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婷連身體都開始發抖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瑟,似乎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在她的印象裏,沈瑟是個溫和的,文靜的,甚至有些理想主義的女人,她就像是沒感受過這世上的惡意一樣,哪怕再不喜一個人,也不會將心底的厭惡表現得那樣直白和明顯。


    而此刻,她卻感受到了強烈的憎惡,是沈瑟不加掩飾對她表露出來的,這讓她覺得周身發冷,心尖也沾染上了冷意。


    “你真的決定這樣是非不分了嗎?你忘了你是個律師了嗎?”吳婷顫著聲,還不死心地質問道。


    沈瑟的笑意慢慢收斂了,但冷然沒有,她依舊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吳婷。


    “我沒有忘記,所有我該做的事,我都已經做過了,我不該做的事,也做了很多,比如承接顧太太你的各種為難和騷擾,這不是我代理的義務,所以我隨時可以讓人把你趕出去,甚至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吳婷握著杯子的指節都開始發白,臉色亦難看到了極致。


    沈瑟知道再這麽糾纏下去會說的更難聽,便有意結束這場不太美好的對話。


    她稍放緩了些語氣,說:“你迴去吧,我們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


    吳婷的眼眶慢慢紅了,積蓄起了眼淚:“你真的能安心嗎?製造這麽一起冤案,你這輩子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嗎?”


    沈瑟放在腿上的手指也慢慢蜷縮起來,握成了拳。


    “那換做是你呢?你會怎麽選呢?”她問吳婷。


    吳婷的眼淚落了下來,最終也沒有迴答。


    ……


    吳婷走的時候,眼角還殘存著眼淚,她快步走了出去,似乎連一秒鍾都不願意在這裏多留。


    沈瑟還是送她到了電梯間,即便吳婷已經沒有任何駐足和交談的想法。


    看著電梯從頂層下行著,沈瑟突然又問道:“你剛才想去頂樓,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吳婷眼裏劃過了一絲寒意:“你說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但是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別為了任何人把自己置於險地。”


    “假惺惺。”吳婷嗬笑。


    沈瑟沒再說什麽,正好這個時候電梯來了,吳婷正要邁開步子,卻突然一個轉身,抬起手臂就掄了過來。


    沈瑟躲避不及,頭還沒完全偏開,這一巴掌便落在了她的耳邊。


    吳婷大概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沈瑟隻覺得腦袋有些轟鳴。


    “這是你欠我的!”吳婷惡狠狠地,終究是將自己殘存的怒意全然發泄了出來。


    方才那杯茶她就想潑出去了,隻是礙於沒有機會。


    沈瑟稍微踉蹌了一下,等到抬起頭時,發現吳婷已經走進電梯,離開了。


    外麵鬧的動靜不小,加上沈瑟臉上的紅印子,大家都心知肚明方才發生了什麽。


    但是絕大多數人都識趣地裝作什麽都沒聽到,隻有李芳迎上來,看著沈瑟的臉,關切地問道:“沒事吧沈律師,要不要冰敷一下?”


    “不用了,謝謝。”沈瑟無意跟她多說,隻是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似沒什麽大事。


    而李芳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了淺淡的笑意。


    ……


    吳婷離開大廈之後,一時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


    家她是不想迴的,因為她已經不確定哪裏是她的家。


    至於林卓飛那邊,他已經對她厭煩至極,連拿她取樂都懶得了,去找他也隻是招來羞辱。


    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子,她坐到路邊的一個長椅上,打算休息一會兒。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一個好覺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甚至懼怕陷入無意識的狀態,生怕有什麽不可控的事情發生。


    可實際上她的人生早就不可控了,悲劇已經是注定的結局,唯一不確定的隻是,這場悲劇什麽時候才會迎來終映。


    吳婷垂著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意識陷入了混沌,好像有一個人坐在了她的身邊,又好像是走了,她感受的並不真實,也根本無暇去顧及。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世界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她不再是坐在車流不息的馬路旁,而是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裏。


    房間裏的光線很晦暗,她努力眯起眼睛去看也看不清楚什麽,而且腦袋還暈乎乎的,她坐了一會兒就堅持不住了,身體沉重得直往下墜。


    過了許久,房門終於被人推開了。


    “吱嘎”一聲,吳婷的所有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門口。


    “你終於醒了,還真是睡得夠久的。”


    來人笑了一聲。


    ……


    吳婷來找過沈瑟的事,費洛德很快也得知了。


    原本他就擔心今天的庭審,想找沈瑟好好聊聊,結果中午臨時有點事絆住了。


    他匆匆趕迴來,剛要找沈瑟,就被張律叫住了。


    張律這幾天因為處理一個大案子,很是忙碌,所以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正好今天得了空閑。


    事情正巧了,費洛德想了想,也不差這一會兒,便跟著張律一塊去到了他的辦公室。


    張律是個很喜歡書法的人,辦公室裏掛了好幾副他的作品。


    其中裱畫的最精致的一副,上麵寫著“靜水流深”四個大字,方方正正地懸掛在辦公桌的上方。


    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茶香,坐在這裏,就連燥熱的心也跟著靜下來了似的。


    費洛德喝光了杯中的茶,接著問道:“老張,找我過來有什麽事啊?”


    張律笑了笑,又給他添了些茶水,這是上好的雨前龍井,每年他都會屯一些,留著平日裏慢慢品。


    “慢點喝,好茶是要品的。”


    費洛德可沒他這樣的閑情逸致,原本兩個人的性格就差得很多,他脾氣大性子急,張律卻是跟他截然相反,麵對什麽事都不緊不慢、有理有序的。


    好在這些年也算合作愉快,偶爾有摩擦,也是張律做一些讓步,因而德誠一直發展到了現在,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


    張律也啖了口茶之後,才看向費洛德,用他一貫悠淡的語氣說道:“我想跟你談談沈律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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