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原本可以當做這件事沒發生,畢竟吳婷跟她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每次的交流都不甚愉快。


    隻是吳婷最後說的那句話太駭人了,以至於沈瑟放下手機後還是心髒怦怦直跳。


    她根本沒辦法安心坐下來,隻能在客廳來迴踱步。


    讓她迴過神來的,是傳來的一陣焦糊味。


    愣了愣,才想起是廚房裏還煮著麵。


    她慌忙跑到廚房關上火,看著麵前一片狼藉,她也心亂如麻。


    此時的她已經沒了任何胃口,眼見著程紹仲還是沒有迴來的跡象,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給他打個電話。


    程紹仲倒是第一時間接了,以為她等急了,還溫聲道:“很快就到家了。”


    沈瑟聽著他的話,心裏有了兩分安定,可她還是不自覺地咬住指甲,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


    “那個,剛才有人……”終於,她想把心中的驚駭和擔憂說出來,但與此同時,一聲疾厲的刹車聲傳來。


    隨後,是幾下硬物劇烈碰撞的巨響。


    空氣中靜寂了一瞬,再發出的,是比前幾次更可怕的皸裂聲。


    沈瑟一下子失了力氣,她癱坐在地上,甚至發不出一個音節。


    ……


    顧紹季沒有馬上離開會所,程紹仲走後,他自己一個人在包間又待了很久。


    會所的經理怕他出什麽問題,便大著膽子來敲了敲門,走進來後問需不需要給他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休息。


    顧紹季的頭微微低垂著,大部分的臉都隱沒在陰影裏。


    經理的話他聽得很清楚,良久,他緩緩抬起頭,眼裏閃動著晦暗不明的光。


    “不用,我這就走了。”


    說完他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向外走去,高大的背影遠遠看去,頗有點蕭索的意味。


    經理不由得暗暗歎氣,想當初顧氏多麽風光,連會所開業的時候都有無數豪門子弟來捧場。


    結果時過境遷,昔日的貴客們早已不見蹤影,怕是聽到有關顧氏的種種傳聞,唯恐惹禍上身,幹脆來都不來了。


    顧紹季走出會所的大門,立馬有門童替他開過來車,還問是否需要代駕。


    其實他喝了點酒,不過此時他不想見到任何人,於是答也不答,直接冷著臉上車,離開了這裏。


    路上,吳婷來過一個電話,但顧紹季看到她的名字就覺得頭疼,沒接。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找他,這次他打開了車載免提。


    “顧總,您交待的事辦成了,這尾款……”對方有點討好地問道。


    顧紹季冷冷一笑:“放心,錢少不了你的。”


    “哎哎,謝謝顧總,我這哥們兒還等著拿錢出去避避風頭呢,畢竟背著一條人命,可不敢在安城多待了。”


    顧紹季駛入了一條林蔭道,昏黃的路燈投射下來影影綽綽的影像,就連他的臉上都不免斑駁。


    他說:“辦事這麽不利索,萬一讓人抓住了把柄,你知道該怎麽做。”


    那邊的人聞言遲疑起來,以為顧紹季是要追究責任,不過他擔心的事最終沒有發生,因為該拿的錢一分不少,隻不過多了一個附加條件。


    掛了電話,顧紹季加快了車速。


    夜晚的道路本就空曠,疾馳的汽車沒有絲毫阻礙,一路抵達目的地。


    墓園的管理員理性巡視完,打算迴屋睡會覺,但就在他躺下時,突然發現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從這走到那,腳底像是輕飄飄的。


    饒是他在這守了多年,見此情形還是免不得心裏咯噔一下。


    他連忙披上衣服走出去,一直走近了,才發現這真的是個人,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借著不算明亮的月光,也能瞧出氣質模樣都不錯。


    “你是誰啊,大晚上的來這裏幹什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管理員大聲說道。


    那人抬起眼,臉上沒有絲毫懼意,仿佛隻是來了個平常的地方,對周圍的陰森森的環境不以為然。


    他手上還拿著煙,吸了口後,淡淡的眼圈散在空中,他啞聲道:“我來找人。”


    管理員覺得這人腦子一定有問題,誰大晚上的來這裏找人,有病吧,要不然就是存心來找事的。


    他不耐煩地擺擺手,說明天再來,趕緊走。


    不過很快,他的手腕被人攥住,頭頂上方傳來冷然的一聲:“我說了,我來找人。”


    管理員直吸冷氣,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人腦子不正常,身手倒不錯,他的手腕都要被扭斷了,巨大的疼痛下,他隻好鬆口。


    待到那個奇怪的人走遠,他才在心裏嘟囔著,活得久了真是什麽都能見到,這人怕不是鬼上身了吧。


    偌大的地界裏沒有半點聲音,就像是全被吸附在天地間的微塵中,連腳步聲都變得悄然了。


    顧紹季來到了一座墓碑前停下。


    上次來時拿的花已經風幹了,他用手拂開,也不管袖口是不是沾上了灰,然後他把一樣東西拿出來,放到石階上。


    “姐,你放在保險櫃的東西我拿過來了。”他拿來的是顧少淑生前最喜歡的一個百合胸針。


    那還是他大學畢業時用第一份薪資給姐姐買的生日禮物,顧少淑很喜歡,平日舍不得戴,隻有出席重要場合的時候才會拿出來。


    胸針中央隻有一顆小小的鑽石,跟各家千金們的奢華首飾相比根本不足為提,可顧少淑根本不在意,有誰問起,她便會驕傲地迴答,這是弟弟給她買的,是她收過的最好的禮物。


    顧紹季想起那時的場景,隻覺得好笑又可悲。


    在很久以前,母親離世前就拉著他跟姐姐的手,說以後他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不管發生什麽,都要相信對方、依賴對方。


    多年後,他才明白母親話裏真正的意思。


    在顧家,這座看似輝煌的宮殿裏,住著的都是一群腐朽的行屍,他能擁有的,也是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情,隻有與他血脈相通的姐姐。


    顧少淑房間裏有個保險箱,裏麵有她平日裏最細心保管的私人物品,也是她的遺物。


    在她去世後許久,顧紹季都沒有去打開那個鐵箱子。


    直到前幾天,他打開了,看到裏麵的東西後,才發現,先前他極力想要擁有一切,到頭來,反而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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