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呯,連續四聲槍響,山坳前,四條身影應聲倒下。


    如果明小玉此時在身邊,就會無比迷惑,那個二百米外的槍靶都打不中的人,怎麽槍法突然變的這麽準了。


    至於劉匡義,他的感覺隻有兩個字:牛比。


    相隔一千多米,伸手不見五指黑夜,一把有效射程00米的漢陽造,射擊間隔不足一秒,幾乎所有射擊中的理論障礙都在原慈身上消失了。


    沒有人可以這麽用槍!


    以劉匡義的見識,自然不會知道,如今在西方國家的戰場上,正有一種名為狙擊手的特種軍人正在悄然出現。


    當然,原慈此時的表現,是任何狙擊手都不可能比擬的。


    神仙果然就是神仙,就算用槍,也還是這麽仙!


    劉匡義隻能在心底發出這種感歎。


    “裝好了嗎?”


    原慈將手中步槍遞給了劉匡義,一片彈匣是五發,他現在打完了。


    迴過神來的劉匡義,慌忙將剛才原慈給他的那把槍裝好彈匣遞了過去。


    原慈接過,轉身,舉槍,再次開始瞄準。


    而在山坳前,那些清軍終於反應了過來,接著亂哄哄地朝槍聲響起的小樹林這邊衝了過來,一邊衝一邊朝著這邊慌亂地開槍。


    這些清軍用的也是漢陽造,可惜他們不是原慈,在這麽遠的距離,他們這種盲目的射擊根本沒有威脅,連劉匡義都沒有躲到樹後的興趣。


    原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開始了第二輪射擊,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打完彈匣中的五發子彈。


    當那些清軍在衝鋒的路上,再次倒下四人後,這隊清軍就做鳥獸散了。


    漆黑的夜晚,看不見的敵人,不斷倒下的同伴,這支老式軍隊根本扛不住這種壓力,崩潰是意料中事。


    原慈沒有再射出彈匣中的最後一顆子彈,既然敵人已經跑了,無謂的殺戮就沒有意義。


    原慈收起槍,然後和劉匡義朝山坳那邊走去。


    走到半路時,就看見山坳口有一名少女奔跑著衝了出來,在看清原慈和劉匡義兩人的容貌後,少女眼淚很不爭氣地就流了下來,接著衝到了原慈的身前,衝進了原慈的懷中,抱著原慈嗚嗚地哭了起來。


    剛才在山坳中,就算最危急的時刻,明小玉也表現地極為堅強冷靜,一邊開槍抵抗那些清軍,一邊還在不斷安慰隊友的情緒,特別是被嚇得不停哭泣的女護士。


    然後,外麵清脆的槍聲連續不斷地響了起來,接著是清軍們驚恐的唿喊聲,明小玉知道是有人來救他們了,聽著那頻率密集的槍聲,來的人絕對不少。


    等到外麵的聲音完全停止後,明小玉按捺不住跑了出來。


    然後她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漂亮少年。


    這一刻,少女心中被她自己死命壓著的恐懼,自責,委屈,就那麽突兀地爆發了,然後很自然地撲進了原慈的懷中。


    原慈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接著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少女的後背,然後又觸電般收了迴來。


    少女幽淡的體香,柔膩而充滿彈性的肌膚,這一切都讓他感受到某種以前從未感受到過的慌張。


    身後,劉匡義在五六步開外停下了腳步,轉過臉去,眼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不過,重逢的溫馨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場激烈的爭吵給破壞了。


    “劉老夫人讓我來帶你迴家。”


    “我不迴去,我很忙的,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哦,忙什麽……”


    “救人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傷麽,山坳裏還有一個呢,我不跟著去的話,他根本堅持不到醫院。”


    “小玉妹妹啊,這打仗啊,是我們男人的事,再說也不缺你一個,要不你還是先跟小爺叔迴家吧。”


    “呸,劉匡義,虧你一直自誇是進步革命青年,還滿腦子這樣的封建思想,知不知道什麽叫男女平等!”


    ……


    一開始的時候,隻是原慈和明小玉之間小小的爭執,隨著劉匡義加入戰團後,戰火迅速升級,鬥嘴這種事情,自然原慈和劉匡義加在一起也不是明小玉的對手,一番爭論下來,劉匡義差點都被明小玉說服了,為自己狹隘落後的思想慚愧不已。


    原慈見到這一幕,無奈歎了口氣,接著伸指在明小玉的額頭上輕點了一下,轉身就走。


    ……明小玉頓時閉上了說個不停地嘴,呆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劉匡義有些不明所以。


    前方,原慈打了個響指,然後明小玉宛如提線木偶般跟在原慈身後朝前走去。


    劉匡義咽了口口水,這才想起小爺叔可是神仙啊!


    ……


    “坐!”


    明小玉乖乖地坐了下來。


    “吃!”


    明小玉依言捧起了麵前的麵碗。


    熱氣騰騰的牛肉粉,潔白的瓷碗,紅色的湯底上灑著切得細細的翠綠蔥花,讓人食欲大增。


    明小玉低頭大口大口地吃著,看去似乎吃的很香,但眼中卻有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在麵碗中。


    原慈沉默地低頭著頭,吃著自己的那一碗。


    兩人現在坐在漢口渡口邊的一家早店鋪中,一邊吃早飯,一邊等著前往武昌的早班渡輪。


    雖然昨夜劉家廟那邊發生了一夜激戰,但戰火暫時沒有影響到渡口這邊,此時東方天際露出了第一絲曙光,劃破了漆黑的夜空,附近有早起的居民陸陸續續出門,開始自己一天的生計,這麽早出門的人,基本都是在碼頭上討生計的搬運工,車夫。


    經過這家早點鋪時,手頭寬裕一些的人會進來吃上一份牛肉粉或者熱幹麵,如果昨天沒什麽進賬的,就會要上幾個雜糧饅頭,就著鋪子中免費提供的熱水,蹲在門外大口啃了起來。


    偶爾間,這些人也會聊幾句昨夜的劉家廟的戰鬥,武漢三鎮這些天的風雨,然後話題就會迅速轉移到對自己今天能攬到多少活計的探討上,那場無數人正在流血犧牲的戰爭,似乎和他們並沒有什麽關係。


    一頓早餐吃的無比沉悶,兩個人都一直沒有說話,然後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汽笛長鳴聲,早班渡輪緩緩靠岸了。


    原慈放下手中的碗筷。


    對於用縛魂指直接將明小玉強行帶迴劉府這件事情,原慈不認為自己做的有多麽正確,但也沒什麽錯。


    隻是一件該做的事情而已。


    看著那些見到有船過來,紛紛跑出早點鋪,朝著碼頭跑去的男人們。


    原慈突然想起師父朱天照說過的一句話:


    人間不值得。


    不值得你愛,也不值得你恨,更不值得你留戀。


    “你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什麽!”


    原慈突然朝明小玉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起身,準備帶著少女登上那趟早班渡輪迴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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