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美斯還不知道眼神暴露了他,他依然口氣不是很好地質問道:“你又要趁我沒睡醒去哪裏?”每次一醒來,他想跟枕邊人溫存一下,結果手一伸,發現床直接空了一半,隻剩下冷颼颼的空氣,他的心也隨之冷了。“我當然是要去神廟。”雲桑道,他的身份是神官,除了待在王宮,神廟就是他另一個辦公地點,他還能去哪裏?狄美斯瞪了他一眼,“你天天往神廟跑,怎麽不履行一下妻子的義務,我剛跟你結婚一個月,你就天天拋下我,等結婚一年了,你豈不是想跑得更遠?”這個男人幾乎積攢了很多怨氣,捏得雲桑手臂都痛了。這幾天睡夢中對方在他身上亂來,那東西還進進出出,雲桑又不是真的死人,哪裏感受不到,想到這裏他也有些火大,臉上布滿霜寒之氣,“妻子的義務,我不是天天在履行嗎?”狄美斯心塞道:“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雲桑溫柔、盡職、充滿包容,更重要的是天天圍著他轉,現在徹底相反,是他追在對方身後跑。狄美斯也沒想到,男人的劣根性居然那麽過分,婚前和婚後改變如此大,雲桑婚前還采取手段逼婚、在夕陽下告白,狄美斯幾乎以為自己是對方的全世界,遲鈍開竅的愛情讓他精神煥發,覺得跟雲桑在一起,每日唿吸的空氣都充滿香甜燦爛,連早已看膩的日出都倍感趣味。結果婚後雲桑就跟達成目的了似的,直接就對他愛答不理了,天天往外跑,把他獨自一人丟在宮殿裏,這太他媽像騙婚了!!他不服!!兩人單方麵吵了一架,這種情況隔三差五就要來一次,然後每次都以雲桑安撫脾氣大的暴嬌年下愛人告終。至始至終,雲桑可不認為自己在吵架,他是一個理智成熟的人。………………後世傳說裏,狄美斯一世和他的神官被普遍認為是政治聯姻中的神仙愛情,連死後都合葬在一起密不可分。根據史官口述,他們一生都沒紅過臉,吵架次數更是絕無僅有,這其中當然存在太多美化加工。但其他事跡卻真實存在。那便是狄美斯一世與他的神官成婚一年,就封他的神官為攝政王,共享君權,讓一代神官集神權、王權和軍隊於一體,因為權力太大,幾乎要顛覆王權,引起了後世的無數爭議。當然後世學者普遍認為,這是一個英明的決定。因為攝政王一生並未濫用君權,而是陪伴在狄美斯一世左右,陪對方禦駕出征統治南北,進一步擴大沙漠的疆域版圖。更是集中了無數財富,舉全國之力建造了被譽為“世界九大人造景觀奇跡之一”的空中建築群,裏麵有神廟、陵墓、空中花園和偉大的神像,這是一個無比浩大又充滿魅力的工程,讓無數後人驚唿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神廟裏的石碑上還刻著那句話:每個人都逃不開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可建築卻能較為長久留存。我希望刻錄在石碑上,光陰能永遠銘記我們的故事。據說這句名言,曾讓無數從業建築研究的學者們感到鼓舞。不過道理是這個道理,後人還是完全想象不出,在那個科技嚴重落後的時代,古人究竟是怎麽凝結智慧與汗水,完成這項史詩級工程的。兩千年後,塵沙之間充滿了斷壁殘垣,地麵上的城市飽受戰火摧殘,化為了廢墟,令人感到痛心。一輛載滿考古人員的越野車經過,裏麵坐著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他似乎正在專注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麽,一位老教授湊頭問他:“能修複嗎?”“可以。”年輕人從高挺的鼻梁處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去沙塵,他沒注意到自己暴露出來的俊美五官,令在場多少女學生和部分男學生臉紅心跳,隻說出了那句至理名言:“人力有限,但建築不朽。”“我會傾盡我的一生去修複。”“那就好,我相信你可以。”老教授欣慰地笑了,他眺望遠處的黃沙,突然道:“我親愛的學生,你說曆史上的攝政王,一代神學頂峰的天之驕子,是不是早有預感建築會因為戰火而毀滅,所以才把第九大奇跡修建在天上,除非炮彈火箭,不然根本無法毀滅。至於地下的遺址,他似乎也預知到了後人會痛心,政府會派人竭盡全力地想要修複,於是在兩千年前,就留下了這些珍貴的建築圖紙。”他們手上的當然不是真品,而是普普通通的複印件,真品的建築圖紙現存在國家博物館裏。“誰知道呢。”年輕人笑道,他終於抬起了臉,赫然是兩千年前神官的模樣,他在斷壁殘垣外下車,踏上了這片黃沙,沙塵卷動中帶唿嘯的風聲,學生們嘰嘰喳喳地驚叫,“我聽到了,風裏好像有一個男人深情的聲音?好像在叫著誰的名字!”