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訂閱比≥50%的能正常閱讀, 否則需延遲三日, 補足可立看  薑武表情無奈, 眼中卻含著笑:“好,我聽你的還不成, 不過對半分就不用了,這畢竟是你弄來的買賣, 我就幫忙出把氣力跑個腿兒什麽的。二八吧, 你八我二。”


    “二八怎麽能成, 到時候肯定要用上你的車。你家大青騾子不算勞力?大青,你瞧瞧,薑武哥說你不算勞力,連你的口糧都要克扣。”


    這隻叫大青的騾子擺了擺頭, 並打了個響鼻,那意思似乎在說, 他敢克扣我口糧, 我就消極怠工, 讓他自己扛去。


    招兒哈哈大笑起來, 指著大青說:“你瞧瞧, 連大青都抗議了。”


    薑武側首看著這個笑得肆意盎然的少女, 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也幸好大青認路也溫順,不然指定將一車三個人都帶進路旁的溝裏了。


    後麵的薛庭儴瞧見這一幕, 臉黑得像鍋底。


    他心中又是懊惱又是氣堵, 他竟把薑武這個人給忘了。


    在那夢裏, 薑武一直覬覦招兒。


    薑武比招兒大兩歲, 卻一直不娶,若不是招兒是他童養媳的身份,估計薑家人早就上門提親了。


    即是如此,薑武也一直沒有死心,有一次甚至找到他麵前,跟他說想娶招兒,讓他不要那麽自私,放了招兒自由。還說會和招兒一起供他念書,將他當親弟弟看待,他才知道這件事。


    他震驚又惱怒,同時也想起招兒一直不願和他成親的事,誤以為招兒是不是和薑武有私情,便借父母之命強行娶了她,後來還是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才知道他錯怪她了。


    這件事一直是兩人之間的傷疤,即使後來從不再提,卻是有了隔膜。之後他忙於舉業,而招兒忙著做生意,兩人很久才見一次麵,即使見麵也很少再說話,直至他中舉後又赴京趕考。


    夢裏的那個他曾在招兒死後想過,若是當年他沒有那麽卑劣,借著父母之命強求,是不是招兒就不會死。


    可這種念頭就宛如蜻蜓點水,隻是一閃就過,此時想來大抵他骨子裏便是卑劣的,即使現在的他並不是夢裏的那個薛庭儴,他也從沒想過要放招兒走。


    她本來就該是他的,在他還似懂非懂的時候,就總是有人指著她說,這是他以後的媳婦,不是嗎?


    “薑武哥,你還是看著些路吧,這段路不平,莫把我們都帶進溝裏了。”


    薛庭儴的聲音很成功地打斷了薑武和招兒的說笑聲,就好像一個很不識趣的人突然出現,讓本來很熱絡的氣氛突然就冷了下來。


    招兒幹笑了兩聲:“瞧瞧我,隻顧跟你說買賣的事了,竟忘了你還在趕車。幸好大青聰明,不然指定摔了。”


    大青叫了聲,很是誌得意滿的樣子。


    薑武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少年黑黝黝的眼睛。這雙眼睛讓他莫名有些心虛,旋即他又理直氣壯起來。


    他知道薛家狗子不喜歡招兒,還知道當初薛家二房兩口子起初是收招兒當閨女的,並不是童養媳。童養媳不過是村裏人傳來傳去,再加上薛家二房兩口子臨終所托,才成了真。


    不光如此,他還知道招兒隻是拿對方當弟弟看,並沒有想與對方成親的意思。


    少年無疑是瘦弱的,雖是俊秀,可麵上還帶著幾分稚嫩。這樣的少年讓強壯有力的薑武莫名有一種居高臨下感,他爽朗一笑,渾然不在意道:“狗子別怕,你薑武哥天天趕車,閉著眼睛都能走迴去。”


    薛庭儴沒有說話,抿著嘴角低下頭。


    招兒見此,當即明白是不是狗子這稱唿讓小男人心裏又不舒服了。可麵對薑武,她可擺不出冷臉,隻能笑嗔道:“薑武哥,我跟你說狗兒有名字了,叫庭儴,薛庭儴。”


