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鍾乍響,萬物生長。


    今日的顯聖山,多了幾分不同於往常的熱烈氣氛。


    因為今日就是三年一度的書院指導戰,新人們會盡情展現自己的無限潛能,而高屆院生們,也會讓眾人見識到自己近年潛修的成果。


    更何況,今年的指導戰,似乎還有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喂,肖師弟來得很早啊!”


    一臉陰沉的肖啟,轉過臉來,發現同屆的唐季正熱切地同自己打著招唿。


    唐季和林寂張繁一樣,都是本屆中比較外向相對樂於跟同窗交談的人物。不過他的資質雖然還算可以,跟那兩位比起來就相差甚多了。


    平日裏性子較為孤僻,基本隻和林寂混在一起的肖啟,本來極少想要理會這個樂天少年。但今天,兩人些許的共通之處,讓他點了點頭,淡淡地問候了兩句。


    他們都是今天的觀眾,也就是昨天的失敗者。


    雖然被淘汰──還是很不幸地被本屆的種子選手楊易輕而易舉地擊敗,但是唐季的興致看上去還是相當不錯。他饒有興致地向著肖啟問道:


    “肖師弟,你覺得這屆的指導賽,有沒有可能發生以下克上的冷門呢?”


    肖啟眉頭挑了挑,慢條斯理地道:“以下克上……這樣的事情,以前的書院曆史上確實不是沒有過。隻不過,一是這屆的年長院生實力都相當強大,二麽……這一屆的指導戰,不知為何,有些操之過急了。”


    操之過急?確實可以這麽說。


    因為往屆的指導戰,都是在年關之前舉行。


    今年卻是在新人入院僅僅一個月之後,便匪夷所思地開啟了!


    縱然本屆新生天賦異稟,但正如之前所說,這些少年天才入院後,他們修行成長的速度,遠非入院之前所能比擬。


    那麽這些入院不過一個月的少年們,如何與已在書院修行多年的高屆院生們對抗呢?


    肖啟話沒說完,卻已經將含義表達的很明確了。


    新人積累不足,如何跟老生們抗衡?


    唐季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以他的性子,總是對奇跡這種東西有著莫名的期盼。


    “可是咱們這屆確實有幾個常理之外的怪物啊……”


    “不說今天不能參賽的張師弟,可以憑借築基境的修為,展露出醒脈境的氣勢。就是徐師妹和葉師弟,也是匪夷所思地強悍呢。像我這樣的,可能一個照麵都招架不住呢……”


    聽到唐季提及葉長歌,肖啟的臉色不自覺地又陰沉了一分,冷笑著質疑道:“唐季,你莫不是輸給楊易後,修行之心發生了動搖吧?”


    唐季微笑道:“怎麽會?我自知資質和基礎都不如他們強大,自然也不會跟他們相比。我隻要做到自己的最好,就夠了。”


    肖啟點頭道:“你倒很有自知之明。但是這種東西,你說他們這些天才,會比你更差嗎?”


    頓了一下,肖啟眼神淩厲地問道:


    “你覺得葉長歌、徐冬晴這些人會覺得,自己有越境而勝的可能性嗎?”


    唐季卻是不以為意地笑笑道:“我倒是覺得一切皆有可能。你也知道本屆的指導戰不知為何提前了不少,可能真的有很大的不同尋常之處。更何況……”


    肖啟好奇道:“何況什麽?”


    成功勾起肖啟好奇心地唐季狡黠地一笑,神秘兮兮地悄聲道:


    “更何況,今天似乎有一些特殊的人物,也很關注這一屆的指導戰呢!”


    ——————————————-


    起先唐季這麽說的時候,肖啟是不以為意的。


    什麽人會關注書院的指導戰呢?


