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紹仲看著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女人怎麽能這樣神奇,她的身體如此柔軟,內心卻如此有力。


    那麽多的酸澀和苦澀,在她看來,竟隻是慶幸。


    他吻住她的發:“謝謝你。”


    謝什麽?


    沈瑟又來了精神,他今晚可真不像他,說了好多沒說過的話,沒看到她一直在臉紅嗎?


    不過她也能猜到一些,他的性情如此淡漠,除了愛情之外,親情和友情他也都涼薄以待。


    隻有她這樣厚著臉皮追在後麵的,才能在他身邊待這麽久,其他人大多數都被他的冷漠嚇跑了。


    她心裏感動,表麵卻隻嘻嘻一笑:“要謝我的話,那就答應我一件事。”


    “好。”


    “我希望你能相信,這個世界上,背信棄義的人是有,但更多的,是正直善良的朋友。”沈瑟的聲音放低緩,“像方老大、費律師,還有王老師王律師,甚至是以前的劉美蘭主管,他們對你都是真心維護。其實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人,都是我們堅強的後盾。”


    她說這些的時候眼睛比什麽時候都要亮,因為這些話都是她信服的,她相信,所以告訴他時,滿懷著期待和憧憬。


    程紹仲一生接受了無數委托,無一不是利益所驅,唯有這一次,是要求他學會相信。


    那些他所缺失和忽視的東西,她其實都看在眼裏。


    “好,我答應你。”他迴答。


    沈瑟開心極了,積壓了這麽多年的話終於在恰當的時機說了出來,也算是了卻了她的一樁心事。


    她心滿意足,準備睡覺,剛才折騰的夠累了。


    但待她剛要起身,突然身體一輕,然後,她又被人壓在了身下。


    沈瑟想退,可退無可退,於是隻能求饒:“不要了……”


    程紹仲的眼裏有星星點點的笑意:“不喜歡嗎?”


    又是這個套路,沈瑟很想硬氣地迴一句不喜歡又怎麽樣,但是她的心已經軟下來了,就算是勉強把狠話說出口,也會讓人覺得她是在撒嬌。


    她便嘟囔著:“你要節製一點啊。”


    程紹仲抵住她的鼻尖,答非所托:“我會輕一點。”


    沈瑟無奈地閉上眼睛,行吧,讓他看著辦吧。


    ……


    翌日清晨,沈瑟尚在睡夢中,好像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她的眼皮還沉著,就算是想瞧瞧誰在說話,也實在扛不住睡意,掩著被子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快中午,她醒來的時候還有點懵,摸過床頭的鬧鍾一看,好家夥,都十點了。


    真是奇怪,以前沈媽媽八點鍾就得把她喊起來吃早餐,今天是怎麽迴事。


    她下了床,穿上拖鞋,慢慢挪著走出去,腿傷加上昨晚的折騰,她的動作尤為緩慢和艱難。


    而更讓人尷尬的是,來到客廳,有兩個人正相談甚歡,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到了一臉菜色、衣衫不整的她,都愣了一下。


    沈瑟也愣住了,問一個人:“你沒出門啊?”


    程紹仲伸出手扶了她一把:“今天沒什麽事。”


    沈瑟“哦”了一聲,然後順勢坐在了他身邊。


    沈媽媽這時候站起了身,她看了沈瑟一眼,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心裏再有意見,也還是疼女兒。


    沈瑟見狀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腦袋還有點混沌:“我媽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嫌棄我的樣子?”


    程紹仲替她整理打結的發梢,一縷一縷地平整好,很有耐心。


    他輕笑著說:“不是嫌棄,是覺得你沒辦法照顧好自己。”


    沈瑟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有你們兩個在,我生活的很好啊,過得可舒服了。”


    程紹仲的笑意淡了些:“有件事,應該現在告訴你。”


    沈瑟聞言轉過頭,幾根發絲被扯痛了,讓她微微皺了皺眉。


    沈媽媽端著熱騰騰的薏仁粥和奶黃包迴來了,放下之後還怕粥太燙,先用勺子舀著散了散熱氣,才推到沈瑟麵前。


    可抬起頭的時候,她卻發現沈瑟的眼圈是紅的。


    “怎麽了瑟瑟,是哪不舒服?”她頓時緊張起來。


    沈瑟搖了搖頭,喉嚨哽咽得厲害,讓她一時說不出話,要開口的時候,眼淚也跟著一塊掉了下來。


    “媽,你是不是要迴老家了?”


    沈媽媽怔了怔,隨即看了眼程紹仲。


    剛才兩人商量的就是這件事,程紹仲勸她再多留些時候,她也猶豫了很久,可老家那邊確實有很多事等著處理,沒辦法在這邊多待。


    “你堂嬸的娘家有喪事,沒辦法顧到麵館了。家裏的老屋也得迴去打掃打掃,還有清明節快到了,你爸爸和爺爺奶奶那邊也得上個墳。”


    沈瑟拉過母親的手,難受得厲害:“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讓你走。”


    沈媽媽心裏也酸酸疼疼的,不過她是長輩,越是這樣的時候,她越該表現得淡定和豁達。


    “看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還離不開媽媽,淨叫人笑話。等忙過了這陣子我就再迴來看你,到時候你又得嫌我嘮叨了。”


    沈瑟使勁咬住下唇,不想哭得太厲害,隻是她一想到即將到來的離別,就隻想哭。


    這樣難過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一整天沈瑟都悶悶不樂的,程紹仲說話她不想理,就連沈媽媽她也不想麵對,怕一看到就掉眼淚,活脫脫跟個鬧情緒的小孩子似的。


    沈媽媽見了也難受,便對程紹仲說,讓他想想辦法,總不能讓她這麽傷心下去,別傷到身體。


    程紹仲看了眼兀自發呆的沈瑟,說:“她不是承受不住,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晚些時候,程紹仲拿著沈媽媽燉好的百合椰奶雪蛤湯走進房間。


    沈瑟正靠在床頭看書,見他進來了便放下書本,垂下眼睛,還有點情緒不佳。


    程紹仲坐在床邊,喂了一勺湯到她的唇邊:“嚐嚐。”


    沈瑟看了他一眼,頓了頓,喝下了。


    想吃東西了,想來自己調節的也差不多了。


    沈瑟見程紹仲沒有多問,便主動對他說:“我最傷心的是什麽你知道嗎?”


    這是個很簡單的問題,但答案卻並沒那麽顯而易見。


    “我傷心的是,我知道我媽要走的時候,竟然說不出要跟她一塊迴去的話。”沈瑟的目光變得憂傷而自嘲,“本來我覺得我離不開我媽,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更離不開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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