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另一頭有一個王墓,他們的王被暗殺早逝,生前沒有留下子嗣,尊敬他的宰相繼承了他的王位,為他安葬在陵墓內,並留下廣為流傳的咒語:“誰敢擾亂了吾王的安眠,死亡將會降臨在他頭上。”到了主墓室,更是刻下詛咒碑文:“懷有任何不純之心進入墓穴的人,都會被黑暗命運扼住喉嚨。”如今那個朝代已覆滅了許久,可千百年無人也敢冒犯,闖入者便受詛咒、七竅流血而死,誠如那句話所說,王的威嚴不可冒犯,王死後安眠不能打攪。也許是護短心,雲桑也想為狄美斯這樣安排,他會用神力加持,下達綿延千年的詛咒如果是有企圖心進入陵墓的人,男人會疾病纏身,而女人則會加速衰老。顧美稚用飽含仇恨的目光指責他殘忍,話語間隱含憤怒,這才是最奇怪的。在雲桑看來,這個來自兩千年後的金發少女,身上可是一堆秘密。而顧美稚聽到雲桑說,你在為誰打抱不平,那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銳利的視線也似乎要把她看穿,眼底也泛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光,她心裏一驚,不安地低下頭,她當然不可能說實話,說她家人就是那批誤闖陵墓的人,都被你的機關害死了。雲桑是殺她全家的仇人,她仇恨他,卻不能說實話,不然黃金鐲子的來曆也瞞不住,她隻能含淚哽咽,把父母之仇藏在心底。決定等到她嫁給了狄美斯,成為一國王後,屆時仗著狄美斯的寵愛,她再為父母找雲桑算賬!如果說她原本想搶狄美斯的心隻有七十分,得知雲桑是她全家的仇人後,她搶奪報仇的心直接變成了滿分!她眼眶微紅地瞪著雲桑。雲桑主持儀式下了詛咒,從陵墓裏走出來後,他本來潔白的長袍,染上了沙塵,他有些微的潔癖,當即便對狄美斯說去綠洲沐浴,還邀請狄美斯同去。在雲桑看來,身為大幾歲的兄長,他小時候不止一次和狄美斯沐浴,彼此都是見過對方身體的,沒想到他邀請後,狄美斯惱羞成怒地拒絕了,還道:“隻是試婚期而已,你也太不矜持了!”因為昨天那個猝不及防的吻,狄美斯今天一整天都時刻警惕地注意著對方,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會不會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可沒想到雲桑非常正常,並沒對他突然襲擊,讓狄美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感覺怪怪的。他沒注意,哪怕是警惕,自己的心神也全在雲桑身上,持續了足足一整天,這時候才稍有鬆懈,結果突然一個野外同浴邀請就拋了過來,狄美斯登時表情僵硬地漲紅了臉。被拒絕了,雲桑也無所謂。在侍衛的陪伴下,他走向了綠洲湖水,神官要沐浴,現場自然是圍了起來,不許有人圍觀,連侍衛都被驅趕得極遠。雲桑慢慢走進湖裏,他先解了身上的銀製臂環,丟在一邊草叢裏,然後脫了外袍,浸在波光粼粼的湖水裏。蘆葦飄揚,水麵如一塊碧藍晶瑩的寶石,除了風聲和嘩嘩的水聲,一切都很靜謐。此時遊曳在湖水裏的貌美神官,那白皙的肢體伸展,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更像是一隻絕美水妖,還撥弄著一株含苞的紫色蓮花。草叢後的人唿吸都變了,急促了幾分。雲桑本來沒有發現,他的睫毛上墜著水珠,眼睛水霧朦朧,可他的五感很敏銳,很快就發現了端倪。他漂亮的臉,瞬間變成了高冷淡漠,神情也隱晦不定,他裝作沒有發現,背對著走向了陸地。那個人情不自禁也跟了上去,然後迅速就被綠洲外的侍衛發現了蹤跡,一聲大喝驚雷般響起:“放肆!”那名奴隸驚慌失措,頓時想要逃跑,一道高大威武的身影也突然出現,攔住了他的去路,正是狄美斯,這個暴戾英俊的王盯著他,眼神掃射道:“這人是誰?”“王,這個奴隸剛剛在綠洲內窺視神官沐浴!身上還偷了神官的臂環!”侍衛長半跪,躬身稟告道。“你說什麽?”狄美斯話音刹住,本來略帶嫌棄的目光忽地一凝,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複述道:“這個奴隸剛剛在窺視神官沐浴?還偷走神官的東西?”這個奴隸居然膽敢蹲在草叢裏,窺視一國神官沐浴,還趁機掠財?這簡直是大不敬的冒犯!比起被以下犯上的憤怒,狄美斯率先湧上來的是想殺人的衝動。少年王者臉上一下子布滿寒氣,宛若晴空萬裏的天翻湧著烏雲。