    首先,書院的長老教習們,自然會關注新生的潛力和老生的進步。


    一些院生的家族和原本師承,也有些可能會到場觀看愛子或愛徒的表現。


    但是這些都是可以預料的,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加之唐季自己也都表示,他隻是從山下一些看起來有些特殊的馬車得以判斷,卻也不知有怎樣的人物來觀戰。


    新人中有不少是大家族傳承者,就算有些出行排場異於常人的存在,也算不得稀奇。


    然而,當場地搭建好,所有參賽的院生全於場下陣列完畢,教習們也一臉莊重地站定在場地周圍時,一個身影從場邊施施然地出現,令肖啟不自禁地瞪大了雙眼:


    一個身著海藍色綢衫的中年人,笑容看起來和善異常。


    但肖啟能認出來,這是龍興郡的郡守,彭大器。


    這太令人驚訝了。


    要知道,大概近幾十年來,書院指導戰,都沒有官員現身觀摩的先例。


    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裏?


    肖啟本身也是這一屆院生中見聞較廣博者,隻不過平日低調不大合群,所以沒有所表現。


    他卻是知道,這位郡守大人,是大平各郡中少有的武官任職。本身就是一位醒脈境的強者。


    這位與書院做了多年近鄰的郡守大人,又為何會現身指導戰場地呢?


    而在他身後又出現的一位大紅袍罩體的陰鷙男子,以及另一位鶴發童顏的灰衫道人,卻又是何人呢?


    ——————————————-


    場地那邊的大人物們,自然不會揣測下麵院生們如何設想。


    書院這邊,以韓老為首,眾人轉身向著兩位朝廷來使和一位道人微微躬身行禮。


    這一禮,並不隆重,不過是為顯地主之誼。


    整個大平,也隻有書院有這樣的底氣和資格,來這般麵對朝廷使者。


    彭大器和那名陰鷙男子卻是不以為意。


    陰鷙男子的地位明顯比起彭大器要高一些,他跨前一步,掃視了一圈書院的各位長老和教習,目光狀作不經意地在樊昊與袁青身上頓了一下,然後啞聲笑道:


    “諸位長老教習有禮了。本官蘭華容,奉聖上旨意,來此觀摩聖地指導戰。”


    韓老微笑道:“見過蘭大人、彭大人,待會兒可要給我們的學生們指點一二。”


    蘭華容又是相當難聽地笑了一聲,微微側過身道:“這位呢,是清虛觀的悟玄真人。”


    清虛觀!


    大平共有三大修行聖地──廣義上來說,便是非修行勢力範圍內,有元旦境修者坐鎮的修行地。


    而在大平,符合這一定義的三處地方,分別是半山書院,七層樓……


    以及清虛觀。


    相比名揚天下、曆史悠久的書院,行事風格透著森森陰氣的七層樓,清虛觀本身相當低調。清虛觀的高手也少有人於世間行走。


    即便是號稱立於大平醒脈境頂點的樊昊、袁青二人,也沒有過與清虛觀修者交手的經曆。


    “原來是清虛觀的真人高士。”韓老肅容道:“不知貴觀悟凡真人如今是否風采依舊?”


    “觀主師兄他修為日漸精深,非我所能及。”悟玄真人一甩拂塵,單手行禮道:“師兄也托我向韓兄問好,他老人家對您也甚是掛懷。希望明年三月能與您一同在京都微雨閣品茗論道。”


    韓老朗聲笑道:“好!介時老朽一定赴約。”


    這時,蘭華容卻忽然道:


    “韓老,容本官冒昧地問一句:今日先生,可會現身觀戰?”


    韓老微微一笑,方欲迴答,卻又是一怔,然後恭謹地向一旁讓開。


    其餘書院諸人,無論長老教習,也都無一例外地恭身讓路。


    一刹那間,蘭華容、彭大器、以及悟玄真人,三大醒脈境高手,都不約而同地覺得身邊溫度驟降,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大氣勢如山般壓來……


    甚至讓人生不起分毫反抗的念頭!


    未見其人,先懾其威!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隻有一個人,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遠處站在參賽院生隊伍中的葉長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即便有過這樣的設想,但是真相揭露時,還是讓他覺得莫名的荒誕。


    書院當代最高領袖,號稱大平王朝修行第一人的書院先生,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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