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一路小跑著迴了家,片刻不停,就好像後麵有什麽人在追一樣。


    一直跑到自家樓下,她才猛然停住腳步,雙手扶在膝上,大口地喘著氣。


    等到覺得唿吸平順了,她才緩緩直起身,眼神靜漠著,上了樓。


    何清已經在家等的很著急了,都坐不下來,一直在客廳踱著步。


    一聽到門口的動靜,她才暫且迴了神,跑到了玄關處。


    沈瑟看似什麽都沒發生,進門之後,按部就班地掛好鑰匙,換下鞋子,脫下外套。


    隻剩何清在一旁著急地問:“瑟瑟,你去哪啦,怎麽打你電話也不通啊?”


    沈瑟聞言抬起頭,麵色如常地輕笑道:“還能去哪,加班來著,手機是沒電了。”


    “加班,節後第一天就加班,你們律所也太不人性化了吧。”何清自顧自地在那嘟囔。


    沈瑟卻沒留下來跟她說的更多,隻是拖著似千斤的步子,想迴到房間,洗個澡,洗去一身的汗意。


    何清心裏還有話想跟她說呢,便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沈瑟背對著她在房間換衣服,她就站在門口,迴避著眼神,有些別扭和遲疑地說道:“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會讓你不太高興,但是我實在忍不住,還是想跟你說一說。咳咳……有關程律師的消息,我都知道了。我真的是很無法理解,怎麽突然之間,他就出了這樣的事呢?你知不知道什麽內情?比如他是被人陷害的?也不對,他那麽厲害的一個人,要是被人陷害了,肯定能自己想辦法脫身,哪會鬧得這麽滿城風雨呢……”


    她還在專心地猜測敘說著,完全沒有發現,幾步之外的地方,沈瑟已經停下了動作,身形筆直,卻隱隱有些發抖。


    “何清。”還是沈瑟出言打斷了她。


    何清聽得這麽一聲,下意識地循聲望過去,還有些怔愣。


    因為沈瑟的聲音很低,也很涼,記憶當中,前者很少這樣漠然地叫過她的名字。


    “我上了一天的班,很累了,想早點休息。還有,以後跟我們無關的人和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提了,我不想聽,也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想我們沒辦法再繼續交往下去了。”


    ……


    退出沈瑟的房間,何清整個人還有些恍惚,心裏邊的恐慌也有。


    沈瑟方才說的那些話,是在給她下最後通牒吧,如果她執意再在她麵前提起程紹仲,那她們兩個連朋友都沒得做。


    連朋友都沒得做……


    何清有些卸力地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心想著或許真的是她錯了,一直以來無論沈瑟怎麽表明她跟程紹仲沒可能了,她潛意識裏都是不太相信的。因為往日沈瑟對程紹仲的迷戀她都看的清清楚楚,一個人能愛一個人那麽深,那麽久,怎麽可能就在短短幾個月時間裏將這份感情完全抹去呢?


    從人之常情來說,她總覺得他們兩個是拉不下麵子去複合,因為看上去,程紹仲對沈瑟也很是關心,對一個人真正的關切,是騙不了人的,他的眼神也騙不了人。


    她做朋友的,也希望好姐妹能早日找到幸福,為此她可以在一旁做些旁敲側擊的事情。


    可是她是真的從來沒想到,沈瑟對待程紹仲,已經到了此般深惡痛絕的地步。


    何清低頭看著腳下的地板,以她有限的感情經曆,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那兩個人怎麽就走到這個地步了。


    明明幾個月之前,沈瑟剛失戀時在她家裏,還那麽脆弱,那麽舍不下她的愛人來著。


    時間果真是療傷的法寶嗎?


    但為什麽,她反而覺得,跟當初相比,現在的沈瑟,像是傷的更加深重呢?


    這一晚注定不平靜,也注定有很多人徹夜難眠。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沈瑟準時從房間走出來,臉色看不出什麽異常,就是黑眼圈有些重。


    何清已經早早準備好了早餐在那等著了,見她走過去,前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算得上有些討好地說道:“沈律師,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您快點來吃吧,不要生我的氣了。”


    沈瑟看著她明媚的笑臉,很是感動,也有些遺憾。


    她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想著,她以前好像也是個愛笑的女孩來著,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沒有這樣燦爛笑過了。


    她走上前去,握住何清的手,不無歉意地說道:“清清,昨晚我說那麽話不是有心的,你別放在心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是不會變的。”


    何清連忙反握住她的手,使勁搖頭道:“你別這麽說,是我做的不對才是。你放心,從今往後,你不想聽的話,我一概都不會再提了。比起其他的事,我最希望看到的,是你過得開心。”


    吃完了早餐,沈瑟出了門,走去律所的路上,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林德鍾約她今晚有時間見一麵。


    很難得的事,但是沈瑟直覺並不想去。


    她默了默,而後開口應道:“我今晚有點事,沒辦法赴約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林德鍾現在已經不做跟法律相關的工作了,但他這麽大年紀半路改行是大忌,去找工作也基本沒什麽迴音。


    當初還是程紹仲牽的線,讓他去到陸氏謀了份後勤的差事,這份恩情,他受下了。


    隨時歲月的流逝,人總會磨去身上的棱角,而且也會慢慢懂得,不必要的爭強好勝,最終受苦的還是自己。


    對他來說,明白這個道理實在太晚,但又不算晚。


    而他心裏記著程紹仲的這份情,事到如今,也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麽。


    聽聞沈瑟明言的拒絕,他歎了口氣,說道:“你猜到我要跟你說什麽了。”


    沈瑟麵前的綠燈已經亮了,身旁的人都已經快步向前走去,隻留她一個人還站在原地。


    她抬頭看了眼今日的陽光,日光晴好,但那麽刺眼,那麽令人悲傷。


    沈瑟握著手機的手慢慢滑下,沒有迴答林德鍾的話,而不遠處的綠燈已經開始閃爍,不一會兒,有些刺目的紅色便映入眼簾。


    東西通行的車子已經緩緩開始啟動,沈瑟望著那些車子,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


    脊背陣陣發涼,後麵像是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正朝她襲來。


    她的意識頓時混沌,心裏隻剩下一個念頭,不趕緊逃走的話,她會死的。


    腳下的步子已經跨出,後麵像是有交通協管員之類的人在大喊製止她,但沈瑟什麽都聽不到了,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跑,往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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