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訂閱比≥50%的能正常閱讀,否則需延遲三日, 補足可立看  其實她的潛意詞不過是想說怕人欺負了薛庭儴, 在場之人誰聽不出來。


    薛老爺子瞪著她,他現在真懷疑這一切都是這個丫頭片子弄出來。狗兒那孩子他知道, 是個悶葫蘆, 怎麽早不去墳前哭訴晚不去,偏偏趕著這個時候去。


    想著以前這丫頭做出種種的忤逆事情,薛老爺子心中陣陣厭惡感。可他也清楚現在不是遷怒的時候,而是該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你既然想聽著,那就聽著。”口氣與以往沒差別,可任誰都聽出了其聲音中的不滿。


    招兒渾當聽不出來,在一旁站下。


    見此,孫氏也忙拽著薛青槐不走了。


    “既然招兒都留下了,咱們也留下聽聽吧。”她陪著笑。


    薛老爺子頓時被氣得不輕:“既然想聽,就留下來聽。”


    於是所有人都留下了,包括四歲的毛蛋,甚至灶房裏忙著的周氏, 也借著擦桌子的幌子,留下沒走了。


    偌大的堂屋, 隻方桌上點了一盞油燈。燈芯跳躍,影影綽綽,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薛老爺子。可他卻突然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 他目光沉沉地在所有人的臉上環視了一下, 最後落在薛庭儴的臉上。


    “其實也沒什麽事, 就是想說說前陣子老大說要送孩子去鎮上學館的事。”


    招兒莫名有些緊張,忍不住看了一眼薛庭儴,又去看薛老爺子。


    大房兩口子心中一喜,他們就知道會是這件事,也不枉他們忍氣吞聲多日。


    薛青山麵上難掩喜色,他目光悲天憐憫地看了薛庭儴一眼,又去看了看其他人,最終還是落在薛庭儴的身上。


    “狗兒啊,別氣餒。你比你俊才哥還是要差了不少,跟著大伯再學兩年,到時候家裏也送你去鎮上念書。”


    這種口氣在這種時候實在有些太刺人了,招兒嘴角掛著冷笑,就想說些什麽,哪知卻被薛庭儴拉了一把。


    薛青山將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暗諷,這丫頭片子再難纏又怎樣,也就隻能在這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上給人為難,逢上大事還是什麽作用也不起。他皮笑肉不笑的,又對招兒道:“招兒啊,你也別氣,大伯知道你是個心氣兒高的,可心氣兒高也不能當飯吃,你說是不是?”


    屋裏沒人做聲。


    就在這時,薛老爺子突然氣急敗壞道:“老大,你說什麽!”


    薛青山不以為然:“爹,我這不是在勸狗兒別灰心喪氣……”


    薛老爺子的胡子都氣抖了,拿著煙鍋指著他:“用得著你勸,要去鎮上念書的不是俊才,是狗子!”


    這話一出,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屋裏先是寂靜了一瞬,很快趙氏略微有些尖的聲音就打破了安靜。


    “老頭子,你說啥呢,什麽叫做要去鎮上念書的不是俊才?”


    薛青山也道:“爹,你是不是糊塗說錯人了。”


    “你爹沒老糊塗,也沒說錯話,去鎮上念書的是狗子,不是俊才!”


    說完這句話,薛老爺子仿若失去了所有精神氣兒一般,就再也不說話了,一屋子人的眼神來迴不停地在薛庭儴和薛俊才臉上看著,滿臉都是訝異。


    薛青山的笑容崩裂,楊氏一臉驚疑。


    薛俊才漲紅了俊秀的臉蛋,“阿爺……”


    薛老爺子疲憊地揮揮手:“好了,都迴屋去。”


    話都說成這般模樣,大家也就隻能走了,倒是大房一家人還是留著沒走。


    眾人剛走出正房,就聽裏麵吵了起來。


    “老頭子你把話說清楚,什麽叫要去鎮上念書的是狗子,不是我俊才!”


