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父氣的不輕。繼室也是麵色白的厲害,若真被趕出去,隻怕是臉麵都要丟盡了:“老爺,如今怎麽辦啊?那位可是個小倌出身啊。”“他找個男人便罷了,還什麽妻子,若讓他人知曉我林家找了一個小倌當少夫人,這臉麵要還是不要了!”林父氣的將杯盞砸了出去。林肅帶著卿唐出來,剛剛轉過彎便看見杯盞碎片飛了出來,卿唐下意識激靈了一下,待出了那處院落,他歎了口氣開口道:“我還是讓少爺煩心了。”他出身不好,便是再如何以文學遮掩,再如何會那些琴棋書畫,君子六藝,也掩蓋不了他出身倌館的事實。平常人家尚且以他們為恥,更何況是官家。“你又如何能選的了自己的出身。”林肅臉上不見怒色,隻是彈了一下他的腦袋道,“若讓他們處在你那樣的位置上,未必比你活的更好。”“那如今要怎麽辦?”卿唐見他不生氣,自己便也不氣了。他從前危難時經曆流言蜚語頗多尚且不會哭哭啼啼,如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更不在意無關緊要的人的說法了,即便那是少爺得父親母親。“麵子上過的去便是了,家裏一應皆是你管,繼母若問你要,不必理會她,想見便見,不想見便不見,若真的受了委屈便告訴我知道。”林肅拉著他的手從院子裏穿過,毫不避諱。來往下人早已習慣,皆是低頭前行,並未置喙半分。林肅同他說著,卻不見他迴應,轉頭時對上卿唐仰慕的眼神笑道:“看什麽?”“少爺雖是出身比旁人好,可處境也是極壞的,若少爺處於我的位置,必然不用他人相救便能自救,少爺便是卿唐的榜樣。”卿唐笑道。林肅愣了一下,若自己處於他的位置,必然不受那搓磨,直接變了服飾衣衫遠離那處,更名換姓,尋個無人認識他的地方從頭開始。可卿唐從前並不似他一樣手段層出不窮,總有辦法脫困,至於如今:“若是如今你還在那般境地,也可憑借賣藝不賣身為自己贖身了。”“卿唐能有如今的本事,也是仰仗少爺。”卿唐笑道,“少爺今日也乏了,可要我迴去給你捏捏肩解乏?”“小卿唐還未當上主母便已經如此賢惠了,若真是娶進家門,林某此生足矣。”林肅勾了一下他的鼻尖道。卿唐笑了,卻是跟隨其身後道:“其實如今便已經足夠了,少爺不必為我的事情去請求皇上,給天下人添話柄,少爺心中覺得我是妻,我便是妻。”林肅笑道:“你不是素來稱自己貪得無厭,得寸進尺的麽?此事你不必退讓,也不必煩惱,你在我心中自是妻子,可是要讓天下人認同你是我的妻子,便要你坐在那個位置上,名正言順的做我的妻子,不讓他人詬病一分一毫,自古寵妾滅妻之事便是因為心中有所偏愛,心中認定皆是不作數的,你也知男人皆是場麵話說的漂亮,卻未必能夠兌現,別隻用耳朵去聽,用眼睛去看,我說到做到。”他說的輕鬆,不似山盟海誓,卻讓卿唐覺得內心受到了衝擊。他也讀過話本,知道芳心錯付,更聽過坊間傳聞,未婚時恩愛雋永,婚後卻是不成體統之事,隻有少爺與他們不同,他雖說一些挑逗人的話,卻不輕易許諾,可若許出了諾言,便是真正的一諾千金。讓他能夠傾心的也不是少爺說的有多好,他雖會為那些話語心髒鼓動不休,卻知道從一開始他愛慕的便是少爺在做什麽,便是二人靜坐一室並無言談,隻看著他便覺得心中滿足了。“那我便看著。”卿唐站在原地,看著他離了幾步的背影,小步跑著跟到了他的身邊,握住了他垂下的手道。