升突然問道,思維顯得跳躍。


    “你這話何意,娘就那麽像是對兒媳不好的人嗎?”徐氏等著眼睛反問秦升。


    秦升不理,繼續說道:“那娘再跟我說說,她到底長什麽樣?真是醜了,見了麵我也要拒絕的!”


    “你若不信,兩日後見了不就知道,真的是個醜丫頭,娘能害你!”徐氏保證,顧家小娘子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聽了這話,秦升是徹底的放下心來,不醜就好,不醜就好啊。


    正當高興著,秦韻兒跑過來問道:“三哥哥是要給韻兒找個嫂嫂了嗎?”


    秦升說:“你還小,別瞎問!”


    秦韻兒不服,接著說:“那以後嫂嫂能陪我一起玩嗎?”


    秦升又說:“那得看你聽不聽我的話,聽的話,我就讓她陪你玩,知道嗎?”


    秦韻兒點頭說:“知道了,那三哥哥會不會跟大哥哥一樣,把嫂嫂帶走,那樣我就找不到人一起玩了!”


    原來大哥娶了媳婦後,大嫂就跟著大哥秦方一起去了外地,所以韻兒恐怕秦升也是如此。這一點,秦升也隻能搪塞過去,什麽都答應,以後再做不到,豈不成了韻兒心目中的人渣標本。


    沒曾想,在這大宋,什麽大事沒辦成,婚姻大事倒成了首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別管怎麽得,先把小家固定下來,以後才能考慮大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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