    是趙氏的聲音。


    還有薛青山,其中夾雜著楊氏的委屈而尖銳的哭聲,及薛老爺子充滿疲憊的解釋聲。


    一個屋簷下,哪裏藏得住什麽秘密,所以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


    次日一大早,該起的都起了。


    不過精神都不怎麽好,看得出是夜裏都沒怎麽睡。尤其是楊氏,眼睛有些紅腫,一看就是哭的。


    薛青山眼裏也充滿了紅血絲,時不時看向招兒和薛庭儴的眼神陰測測的,卻又不知為何什麽也沒說。


    氣氛十分壓抑,沒有人說話,明明所有人都在,也都有條不紊地在做著手裏的事,院子裏卻出奇的安靜。


    吃罷早飯,薛老爺子就拿了鋤頭打算下地,薛青柏和薛青槐也沒敢耽誤,一個去把牛牽了出來,一個扛起鐵犁,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薛青山也沒再家裏待著,隨後也出了門,卻不知去哪兒了。


    不同於薛家其他人,招兒可是十分高興。


    打從昨晚上她從薛庭儴口中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就陷入不可抑製的興奮之中。別說她幸災樂禍,在她心裏本該就是小男人去,她正為了手裏沒錢發愁著,這個消息對她而言無異於天降大喜。


    知道去學館裏念書的學童都特別講究,她特意把一塊兒壓箱底許久的藍布找了出來。這還是裘氏當年的嫁妝,裘氏給了招兒讓她做衣裳,可惜她一直舍不得,如今拿來給薛庭儴做書囊正好。


    她把布裁了,就穿針引線開始縫著,嘴裏有一句沒一句和薛庭儴說話。就在這時,門簾子突然被人掀了開。


    是大房的二小子薛有才。


    薛有才今年才七歲,卻是生得胖墩墩的,看得出是個被寵壞了的。他進來後就對薛庭儴罵道:“就你這樣的,還跟我大哥搶東西,跟狗用一樣的名字的,你也沒比狗聰明到哪兒去。”


    這孩子說話嘴可真毒,也是被大房兩口子慣的,又素來在家裏是個小霸王,渾得人神共憤。早幾年就見了苗頭,可惜楊氏一直護著,說他還小不懂事,這兩年倒是長大了,可惜依舊不懂事。


    招兒可不吃他這套,若論這家裏誰揍過薛有才,那就非她莫屬了。薛有才怕她,卻又記恨她,她唰的一下站了起來,還不待她說話,薛有才突然將手裏的一包東西砸了過來。劈頭蓋臉的,砸得人生疼,其中還散發著奇怪的臭味。


    招兒被砸了兩下,下意識去躲,又想著炕上的薛庭儴,背過身去護他。薛庭儴沒有防備,被她抱了個正著,明明不合時宜,他卻又覺得臉紅心跳。


    好不容易等這一波過去,招兒這才鬆開手,薛有才已經跑了,而被他用來砸他們的東西竟然是曬幹了的牛屎。


    招兒被惡心得不輕,拔腳就追了出去。


    她在院門口攔下薛有才,二話沒說拽住他衣領子,抄起旁邊牆角的一根樹枝往他身上抽。


    “三天不打你,你都敢上房子揭瓦了……”


    薛有才掙著想跑沒跑掉,被招兒抽得生疼。他嘴裏哭喊著,一麵就往地上坐去,順勢躺倒在地上。


    這一看就是幼童們慣用耍賴皮的姿勢。


    外麵這麽大的動靜,屋裏的人都被驚了出來。


    趙氏一見著薛有才被招兒打,就炸了:“誰讓你打我孫子的,快住手!”


    招兒不理她,罵道:“以後還敢不敢了?什麽不學你學人扔牛屎!話倒是說得挺惡毒,哪個教你這麽說話的,今兒不把話說清楚,我不光打你,我等會兒還帶你上河裏去洗洗嘴……”


    楊氏也出來了,她尖叫一聲:“王招兒,你瘋了,你竟然敢打俊才!”


    “大伯母你怎麽不看看他到底幹了什麽,小小年紀不學好,學那有的婦人口出汙言穢語,還往人身上扔牛屎。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二哥有名字,叫薛庭儴,以後再敢給我說狗不狗的,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薛有才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可惜沒有一個人能上來救他。趙氏氣得直跳腳,楊氏倒想上來製止招兒,卻被黑子給攔住了。


    這黑子你平時看它蔫頭耷腦的,一點兒都不精神,往人麵前一攔,嗓子發出低吼警告,鋒利的牙齒也露了出來,楊氏並不懷疑她若是敢上前,這狗會撲上來給她一口。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詫異聲:“你們這是在做甚?”