    “這名兒倒是文雅。”


    “是呀,所以以後別狗子狗子的稱唿了,怪不好聽的。”


    說話間,車已經到了餘慶村。


    薑武慣性繞到了村尾才停下,招兒和薛庭儴下了車。


    “那買賣啥時候做?你說個時間,我到時候來接你。”


    “你明兒不是要去鎮上忙麽,且那些衣裳也得收拾收拾,等我這邊準備妥當,到時候我去你家給你信兒。”


    招兒也是想著再過兩日就是薛庭儴和薛俊才比試之日,總要等這事過了,她才有心思去做買賣。


    “行。”


    *


    事情既已說定,便互相道了別。


    薑武趕著車迴家,招兒則和薛庭儴一起往家裏行去。


    一路上薛庭儴也沒說話,隻是默默地走著。


    招兒看了他一眼:“咋了?好像有些不開心的樣子,是不是方才薑武哥喊你狗子生氣了?他也不知道你有名兒了,我跟他說過,他以後就不會再這麽叫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醋意,悶聲道:“你怎麽和他這麽熟?”


    “你說薑武哥啊,咱不是打小就認識。你忘了黑子還是他家狗下了崽抱迴來的,薑武哥人挺好的,給我幫了不少忙。”


    薛庭儴沒有說話,停下了腳步。


    招兒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發現他竟沒跟上。


    她幾步又迴來了,疑惑問道:“你到底咋了,怎麽怪怪的?”


    他憋著一口氣:“你可別忘了,你是有男人的人。”


    招兒先是一愣,再是瞅著他笑了起來。卻是隻笑不說話,那模樣讓薛庭儴又氣又惱。


    不用想,她肯定是沒想啥好的。


    見他氣得白皙的臉一片通紅,招兒忙道:“好啦,別氣,我知道我是有男人的人。”


    她話音裏帶著揶揄的味道,明知道她是哄自己的,他心裏還是突突地跳了好幾下。


    有著夢裏的經驗,薛庭儴知道這不是鬧別扭的時候,再說了旁邊還有個薑武虎視眈眈,他可不想再重複夢裏的那些經曆。


    他忍不住重申了下:“我也是為你好,免得被村裏人看見了說三道四的。”他眼睛沒有敢去看她,而是盯著一旁的地上,理直氣壯中又帶著幾分心虛。


    見他像個大人似的交待自己,白皙的臉龐,還略帶稚氣的臉,不知怎麽招兒就想去揉他腦袋。


    她也這麽幹了,同時道:“好好好,你說得都對,我都聽你的。”


    他頓時更氣了,還有一陣無力感和氣餒感上了心頭。


    她為什麽總拿自己當小孩子看待!


