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過後,氣氛忽然轉為尷尬的僵硬。


    相比鄒母的激動,鄒父總算還保持了冷靜的克製。他看著麵前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青年,眼中情緒十分複雜,有欣慰、有遺憾,但更多的還是歉意。


    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滾了幾個來迴就又咽了下去,最後出口的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招唿。


    “都站在門口幹嘛,進去說吧,沒得讓人看熱鬧。”


    一行人進了飯店,陸文清緊緊抓著白笠的胳膊,視線始終定格在他臉上,一副怎麽都看不夠的模樣。


    鄒筱瞳一路上都保持著沉默,相比之前的激動,她似乎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再度恢複成之前那副精明強幹的模樣。


    隻是她看向小助理的目光有些異樣,幾番欲言又止,但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來。


    鄒家父母都是老師,鄒父是京城理工大學的教授,鄒母在京城青少年心理健康中心工作,兩人都是知識分子,平素大場麵見得多了,卻在麵對親生兒子的時候失了方寸,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白笠也不吭聲,他仔細端詳著麵前這對夫婦,在他們臉上尋找著熟悉的痕跡,塵封已久的記憶漸漸開始迴歸。


    他記得有那麽兩個身影,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經常跟在他們後麵,走在一條滿是銀杏樹的林蔭大道上。


    現在想想,全京城最有名的銀杏大道就在京城理工大學,他讀書的時候還曾經和室友一起坐火車去京城玩過,覺得有些似曾相識,想必就是年少時候的記憶。


    沒想到,自己原來是京城人,京城海都,一南一北,雖然都是華國的中心城市,但相隔卻有千裏之遙,難怪他找不到迴家的路!


    想到這裏,他忽然對當年的事有些釋然了。


    “對了,我聽瞳瞳說,你是海都醫科大學畢業的,學的是獸醫學。”


    鄒父一邊安撫妻子,一邊開口說道。


    他沒有直接和兒子聊從前的事,因為鄒筱瞳的報告已經寫明,他的兒子對過去並沒有太深的印象,所以他的切入點還是兒子的現況。


    “海都醫科大學很不錯啊,我有幾個同學也在你們學校任教,是國內醫科的頂尖學府之一。”


    “川……小笠,你真的很厲害。”


    聽他這麽誇自己,小助理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連忙推辭了幾句。


    但他的心裏還是甜甜的,畢竟這不單是來自一位學者的表揚,對方還是他的親生父親,這讓他感覺到很滿足。


    不管遭遇過什麽樣的挫折,至少他將自己的人生經營的很好,這就是最大的肯定。


    見老公和兒子聊的很融洽,鄒媽媽也忍不住想要參與進去。


    “啊,媽媽也有朋友在海都醫科大學呢。”


    她想了想,情急之下記不得名字,又怕兒子等的不耐煩,隻得將目光投向自己老公求助。


    鄒爸爸想了想,最後也隻記得一個耳熟的人物。但他不確定氣質和對方是否熟稔,隻得試探著問了一句。


    “你們那一屆的畢業生……最有名的就是沈建偉了吧,聽說他在米國有自己的研究所……”


    “對對,就是沈建偉!”


    鄒媽媽興奮的接口說道。


    “他以前在海都當過一段訪問學者,後來聽說迴國了,這兩年倒是沒他的消息……對了兒子,你聽說過他嗎?”


    她本意是拉近母子距離,沒想到歪打正著,竟然直接命中了紅心!


    小助理從鄒爸爸開口的時候就有一種預感,當那三個字從父母的口中說出,他整個人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當然聽過,而且他還見過呢!


    沈建偉,沈留白的父親,催眠他的人,他現在就是做夢都忘不了啊!


    他連忙追問道。


    “阿姨,您說沈建偉博士到過我們學校?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聽到兒子的稱唿,陸文清的臉上閃過一抹哀傷,但她很快就又振作了起來,認真的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你不見了,我和你爸爸到處找你,本來沈建偉迴來大家都說要聚聚,但我那時候哪有心情去聚會,就給推辭掉了。”


    說到這裏,她的眼圈有開始泛紅。


    “媽媽要是知道你在海都,媽媽飛也要飛過來……”


    聽她這麽說,小助理的心也有些淒然。


    那個時候,如果鄒家父母真的來了海都,說不定就能在沈建偉的辦公室見到自己,那也就沒有骨肉分離二十年的慘劇了。


    但換一個角度來說,在那種情況下正常的父母都不可能放棄找尋孩子去應酬,這個可能本身就是荒謬的。


    想來自己遇到沈建偉,應該就是他做訪問學者的事了。


    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雖然很無厘頭,但這個念頭就像是病毒一樣,在他腦中牢牢紮根,而且還不斷的汙染著他的思路。


    如果……沈建偉知道自己是他同學的孩子……


    那麽多孩子,隻有自己被催眠了,想不起之前在人販子手裏都經曆過什麽。但從孫文瑞的話來推斷,相比自己當年在測試中的經曆並不美好。


    孫文瑞也是當年被拐走的孩子之一,到現在他都沒辦法擺脫施加者和服從者的陰影,甚至自己主動加入了馮奇的遊戲,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當年逃脫的人並不是真的獲得自由,他們中的很多人,心還被束縛在那場劫難中,甚至一直相伴到現在。


    白笠忽然有個想法,他想找到當年一起被拐賣的小夥伴,他想知道在那段過去中,他究竟經曆了什麽,又擔當了怎樣的角色,也許這就是沈建偉會催眠他的原因!


    畢竟,也許,目前已知的,隻有他自己是在沒有陰影的條件下長大的。


    因為沒有記憶、忘記了過去,所以他才能以白笠之名平靜的生活、成長,不會受到噩夢的糾纏,不會迷失在曾經不美好的記憶中。


    催眠,到底是他人生的障礙,還是他成長的保險,他已經迷惑了!


    見兒子臉色不好,陸文清以為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心中一陣陣的發緊。


    好在白笠並沒有再多糾纏這個問題,他這個人一旦下定了決心,那是絕對要走到底不迴頭,所以再推敲沈建偉的目的也沒什麽意義。


    等一會迴去渚萃山,他要給靳海洋打個電話,拜托他幫忙找找當年解救被拐賣兒童的資料以及他們的近況。雖然不知道那家夥的真實身份是什麽,但他相信他有能力做到這件事,絕對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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