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蘇文軒低頭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滅九族的,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再說。”蕭唐垂眸看向他輕顫的身體,目光瞥向林肅,見他神情冷漠,未看這人一眼時心裏才鬆緩了些。可一想想眼前這人即便他的皇後以雙兒身份示人也想要嫁給他這個皇帝來守在林肅身邊,又覺得心肝脾胃腎都在泛酸。蘇文軒渾身顫抖了一下:“草民確實心悅陛下,請陛下收草民做一個最末的侍君,隻要能夠留在陛下身邊,文軒死也甘願。”“可朕似乎從未見過你,你緣何對朕如此的死心塌地?”蕭唐問道。蘇文軒低著頭道:“久聞陛下聖名,陛下乃是明君,文軒自然心中敬仰。”“哼……”蕭唐輕笑了一聲,“可你可知朕如今還在孝期,不能納妃,否則便會被天下人視作不孝?”他話語不重,可是說出來卻讓蘇文軒肩頭有重若泰山之感,他又看了林肅一眼,咬牙磕頭道:“陛下便是不能納妃,將草民收做宮中侍奉也好,隻要能夠見到陛下就好。”“蘇公子還真是一片情深。”蕭唐笑道,“隻是不知是對朕情深還是對朕的皇後情深呢?”他一語道破心思,蘇文軒怕的渾身顫抖:“陛,陛下怎會有此猜測?”“彭城的城牆之上他於萬千兵馬中救了你一命,你若不芳心暗許,朕才覺得奇怪。”蕭唐看著他道。事實已被道破,蘇文軒膝行到了蕭唐的麵前,眼淚已然流了下來:“陛下明鑒,草民是雙兒,皇後也是雙兒,我二人並不能在一處,文軒心中裝了這個人,再裝不下旁人,請陛下允文軒侍奉在側,文軒不會破壞陛下的感情的,隻是想守著他便足夠了。”“你如此哭訴,倒顯得朕是個惡人。”蕭唐看過宮廷冷暖,爭妍鬥豔,妃嬪們扮柔弱裝可憐也都是司空見慣的,是真傷心還是假難過還是能夠看出一二的。麵前這人當真是將自己放在了塵埃裏,頗有孤注一擲之感,但就是這樣的人才可怕,即便在後宮之中,這樣的人也可怕至極,因為人的欲望會增長,得到了一些就會想要更多,直到想要占有全部。他對林肅是如此,旁人又怎會例外。蘇文軒低頭哀求:“陛下,文軒真的隻求此事,您愛民如子,請全了文軒的請求。”“好,你求他,隻要他願意,朕絕不阻攔。”蕭唐看向了一旁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的林肅道。蘇文軒之前隻敢悄悄打量,如今一看竟是癡了:“將軍……”蕭唐掩在袖中的拳頭收的極緊,隻要林肅敢有一絲一毫憐惜這人,他就,他就……他又不能將人關起來!林肅應了一聲冷漠道:“我對你無意。”他如此冷漠,蘇文軒卻不能甘心:“將軍若對我無意,為何當初那般救我?又為何派人將我送迴去,還不允他人傳上一句閑話?我知您如今的身份不好言說,但是文軒隻求伴隨在您的身側……”“當時換了任何一個人在那裏,本宮都會救。”林肅視線瞟了他一眼,“本宮隻是厭惡那等折辱人之人,與你是誰無關,蘇公子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至於為何送你迴去而不言說,莫非你想弄的人人皆知?護你名聲是因為你因我遭罪,既是送你迴去,自然無意於你。”他這話可謂是冷漠至極,蘇文軒顫抖的眼淚都忘了掉:“那為何當初在西南城中那般追逐於我?”“不過是扮演紈絝必備,你既未曾迴應,如今的譴責倒是毫無理由。”林肅低頭看著他道,“你如今如此無畏,陛下未曾降罪已是大幸,從哪兒來的迴哪兒去吧,不該惦記的早些放下才好。”“若能放下,文軒又何必千裏迢迢尋來。”蘇文軒看著他道,“文軒夢裏全是將軍的側影,那日你救我一命,我心中便隻有你一人,便是你對我無情,我也隻想看著你,守著你便好,你說換了旁人你也會救,可那人是我,旁人又怎能得你千軍萬馬中相救?”蕭唐看向了蘇文軒,這人果然並非全然單純之人,這樣的挑撥離間都能夠用上。“若朕落於千軍萬馬之中,你可會救?”蕭唐問道。林肅看向他時視線轉柔,拍了一下他的臉頰道:“我豈會讓你落到那般任人欺辱的境地。”蕭唐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莫名就覺得之前的林肅救蘇文軒的事情無所謂了,林肅登上後位是為了他,討伐藩王同樣是為了他,能讓蘇文軒落於那種境地而救他,本就說明他之前對這人無一絲一毫的情意。他二人之間的氛圍明顯不同,蘇文軒從未見過林肅如此溫柔之時,心中幾乎被嫉妒填滿,隻想著若當初在西南城中應了這人,如今這諸多溫存是不是也隻屬於他一人?“不知者無畏,但言多必失,你直言犯上可知會累及家人?”林肅看著他道,“汶州知府今年做滿便要升遷,但他今生最高的官大約隻能在知府了,他會被貶為通判,你走吧。”從正四品貶為正六品,這樣的落差不可謂不大。蘇文軒還想再言,卻聽林肅說道:“我救你時想著你一個雙兒,若遭人侮辱隻怕後半生都不能抬頭見人,若能免去那些影響,也能嫁一個好人家,如今……別讓我後悔救你。”蘇文軒看向了他,這一次卻是木愣在地,就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來一樣涼了個透徹,滿腔的熱忱都因為這樣的話語冷卻了下來,原來……他真的是一廂情願的。他想讓他愛他,可若是他後悔救了他,就相當於將他埋葬在了那個城牆之上,他舍命相救,這般的善意卻被他如此的糟踐,大約真的會失望吧。蘇文軒低身伏了下去:“將軍,文軒知錯了。”林肅看了他一眼道:“走吧。”“草民隻想再問最後一個問題。”蘇文軒抬頭道,“您對陛下是因為賜婚還是因為……”“賜婚之事乃是我一手安排,自然是真心喜歡,我眼中心中唯他一人。”林肅說道。“文軒明白了。”蘇文軒再跪,“草民告退,謝陛下皇後恕罪。”他起身在離去,在小童的攙扶下還有幾絲蹣跚。人已離去,蕭唐默默起身道:“迴宮。”他突然做此舉,明顯是要秋後算賬,即使錯不在自己,但是吃醋這種事有時候是沒有道理可講的,林肅隨從跟著上了馬車道:“生氣了?”蕭唐神色淡淡:“皇後拒絕的如此果斷幹脆,朕有什麽好生氣的?”林肅:“……”06的錄影從未停下。迴到了宮中已是夜色撩人,宮中掌燈,蕭唐則吩咐人滿桌的菜送了上來,待林肅沐浴更衣後請他到桌邊享用。酸菜魚,糖醋排骨,酸辣湯……其中的醋個頂個的放的足,連米飯中都加了醋,林肅自是吃了,飯後又有果盤。林肅定睛一看,山楂,檸檬,未熟透的李子,杏子……個個都是能將人牙齒酸倒的存在。“朕覺得皇後剛才吃的有些飽,吃些果子正好消食。”蕭唐往嘴裏灌著水,暗道剛才自己不該陪他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