    *


    次日一大早,招兒和薛庭儴就出了門。


    到的時候東籬居剛開門,薛庭儴去了昨天那間淨室繼續抄書,招兒卻去了鋪子後麵的院子裏。


    她和陳老板商量了,借用這地方收拾衣裳。之前招兒看過那些衣裳,都是舊衣,既然想賺錢,東西賣相不好可不行,所以她今天來主要就是幹這活兒。


    她將鋪子裏用來曬書的竹席借了,將那一大包衣裳都倒出來,先按男女式分類,又按質地、厚薄分了幾堆,然後才開始逐一檢查衣裳上是否有破的地方。


    若是哪兒破了洞,她就用帶來的針線縫上。招兒的針線活兒還算不錯,繡花啥的不行,縫縫補補做件衣裳啥的沒問題。


    她好不容易才清理了一堆,瞅著外麵日頭正好,便去院中井裏打水。井上有轆轤,打水很方便,招兒打了一盆水,將衣裳泡在大木盆裏,抹了皂角水搓洗著。


    洗完漂洗幹淨,這時廚房裏的米湯也煮好了。


    陳老板他們雖不在鋪子裏做飯,可總要一個地方燒水煮茶什麽的,所以這鋪子裏也開了火,招兒就借了灶頭煮了一大鍋米湯。


    她將熬好的米湯端出來,倒入木盆中,又往裏麵添了一些水,微微有些燙手最是適宜。方將洗幹淨的衣裳都倒了進去,用一根棍子不停地攪拌著。


    攪勻了,放置半盞茶的時間,將衣裳從木盆裏拿起,重新打水漂洗一遍。


    這就是所謂的漿洗衣裳,漿洗過的衣裳服貼筆挺,隻要不褪色,看起來就像新的沒區別。有些講究的人家還會熨鬥燙一下,不過礙於沒有那個條件,招兒並不打算這麽幹。


    這期間陳老板進來了一趟,見招兒忙得熱火朝天,指著這晾了一院子的各色衣裳笑道:“你這倒好,把我這裏當自家地方了,本來是風雅之地,如今讓你弄得倒像是漿洗房。”


    時下有漿洗房這種地方,有些人家不想在家洗衣裳,就會將衣裳送去漿洗房裏洗。價錢不貴,還省時省力。


    知道陳老板這是與自己說笑,招兒也湊趣道:“經得陳叔這麽一說,倒是又給我開了竅,等哪天我沒生意做了,就去置辦個漿洗房,到時候陳叔把衣裳送來,我不收錢給你洗。”


    “你這丫頭啊,真是個生意精。”陳老板搖頭失笑,迴前麵去了。


    薛庭儴抄書的屋子就在這院子裏,剛好那扇大窗正臨著院子,所以招兒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眼底。


    平時都能心無旁騖,今兒倒好,他總是有意無意去看她。


    看她來迴在院子裏搗騰來搗騰去,看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生氣盎然的臉,看她額頭上的汗珠,全然沒有抄書的心思,一上午才抄了兩頁不到。


    陳老板走進來看了看,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招兒:“攤上這樣一個女子,也算是你小子有福氣。”


    薛庭儴沒有說話。


    陳老板又道:“對了,你學業到了哪一步?”


    “四書都已學完,卻是隻會讀,不會解。”


    “隻會讀不會解可不行,既已入大學,當開始學著明經。不過那種鄉野村塾,許多塾師自己都一知半解,也教不出什麽東西來。你無事時可多看看《四書章句》和《朱子集注》之類的書籍,雖也不能讓你完全明經,但多少是有些幫助的。最主要還是要找一所好學館,有好的先生為你指點迷津。”陳老板指點道。


    頓了一下,他又說:“我聽招兒說想送你去清河學館,與其花大價錢去那種地方,我倒是建議你不如去清遠學館。”


    “清遠學館?”薛庭儴愣了一下道。


    陳老板以為他不知,或是也像那些俗人聽了什麽流言蜚語為假象所蒙蔽,道:“這清遠學館是湖陽鄉年代最為久遠的學館之一,曾也是享譽整個夏縣,當時咱們鄉裏每年過縣試的有半數都是出自清遠學館,其中考中秀才的也不再少數。隻是這幾年因那清河學館異軍奮起,顯得有些沒落罷了。”


    陳老板聲音低落,似是無限感歎,忽而又轉為高昂,頗為激憤:“世人皆重名利,又易被假象所迷惑,殊不知是那清河學館是使了投機取巧之法。那館主高有誌仗著和胡縣令是幹親,趨炎附勢於他,朝廷撥到縣中扶持當地社學、村學的銀兩俱都流入清河學館,兩人坑壑一氣,中飽私囊。


    “而清遠學館的館主為人正直,不願與之為伍,再加上清遠學館本就對寒門子弟有頗多優待,無了這筆銀兩補貼,隻能勉勵支撐。主持縣試的縣令都對清河學館另眼相看,連帶想入學的學童也都湧向那處。此消彼長,近些年清遠學館的名頭才漸漸衰敗了下來。”


    二房屋裏,招兒去倒了些熱水,兩人洗了腳後便上炕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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