殿試結束,翰林院又添新員,從前與林肅一同入翰林院的人又是考了一次才被安排到朝堂的各個位置,距離林肅的官階已然拉開。雖是朝中填補,可是昭陽帝仍然不那麽滿意:“新上任的皆是手段稚嫩,每天上的折子倒是憂國憂民,可是提出的建議卻少有能夠落到實處的,若都能如林愛卿一般就好了。”“若都如臣一般,陛下才要頭疼。”林肅恭敬道。06連連點頭:【肯定連皇位都要丟。】一個宿主就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若是整個朝堂都是宿主這樣的,本源世界都能炸了。昭陽帝也覺得有一個林肅就夠了:“愛卿說的也在理。”“正是,”林肅淡定道,“新晉之人雖是稚嫩,卻也好為陛下調教,待日後多加磨礪,自然也就能撐得住事情了,陛下不必著急。”“與林愛卿說話真是讓朕心情舒暢,不如此等調教之事就讓林愛卿來做吧。”昭陽帝笑道。林肅恭敬行禮:“臣萬不敢行此事,此乃帶頭行朋黨之道,若是他人皆是效法,便是臣的罪過了。”這事可不是個好差事,做好了有人說,做不好也會有人說,吃力又不討好,林肅自然想著法的拒絕。昭陽帝與他同朝三年,雖不至於徹底看透林肅此人,卻也知道他極為聰慧,便是不做官也能生活的極好,畢竟不是哪個官員都對農田水利知之甚詳的,隻撚一把土便知道旱災的緣由。若他要攬權,昭陽帝也會放權,可林肅明顯對權勢富貴的渴求不大,他之所以坐在這個位置上也不是什麽忠君愛國,而是因為這個位置能夠讓他活的順暢,得他的恩榮也是為免那些文人們的口舌。“朕相信你。”昭陽帝道。林肅誠惶誠恐:“陛下,臣不相信自己。”“哦?若愛卿無能力,何以身居要職?”昭陽帝威脅道。林肅跪地道:“若陛下要罰,微臣必當領命。”昭陽帝正想著法的想把他往戶部尚書的位置上安呢,畢竟從這人入了戶部,他就再也無從前捉襟見肘的感覺,正是暢意花錢的時候,怎麽舍得把人給貶沒了:“愛卿說笑了,朕豈是那等不明是非,隨意貶人的昏君,你不就是想給你家那個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麽,此事你若辦成了,朕便恩赦他的過往,取消他的賤籍,讓他也能進恩科如何?”為這一個資格,多少奴籍之人拚盡一生都掙紮不出來,畢竟除去奴籍之人除非是亂世立大功,或是有重臣名士立功做保,否則能夠得陛下一個恩赦那是難於登天的事情。林肅行禮謝道:“謝陛下隆恩,微臣定當盡心竭力,不敢有絲毫怠慢。”他這態度幹脆利落,哪裏還有之前半分的遲疑猶豫,什麽朋黨,什麽帶頭作用都跟說著玩似的。林肅離開時昭陽帝就有那麽點兒不是滋味:“你說他這是不是在這裏算計朕呢?”一旁內侍笑道:“陛下,這可是您先答應的。”“他也就為了家裏那個叫……林卿唐的對吧。”昭陽帝摩挲著下巴道,“倒是個癡情的,隻是不知到底生的有多漂亮,你之前去見過,是怎麽樣的人?”內侍迴想笑道:“那可是一位妙人,樣貌上同之前的庶人齊清逸有八分相似,可氣韻不同,雖是出身倌館,可品性上佳,琴棋書畫皆是不輸那齊清逸的。”“當真?”昭陽帝有些好奇了,“你不是說他出身倌館,那裏也教的那樣好?”“陛下說笑了,是林大人會教人,您不也誇林大人的字畫皆是一流嘛,能得三分功力便已是出類拔萃了。”內侍笑道。“若是如此,日後那人若能入朝堂,倒當真值得一見了。”昭陽帝沉吟片刻笑了一下道,“罷了,深情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