    卻是薛青山從外麵迴來了,與其一同的不光有薛族長和鄭裏正,另還有五六個年過半百的村民。


    見家裏鬧成這樣,薛青山先是詫異,旋即露出一抹苦笑,對身旁的人道:“外麵人如何說是道非且就不提了,隻說刻薄狗子這一樣,卻是萬萬沒誰敢這麽做的。這丫頭素來是個潑辣的,動不動就在家裏鬧騰,若真有人刻薄,還不是早就鬧得不可開交。”


    這話說得可就讓人莫名其妙了,不過招兒可不是任人汙蔑的主兒,當即反駁迴去:“大伯,你這話說得可就有些汙蔑人了。我尋常在家中可從來尊敬長輩,沒有什麽鬧騰不鬧騰之言。今天打這小子,也是有原因的,他竟然罵……”


    話說到這裏,被楊氏打斷。


    她一副著急心疼的模樣走過來,從招兒手裏搶過薛有才抱著哭道:“他才多大,你多大了?他這年紀正是不懂事的時候,你還和他計較了……”


    楊氏嗚嗚的哭著,一副包含委屈無奈的樣子,薛青山也在旁邊長籲短歎,招兒再不知這兩口子在演什麽,該完了。


    她小臉急得通紅正想再解釋,這時從屋裏出來的薛庭儴一把將她拉住。


    他往前兩步,站到招兒身前,先恭恭敬敬的喚了薛族長、鄭裏正以及那幾位村民。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他作為一個晚輩,這些都是他的長輩。


    應有的禮數走過後,他才對楊氏解釋道:“還望大伯母莫生氣,招兒也是一時衝動,她是見才小子罵我與狗同名,又往我身上扔了很多牛糞,才會一時氣急打了才小子。”


    薛庭儴這一番行舉,首先就給了人很好的印象。讀書人嘛,就該溫文有禮。再來也借用道歉的空檔,將事情來龍去脈用兩句話點明。


    招兒並不傻,她錯就錯在急於想解釋清楚一切,不免贅言,而薛庭儴卻是隻說重點,其他不提。


    且說話極有方式,稚童頑皮乃屬正常,可頑皮到侮辱人是狗,那就值得酌量了,更不用說還往薛庭儴這個做兄長的身上扔牛屎。同時也是替招兒解釋了,她為何會如此衝動打了才小子。


    果然,薛族長這些人聽了這話,再見薛庭儴消瘦的臉上隱忍的表情,就不免偏向了他這一邊。


    等招兒到縣城的時候,方是巳時三刻。這個時候去見人正好,太早或者太晚她二姐都不一定有時間見她,要等很長時間。


    招兒一路來到城南,還未進沈家所在的牌坊,就看見豎立在沈府門前的那兩麵五丈多高的大旗。


    此乃進士及第旗,唯有家中有人中了進士方可立此旗。


    這功名旗杆分為兩個結構,旗杆夾石和旗杆。


    旗杆上的旗鬥也是有講究的,正經科舉出身,在殿試中進士及第,可立兩個旗鬥的旗杆。若是狀元,則是三鬥的旗杆,倘若族中出了三品以上的大員,則可立四鬥。


    沈家門前這兩杆大旗,一個是三鬥,一個是四鬥。也就說沈家出過一個狀元,並在朝中有一名重臣。


    招兒一個鄉下丫頭之所以會知道這些,也是以前她來看她二姐時,她二姐跟她說的。


    正門、側門乃至角門,都不是招兒這種身份能去的,她繞了很大一圈,才來到沈府的後門處。


    後門的門半掩著,招兒也沒敢亂闖,恭恭敬敬過去敲了門。


    門吱呀一聲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體態圓潤的婆子,問她:“你找誰?”


    這婆子不過是看門的婆子,卻也是穿著緞子做的褙子,耳朵上手上都戴著首飾,足以可見沈家的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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