“這究竟是特殊的地理想象,還是我們在幻聽?這片土地實在太神奇了!”熱風裹著深情的唿喚,穿越人群來到年輕人耳邊,年輕人停下腳步,他已經想起了自己前世是誰,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接住了這股繾綣多情的風,算是迴應了這份千年的唿喚。第83章 少年仙君與他的糟糠妻1上古有大能者, 憑一把劍、一支筆便可翻江倒海、踏破虛空,他們實力強悍,足可開宗立派、稱霸一方……時光荏苒流逝, 修真界最後一個大能也在三百年前失去了行蹤, 有人說他飛升成神了,有人說他渡劫失敗肉身隕落了, 也有人說他歸隱桑田了, 什麽奇詭說法都有, 那位大能始終未出現過,徒留世間眾說紛紜。而隨著那位大能離開,修真界靈氣變得稀薄, 人才青黃不接直接斷層, 仙門四派苦熬數代, 才緩過這股陣痛,也是不爭的事實。雲桑再一次蘇醒睜眼,他已經想起了所有前塵記憶, 他沒有想到自己此生最後一個劫竟然是輪迴轉世, 並且經過幾次曆練,他順利通過了。他如今在一個漁村附近的屋子裏,空氣中有濃鬱的香氣飄來,能喚醒任何一人的味蕾。一名穿著補丁衣服的俊美少年正在廚房忙碌,從側麵看, 對方鴉羽似的墨發隨意紮起,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勾, 隱帶笑意。見到雲桑醒來, 少年端來一碗魚湯, “阿雲, 你醒啦,快來吃早飯。你吃完後,我就去打漁。”說完,他便熟練地拆卸漁網和釣具,而少年初來時攜帶的那把鋒利佩劍,早已經掛在牆上數年未動,仿佛一柄不起眼的裝飾。讓人完全想象不出,此人曾是高不可攀的仙門首席,絕世無雙的劍修,同齡人中無出其右。現在卻穿著一身粗布短打,剮著魚鱗,為雲桑操持家務,還叨叨絮絮地商量著一條魚要賣多少銅板,才能養家糊口。雲桑喝了這碗湯。毋庸置疑,這碗魚湯非常鮮美滑嫩,一個早已辟穀的絕世天才,哪怕操持凡間的食物,也能做到極致。難怪他之前還喜歡去醉香樓品嚐美食,後來漸漸去的次數少了,完全被這種家常的美味抓住了。雲桑一連喝了兩碗,他的好胃口換來少年一個幸福的笑容。見對方轉身去洗碗,雲桑才想起,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場少年仙君和他糟糠妻的角色扮演遊戲,已經持續了一年之久,對方沒膩,雲桑也不想拆穿,畢竟他自己也動了情劫。“你要打漁嗎,我跟你一起去。”見少年要出門,雲桑跟了上去,他熟練地把紗帽往頭上一扣。病弱的小妻子突然粘他,要跟他寸步不離,君飛夜當然高興,但他身上有秘密,不想被對方知道,所以臉上表情頓時十分複雜。白色瀑布下遊一條烏篷船泛於冰湖之上,空氣中有細密潮濕的雨在飄,模糊了遠處的青山綠水,兩人坐在船內,君飛夜把漁網撒下去,幾個小時沒有動靜,別說魚了,連一隻蝦米和螃蟹都沒有。此時一股寒風吹來,雲桑咳嗽了兩聲,平平靜靜地問道:“你平時也似今日這般一無所獲嗎?”君飛夜被問得尷尬,連忙解釋道:“可能今日下雨,魚蝦都躲起來了。”趁對方進烏篷船喝藥,他立刻手指撚訣,施展了一個法術,轟然之間,以小船為中心方圓千米的湖水湧現一個漩渦,無數的魚蟹都朝網中湧來,片刻後那細細的漁網收獲頗豐,甚至還有一條七八斤的金鱒懸掛其上,無法掙脫。君飛夜抓著那條金鱒,關懷道:“阿雲,你不要擔心,我養得起你。”他的妻子是附近遠近聞名的藥罐子,身體孱弱,每日需要湯藥喂養和精心照顧,能夠照顧對方君飛夜甘之如飴,連掙錢養家這種事也充滿動力。“好,我相信你。”感應術法的力量,雲桑垂下眼睫,故作不知。君飛夜的眼神熾熱,讓雲桑想起了曾經。三百年前他渡劫失敗被打落瀑布,修為倒退千年,身體也退化至他的凡人時期,好在小漁村靈氣充沛,是極好的修煉場所。在絕大多數人眼裏,他渡劫失敗,八成早已灰飛煙滅,在此處修行倒也無人打擾。他獨自居住在這裏,一邊自我修煉,一邊馴化心魔。對很多修仙者來說,避世隱居是一件枯燥的事,雲桑倒是感覺還好,他從降生之始,就不曾體會過群居的熱鬧,自然能接受這種避世寡居的無聊。大多時候他都於竹林野臥,觀林間鬆濤,還播下了很多花種,沒事時就侍弄花花草草,偶爾去凡間走一走。他的花草非常香,這股迷幻般的香氣,曾迷惑過不少年輕的修者,君飛夜便是其中一個。對方起初誤以為他在飼養妖獸,曾一度拔劍,見到他本人後,卻忽地收了劍,紅著臉轉身離去。雲桑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所以沒有阻止,冷淡地任對方無意闖入,又驟然離去。過了兩天他從附近漁民嘴裏得知,有一個俊朗少年在到處打聽他的姓名和身份。雲桑不知對方這是何意,想了想並沒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