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輦再度抬起,順著殘雪的道路遠遠離去,林肅看了兩眼,林婷兒皺著臉站在他旁邊道:“哥,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麽?”林肅瞧她,似笑非笑:“不是說喜歡,怎得又後悔了?”林婷兒咂了咂嘴,難得歎了一口氣道:“我,我不敢碰他。”總覺得碰了他跟汙泥混上白雪似的,泥還是泥,雪得化了。“婚姻大事絕非兒戲,陛下親下禦旨,不過此時聖旨應該還沒有擬下,你迴禦書房去跟皇上說。”林肅看著她道。林婷兒喜歡的人太多了,隻要生的俊秀之人,她都喜歡,可能這兩日喜歡一個唱戲的名角,追的火熱,過兩日又看上了誰家的公子,追的仿佛此生不悔,讓人公子都想要上吊自盡了,她又沒了興致。對於太子蕭唐最多是兩分鍾的熱度,但她既然要結親,林肅就在她後悔之前成全她。西南之地不宜與京城中人來往過密,東宮又在宮中,林肅並不便進來,他無爬窗跳牆的愛好,若是明麵上來往不斷,隻會給蕭唐引來麻煩,但如此卻是名正言順了。此事本來不急,但是他那個身體必須盡快調理。“真的麽?”林婷兒立馬想轉身,結果被林肅直接揪住了後衣領拖走。“陛下剛剛下旨,太子又負病趕來,你這個時候反悔,不是要打他的臉麽。”林肅看著她道。林父在一旁看著他們打打鬧鬧,皺了臉:“宮牆之中不可胡來,成何體統。”“父親說的是,婷兒不要胡鬧。”林肅丟開了手,林婷兒差點兒一個屁股坐在地上,好險站直了身體。“就是,都是未來的太子妃了,也該學的沉穩些。”林父看她那毛毛躁躁的模樣就想說兩句。“哥我覺得你最近對我惡意很大。”林婷兒現在沒法跟他爹對頂,隻能整理著衣領走到林肅身側說道。“沒有的事。”林肅笑道。林婷兒:“……”你絕對有!林婷兒百分百的確定,她最近很可能在某個地方得罪她哥了。“哥……”林婷兒本想說有什麽直接衝著她來,卻被林肅直接拍了一下後腦勺,本來想說的話直接給忘到了不知道哪裏去了。林肅餘光瞟過從宮道匆匆走過的太監宮女,目光在最後一個宮女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同離開了宮中。入宮時穿的繁瑣,並不適合騎馬趕來,出了宮門上了馬車,林父留意到他的安靜問道:“肅兒可是發現了什麽?”“不是什麽要緊事,婷兒婚事已定,五皇子嫌不嫌棄的都沒關係了。”林肅說道。宮中自有禮儀,後宮不能隨意幹政,禦書房裏的事情皇後自然不能隨意探聽,五皇子蕭瑾明顯對他這個妹妹的身份意動,但又瞧不上她的樣子,繼後能在後宮佳麗三千中上位,自然不僅僅憑樣貌,手段心計一樣不缺,但很可惜她遲了一步。“這又跟五皇子有什麽關係,他憑什麽嫌棄我?”林婷兒就很不服氣,“就他那穿的花哨的,跟那林子裏的山雞似的,他嫌棄我,我還嫌棄他呢。”“五皇子那一脈行事作風你爹是瞧不上的,非嫡非長,卻敢隨意欺壓嫡長子。”林父搖了搖頭道,“還嫌棄婷兒,行事作風與當今陛下……咳,反正就是嫁給路邊的乞丐也不會嫁給他的。”“爹,我現在是未來的太子妃。”林婷兒說道,“什麽乞丐。”“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給你娘寫信,讓她給你籌備嫁妝,趁著在京的時間把你嫁出去。”林父嘖了一聲道,“真是女兒大了就想飛。”“也,也不著急,不著急。”林婷兒連忙說道,“這婚姻大事,沒有那麽著急嫁的。”“著急忙慌讓爹給你提親的不是你麽?”林父說道,“怎麽現在又不著急了?”“我就是覺得還是得再培養培養感情。”林婷兒硬著頭皮道。沒錯,再培養培養感情,說不定會發現他們還是很合適的。聖旨一下,京城中徹底熱鬧了起來,太子為國之儲君,太子妃之位幾乎相當於未來的皇後,不是沒有人舉薦說親,隻是陛下一直未允,卻不想護國公剛剛入京這親事就定下了,一時之間朝野之中熱議非常。“我倒是沒看出來蕭唐還有這份野心,冷不丁的就將親事定下了,還許了太子妃之位,他有命娶,有命享麽!”蕭瑾在皇後宮中大發脾氣。“瑾兒,母後教你沉穩,你卻是全然渾忘了。”繼後倒是坐的很穩。“西南之地都站到蕭唐的船上了,您還讓我沉穩,我看蕭唐壓根就不是什麽任人擺弄的羊,他就是一頭狼。”蕭瑾氣衝衝的說道,“他現在有了軍隊,誰還能動他的儲君之位?”“婚是護國公求的,親事是你父皇賜下的,西南之地何其重要,你父皇怎麽可能會兒戲行事,正是因為讓蕭唐娶了林婷兒,才是真的放棄他。”繼後說道,“他不過是你父皇製衡西南的一枚棋子罷了。”“母後此話當真?”蕭瑾問道。“你父皇雖是叫了蕭唐前去,卻幾乎沒有問他的意見便賜了婚,你覺得呢?”繼後白了他一眼道,“你現在的心思應該放在年節討你父皇歡心,能進六部謀事上,西南之事就這麽定了。”年節在即,宮中一片張燈結彩,遠遠還能聞到絲竹管弦之聲,東宮內卻是爆發了極為劇烈的咳嗽聲。房門關的嚴實,屋裏爐火燒的極旺。“咳咳,咳……”蕭唐伏在榻上,咳的有幾分上氣不接下氣,好像連心肺都能夠咳出來一樣。好容易停了下來,侍從前來侍奉:“殿下,可要喝水?”“嗯……”蕭唐喘勻了氣,接過茶碗飲了些熱水,卻再度忍不住喉間的癢意,“咳咳咳……咳……去將藥碗端來。”“殿下,是藥三分毒,您今日已經飲過三次藥了,若是再喝,隻怕傷身。”侍從說道,“您還病著,上次本就不該再出去。”“出去一趟得了西南的支持,倒是好事。”蕭唐捂住自己的唇,卻仍然壓製不住那喉頭發癢的感覺。往年他的病沒有這麽重,每每還要裝上一裝,今年卻是沒有這個必要了。“西南那位非是良配,您沒有聽過京城上下的議論,那樣的樣貌醜若無鹽,怎堪為您的妻,殿下不是說過絕不以婚事謀助力麽?”侍從說道。“娶與不娶豈是我說了算的。”蕭唐坐起,靠在了軟枕上捏著喉嚨處緩解那處的不適。因為母後的遭遇,他厭惡以女子終身幸福謀取帝位,但兜兜轉轉,自己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說什麽無可奈何……其實就是利用,他到底是要辜負一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