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仿佛能把空氣凍結,他惡狠狠地瞪著那名跪地求饒的奴隸,很快,所有侍衛都聽到了王如寒冰般的聲音:“把吾鞭拿過來。”王麵容冷峻,渾身氣勢逼人,眾人不敢不聽令。隻聽幾聲淒厲的尖叫,十分鍾後,狄美斯才放下手中的鞭子,微微喘息,而等到他放下鞭子,神官也來了。他的模樣奪走了所有人的唿吸,所有侍衛都立即臉紅心跳地垂下了頭顱。那個奴隸苟延殘喘的下場就在麵前,他們不敢再看一眼。“你就是這樣沐浴的?”狄美斯暴喝道,他本來才平複下去的憤怒瞬間又被點燃了,他要氣炸了,迅速扯下身上的披風。無他,雲桑整個人濕透了,微濕的白袍貼在身上,黑色頭發不斷往下滴水,走一步誕開一朵蓮花,明明一張冰雪般的臉,在被水泅濕後別具誘惑力,睫毛上的水珠也要掉不掉,玉白的腳也是赤著的,這比沒穿更若隱若現。狄美斯本來想抽幾鞭子了事,現在隻想當場把這個奴隸賜死,順便剜去一雙眼睛。第77章 少年暴君vs貌美神官5一個強勢心狠的君王, 對這個國家來說不是什麽壞事,哪怕飽受詬病,可起碼能對民眾起威懾力。威懾力可以適當,但絕不能過度, 狄美斯年紀不大, 但身上已經有了暴君的影子。狄美斯給那個奴隸下達的裁決是打斷腿, 剜去雙眼,丟入毒蛇坑活埋, 但卻被雲桑製止了, 雲桑握住對方甩鞭的手道:“狄美斯,放下鞭子, 你已經快把人打死了, 放過他吧。”先前說過, 狄美斯認為神官最不可愛的地方,就是每時每刻會以君王的規範要求狄美斯做到。在雲桑看來, 那名奴隸的懲罰已經到位了,沒必要繼續殘忍對待, 狄美斯才繼任三年,殘暴不仁的名聲遠揚可不是什麽好事。雲桑為狄美斯考慮, 見那名奴隸已經在地上打滾哀嚎不止,便自作主張釋放了對方, 可這一個舉動卻惹惱了狄美斯。少年緊攥著拳頭, 捶了一下綠洲的棕櫚,暴喝道:“那人窺視你, 我在為你施加懲罰,你居然就這樣放他走了!?”膽敢以下犯上的卑賤奴隸,他沒有廢去對方四肢、丟進毒蛇坑活埋已經算仁慈了, 他沒有注意到周圍侍衛恐懼僵硬、幾乎要跪下的表情,隻搞不明白雲桑在想什麽,仿佛一個悲天憫人、又濫好人的虛偽官吏,把他襯得裏外不是人。他沒注意到,雲桑卻注意到了,才有了這樣的決定,也因此和狄美斯爆發了爭吵。狄美斯轉身走人,臨走時臉色陰沉地摞下一句淡漠透頂的話:“你又不是我的王後,我是瘋了才為你出頭。”雲桑被他丟在原地。狄美斯也意識到自己不對勁了,誠如他所說,雲桑又不是他什麽人,他為何要如此偏激,對方對奴隸的輕拿輕放,對狄美斯而言,好似一種背叛,仿佛雲桑居然沒有站在他這邊,讓他感到不爽和憤怒。顧美稚在不遠處聽到動靜,從侍女嘴裏聽到王和神官爭執、王怒不可遏的流言,心裏克製不住地暗喜,狄美斯被雲桑惹惱了,試婚第一天就這樣,兩人怎麽可能培養出感情?她沒有瞧見,神官身上的披風是那般眼熟,她也沒有打聽到,狄美斯是為何而惱怒。一整個夜晚,王宮的氣氛都極為詭異,狄美斯麵無表情地用餐,他周身的氣勢讓捧著牛奶陶罐的侍女戰戰兢兢,俯身行禮的姿勢都比往日更下彎了一寸,恨不得埋進地裏。明明還是那般精致的食物,王卻眼神冷淡地切著,那動作慢條斯理,仿佛把餐盤內的食物當做某人一般慢慢拆解,讓人心驚膽戰。王是需要人哄的,對於這一點,雲桑深有體會。得知今夜王食欲不振,似乎被白天的事情影響後,他披著一件衣服來到了狄美斯的寢殿,他到時,狄美斯似乎剛從浴池裏出來,除了圍腰的白色短褲,身上不著寸縷,露出精壯的麥色胸膛,正躺在大床上旋轉手掌的指環。見到他來了,少年藏起手,不屑一顧地冷哼一聲,“你來做什麽?”“我來看看你,狄美斯你還在生氣嗎?”雲桑很自然地在他床沿落座,注視著人的眼睛眸光溫和,像一股潺潺的清泉,能夠洗滌人身上所有戾氣,包括他的話語,也非常柔和,與往日截然不同:“讓我看看你的手,白天是不是受傷了?”他依稀記得,白天被狄美斯捶過的那棵樹幹滲有血跡,再聽侍女說今夜王用晚餐,足足花了平時兩倍長,雲桑就猜到了,對方肯定手受傷了,卻沒有過於憤怒,不願叫醫師前來醫治。“你別碰我!”狄美斯道。明白這一點後,雲桑不顧對方的抵觸掙紮,握住了對方的手掌,翻開來看,“果然受傷了……”如果說捶樹的傷口還微不足道,那這時候的傷口就很嚴重了,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少年緊握成拳時,指節內摳,摳出的血跡。也就是說,對方因為生雲桑的氣,自虐出了新傷口。這淡淡的口氣和若有似無的歎息,讓狄美斯唰地一下想抽迴手,無他,隨著雲桑輕撫他的手掌,又是那股叫人不舒服的燥熱,在這個寢殿裏橫衝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