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了大順軍想要做什麽,也想到了公子之前和他說過的那一番話。在這個世界,火器並非全是萬能的。比如說,如果敵人躲在深洞之中,想要對付他們,普通的槍炮是不會起什麽作用的。


    又比如說,如果敵人穿上了足夠多的護具,子彈想要打死他們,就不會那麽輕鬆。


    想著這些話,看著眼前的局麵,吉金凱心中有了擔憂,而更讓他擔心的是,剛才足足半個時辰的反擊,已經有六十多名準龍兵受了反噬之傷。


    用朱常武的話說,這叫做射擊後遺症,指的就是在射擊的過程之中,因為操作不當,或是長時間的開槍引來的後坐力傷害。


    半個時辰,幾乎是沒有停歇的射擊之下,六十多人胳膊全數變得腫脹無力,又或是直接就抬不起來,不得不撤出戰鬥。


    剩下的不足兩百人,他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怕若是在來半個時辰的不間斷射擊,他們也會倒下。


    實在是大順軍太多了,多到就像是殺也殺不完一樣。


    而現在,對方又加了護具,這將會無形中增強他們的抗擊的能力。一旦讓大順軍看到這樣做有用,怕是很快他們就會進行改變,跟著發起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若是如此的話,時間一長,最先堅持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公子呀公子,你到底去了哪裏,為何現在還不出現呢?”


    此刻,吉金凱是無比想念朱常武。現今這個局麵,如果公子還在的話,一定會有解決事情的辦法。


    隻是吉金凱很理性,他清楚,朱常武突然離開,一定有更為緊急的事情要去做,他現在要做的是就是隻能依靠於自己。


    “淩霄雲,一會你們神槍手隊要想辦法多爆頭,少向敵人的身體上打。”


    “汝洪海的重機槍隊,掃射的時候,要把槍口下壓一些,剛才不知道多少子彈打到天上去了,這樣浪費可不行。”


    “楊鐵柱,你們的炮組要朝人多的地方開炮,像是三個兩個敵人的,不用去搭理,自然有其它戰友來解決他們。”


    沒有更好的辦法之下,吉金凱隻能一邊給戰士們打著氣,一邊指出他們剛才的錯誤,爭取接下來能更有效的打擊來敵。


    龍兵這邊正在調整著,對麵的大順軍,兩千士兵一個個身上包裹的像是粽子一般也做好了準備。


    “一會你們隻管衝鋒,你們要相信以你們現在的穿著,除非對方的火藥可以打到你們的頭部,不然的話,你們是不會受傷的。而隻要可以衝到一半,引得明軍向你們開槍,你們就可以向迴跑,這就是你們的一線生機,明白嗎?”


    田見秀騎馬來到了已經準備好的兩千大順軍麵前,出聲給他們打著氣。


    事實上,這樣做到底有沒有效果,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有些事情總是要嚐試的,他也相信,穿著這麽厚的衣服,對抗火藥來襲應該會有作用,但就是不知道到底作用有多大。


    兩千大順軍聽說衝至一半就可以迴返軍營,原本以為必死的他們,都看到了一線的生機,然後一個個跟著點頭。


    對他們而言,現在已經沒有了其它的選擇。


    “好了,本將軍等你們勝利歸來,去吧。”目光中帶著鼓勵,田見秀這就大手一揮,跟著兩千大順軍便如羊群出圈一般,一個個向著被包圍的明軍之地猛衝而上。


    “不要著急開槍,放近一些在打。”


    吉金凱看到大順軍終於發起了衝鋒,且很快就進入到了攻擊的有效距離之內時,他並沒有下達反擊的命令。


    這一次來的大順軍隻有兩千人,就算是讓他們都衝到自己這裏又算得了什麽,自己身後可是有五萬大軍來著的。


    眾人矚目之下,大順軍距離他們越來越近,當隻有兩百步左右也就是三百米的時候,吉金凱一記打的聲音就此喊了出去。


    叭叭叭...轟轟轟...


    槍聲和炮聲於這一刻瞬間就交·雜在了一起,直向著衝來的明軍人群中就湧了過去。


    明軍這裏一開火,衝來的兩千大順軍轉身就開跑。


    他們得到的命令就是,隻要明軍動手了,他們就後逃,能逃迴去的就算是完成任務,也撿迴了一條性命。


    有資料顯示,在1881年,美國物理學者喬治·古德法羅聽說有個商人遭槍擊後毫發無損,令人感到神奇的是,救了他一命的卻是他折疊放在胸口衣袋中的絲綢手帕。不過現在迴過頭來想也不用太過震驚,因為那塊絲綢能防彈,最為主要的是都是遠距離且是低速子彈。


    像是大順軍隻是把衣服加厚,且衣物質量很差,加上吉金凱有意放近而擊,可想而知,這兩千大順軍的命運其實早已經注定了。


    一陣的槍炮之後,兩千人最終還是全都倒在了跑迴去的路上,這一幕落到了劉宗敏的眼中,讓他歎氣搖頭。


    倒是田見秀,卻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有一種感覺,如果加厚自身的防禦,是可以擋擊對方的新式火器,若非如此,為何剛才明軍不像是剛開始一樣,遠距離就進行打擊,而是一定要等這些人走近了之後在開槍,對方這麽做是為什麽?


