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又婉拒了一次,可方進的脾氣也是執拗的,硬是跟她到了樓下,取到了自己的車。


    沒辦法,沈瑟隻好隨他上了車。


    迴去的路上,方進猶豫了一陣子,到底還是問道:“這麽多年的感情,你就能舍得放下?”


    沈瑟淡淡笑道:“方律師覺得,是我主動提的分手?”


    難道不是?


    方進想不出另外的可能,以程紹仲現在的脾性,那是把沈瑟放在心尖上的位置,獨一份的,而且隻要他想做的事情,他想要的東西,絕對不可能說出放棄這種話。


    那唯一的可能,隻能是沈瑟心生退意了。


    沈瑟卻給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


    “是他提的,我也沒反對。”


    這個時候正巧旁邊有輛車超車,一點不講規則,方進便脫口而出一句髒話。


    他心裏也是鬱悶到了極點:“真是搞不懂你們兩個,好的時候如膠似漆,轉頭就老死不相往來,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沈瑟對此也不否認:“我跟他就是這樣的人,又矛盾又怪異,而且做出的決定,就不會改變。”


    所以就是一對怪人,方進暗暗吐槽著。


    對於分手的具體理由,沈瑟還沒有說出來,方進便想著改天去問問程紹仲,雖然問出來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可是人還是要保有好奇心的嘛。


    到了沈瑟現在住的地方,在她要下車的時候,方進告訴她:“不管你們兩個是什麽狀態,我對待你不會有什麽改變。什麽都不要多想,準備好了就來上班,賀成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沈瑟鄭重地點點頭,然後便下車上了樓。


    方進沒有第一時間離開,看到三樓的一戶燈亮了,他才摸出一根煙,點著了。


    坐在車內抽煙的感覺就像是偷來的悠閑,一支煙燃到了盡頭,方進彈了彈手上的煙灰,忍著再來一根的衝動,發動車子離開了。


    迴到家的沈瑟什麽都沒做,直接躺在了沙發上,將臉埋在胳膊裏。


    過度的堅強和理智之後,人總是會不由得處於一種放空的狀態,她現在就是,腦袋一片空白,很多事聚積在她的腦海裏,亂成了一團,幹脆被她暫且丟到了一邊。


    沒必要今天解決的麻煩,何必來煩擾今天的心情。


    過了很久,沈瑟坐起身,望著滿室的安靜和空寂,突然有種把這裏裝滿弄亂的衝動。


    她開始去翻找行李箱的衣服,裏麵大多數是休閑類的裝束,但方進說過讓她自便,她也不需要見當事人和上庭,穿這些倒也沒什麽。


    問題在於鞋子,今天去找何清的時候,跑的太著急,鞋跟有些鬆動了,看樣子撐不了太久。


    於是明天的當務之急,是要去買一雙合腳的新鞋子。


    舊的不去,新的也不會來,萬事萬物都是這樣的道理,她也能安然接受這樣的結果。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睡覺的時候,沈瑟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已經去到了賀成所上班,正巧有件特別著急的事情等著她去做,結果她走路太快,鞋跟直接掉了下來,出了個大糗,臉跟脖子都跟燒著了似的,特別難堪。


    猛地睜開眼睛,她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六點。


    結果這一天的早起,是因為一雙在夢裏掉了鞋跟的鞋子。


    沈瑟簡單吃了點早餐,便看準時間,打算在商場開始營業的第一時間趕過去,買了鞋之後直奔律所,估計不會遲到太久。


    可就在她準備出門的時候,突然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沈瑟走到門邊,看了眼來人:“誰啊?”


    “快遞。”


    快遞?


    沈瑟記得自己好像沒什麽需要接收的快遞,便問:“送錯地方了吧?”


    “這裏不是沈瑟的家嗎?”


    沈瑟開了門,快遞小哥將一個挺大的盒子遞給了她。


    她定睛看了眼,果然,上麵寫著她的名字。


    寄件人的名字明顯是個化名。


    沈瑟有些疑惑地拿進屋,打開之前還猶豫了一下,該不會是有人故意寄來……


    不會不會,她又沒得罪什麽人,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害她。


    沈瑟很快打開了盒子,看到了裏麵的東西。


    她隨即愣了愣。


    這裏麵是……


    包裝精致的一雙皮鞋和一套衣服。


    這些看起來不像是整蠱,倒像是有人精心準備的。


    會是誰呢?


    沈瑟看了一會兒,有些失神。


    ……


    今天上午程紹仲有個會麵,宋成嶺開車送他。


    本來一切正常,直到程紹仲接了個電話。


    他的眉頭輕蹙,好像聽到的事情並不是很愉快。


    很快,他掛了電話,對宋成嶺說:“先去趟醫院。”


    宋成嶺忙應下來,掉了頭。


    程紹仲趕到時,看到許多人聚集在病房外,神情都很肅正,有幾個女人還在暗暗垂淚。


    見他走過去,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走過來,對他說:“他在等你呢,進去看看吧。”


    程紹仲躬了躬身,他認識眼前的這位,是楊懷瑾的夫人。


    推開門走進去,程紹仲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正戴著唿吸機的老人。


    楊懷瑾此刻很清醒,生命體征也很平穩,看到程紹仲走進來,他甚至還想笑笑,抬起了手。


    程紹仲來到床前,道:“您老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都由我來。”


    楊懷瑾搖了搖頭,然後自己動手摘下了唿吸器。


    程紹仲剛要再說什麽,就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這是老毛病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被這種陣仗嚇到了吧。”


    程紹仲見他好像沒有什麽不適,便坐了下來,說:“保重身體是第一位的,希望您能早日康複。”


    楊懷瑾輕笑了笑:“到了我們這種年紀,是活過一天算一天了,看開一些反而輕鬆。”


    程紹仲沒再說什麽。


    楊懷瑾道:“這次找你過來,是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等您身體好些再說也不遲。”


    “還是不了,我怕再拖下去,會沒機會了。”


    楊懷瑾正了正色,仿佛即將說出的,是他埋藏多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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