    或是說,又在忌憚什麽?


    顯然,天下間從不缺少聰明人,就是這一點小小的改變還是被田見秀給察覺了出來。“來人,找出兩千套鎧甲出來,讓人給換上。”


    田見秀還要繼續的試驗,反正他們這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大明已經糜爛,很多百姓被壓迫的連飯都吃不上,往往大順軍的旗幟打到哪裏,哪裏就會有一群附庸者的出現,到時候還怕找不到可用的兵員?


    還要做試驗,對此劉宗敏並未阻攔。反正他們現在是進攻的一方,主動權都握在他們手中。隻要這些明軍不突圍,便由得他們去耽誤時間好了,他倒要看看,就這樣圍著,時間一長吃的喝的都沒有了,這些明軍要怎麽辦?


    劉宗敏想要拖延時間,然後在尋機時機,這個想法朱常武早就提前一步的想過,也有了對策。


    就在兩千套鎧甲正從一些老營士兵身上被脫下來,集中在一起的時候,在他們的後方突然就傳來了響動之聲。


    由於距離較遠,聽得並不是那麽真切,但眼力好的還是可以看到,後方在響動之聲下起了煙霧。


    “那裏是不是王帳所在之地?”人群之中,劉體純的聲音率先響了起來。


    他可是剛從那裏離開不久,很快就碰上了正帶著敗兵迴撤的白鶴鳴。雖然說很快他們就跟著主力包圍了明軍,但其實他的心中一直都在打鼓。


    尤其是從白鶴鳴的口中知曉劉汝魁也戰死了的消息之後,他就更加的無法淡定。在他眼中,眼前的明軍是很難可以戰勝的,即便是真的可以消滅他們,也需要付出數倍的代價。


    那將是幾萬甚至是十幾萬人或是更多人身死才能取得的勝利,劉體純認為並不值得。


    大明王朝將傾,對付一個已經爛到根子裏的王朝,根本就不需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與其硬拚之下來了一個兩敗俱傷,才可以占據北京城,那不如先退一步,等在尋合適的機會出擊為好。


    比如說建奴那邊就一直很不老實。自己退出了,人家或許就會衝上來,那時不管是明軍還是韃子受到了重創,於他們大順軍而言不都是有利的事情嗎?


    心中有著這樣的想法,但劉體純並沒有說出來,他擔心真說了,迴頭李自成會說自己畏戰。自家的這位大順王心眼可是不大,沒有看到,軍中不知道多少有能力,可沒有完全投靠李自成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嗎?


    雖然劉體純自認也是李自成的嫡係人馬,但有些話不應該自己來說,他也是不會隨便的就講出來。反正這一次他就是來看熱鬧的,不管是劉宗敏還是田見秀即便是對他下達出擊命令,那死的也隻會是手下無足輕重的普通士兵,他和老營士兵都不會衝鋒的就是。


    抱著看熱鬧的想法,劉體純還有同樣被殺怕的白鶴鳴就站在一眾將軍的身邊,看著眼前這一切,然後他們就被明軍那強大的殺傷力給震到了。


    四萬多的大順軍,發起衝鋒來竟然無一人可以衝到明軍的身邊,這種強大的反擊能力,讓他們心裏無法一時間接受的同時,也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現在,已經不是一人抱有著劉體純那樣的想法,便是很多將軍也在心中想著,損失這麽大,隻是為了消滅眼前的這五萬明軍到底值不值得。


    就在大家都在思考的時候,後方有了動靜,當劉體純問及那裏是不是王帳的時候,所有的將軍先是麵色愣然,跟著反應過來之後,一個個就有如熱鍋上的螞蟻,都無法在鎮定下來。


    事實證明,明軍並不全都在這裏,他們分出了一支前去襲擊王帳了。


    眼前的明軍不過就是數百人,就可以擋住數萬的大順軍進攻。那如果威脅王帳的也是這樣帶著新武器的明軍,憑著王帳那裏留下的三萬大軍能擋住嗎?


    答案是肯定,必然擋之不住。


    ps:感謝慧觀草廬對殺神的大額打賞以及所投的月票,特為他本人加更兩章,此為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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