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十幾年前屠盡王府的魔修並非同一人。葉凡星匕首頓住,忽然問道:“那個魔修呢?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不嫌多。你報出來,我讓你死個痛快。”翠微嚇得臉色慘白,緊緊看著近在咫尺的刀尖,下意識說道:“他胃口太大,目中無人,我很不耐煩,趁著他熟睡時,一刀殺了他。”“原來早就死了,”葉凡星不知想著什麽,鋒利眉眼間並不十分暢快淋漓,“我卻日日受此煎熬,恨之入骨。”“仙長,”翠微依舊沒認出眼前的少年,他與十幾年前變化太大,君子如玉風神秀徹,不再是當年掩飾不住陰沉的孩童,她流淚道,“我並未害你啊,我早已經誠心悔過。”“那這魔修又是何人?”白歸冷笑,一劍指著地上還在掙紮的魔修,“你們不如做一對亡命鴛鴦。”“是他自己糾纏我,”翠微看也不看地上,顯然是嫌這魔修害了自己解釋不清,連忙撇清,“兩年前我就知道,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他與之前的那個魔修又有何不同。我根本不想糾纏,一心隻想拜入仙門”那魔修僵住,不再動了,恨恨盯著白歸看,但對著翠微也有些微妙的不自在。葉凡星靜了很久,才突然將匕首放迴鞘,手指抹掉臉上的鮮血,他開口說,“我師兄說,恨與愛並無不同。你殺了魔修,如今我廢掉你靈力,以後,就不再恨你了。你不配活,但今日殺了你,勢必讓我日日被仇恨所累。”翠微麵色發白,見他匕首入鞘,當即就屈指要攻向他眼睛,“你要廢我靈力,還不如殺了我!”一道靈力彈開她,白歸雙手按住小師弟肩膀,冷冷看著翠微,“我留下一道因果訣,讓她日後為欠下的因果,活在世上日日贖罪。”說著,手指間飄出靈光,進了翠微眉心。她倒在地上靠坐著,驚懼中已經生不出別的心思,顫抖著聲音,“你們究竟是何人?因果訣……隻有仙門中德高望重的前輩才能留,你是,”她驟然看向白歸,“青雲派的……”還沒說完,因果訣就已經發作,頃刻天譴加身,她容顏衰老,聲音嘶啞起來,周身靈力散盡。“走吧,”葉凡星懷中藏好匕首,走到門邊,看向白歸。少年在畫舫燈火裏眉眼如星,清風明月,“好久沒見過花燈街市。”白歸沒有猶豫,跟著走了出去,將後麵一地烏糟拋下,如同驟然從無間地獄跟著師弟踏入春日人間。翠微自食惡果,為執念害人也終為執念所害。那少年魔修從地上爬起來,什麽也沒說,翻窗離開。“師弟,等等我啊。”白歸將劍重新別迴腰間,從一堆人裏中找到人群視線焦點,含笑快步追了上去。作者有話要說: 副本結束可以開始師兄弟愛恨情仇相愛相殺了(劃掉)來晚了!!啾啾小天使們!!我爭取二更!但是不要等應該會很晚的!!麽麽麽!!感謝在2021-01-1222:29:27~2021-01-1319:39: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搖啊搖、笙汐夏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千裏40瓶;三山時清10瓶;零5瓶;霜和4瓶;守望溫暖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4章 日月同輝(7)白歸和葉凡星低頭看花燈之時,趁著夜色深沉,在袖子下扣住十指,天上雲層黑沉,仿佛有一場淅淅瀝瀝春雨將要落下。隻見城中河邊倒映兩人白衣。“師弟,你手好涼,”白歸試圖找個理由解釋這無緣無故的牽手,“還是要和我習劍強身健體。”師弟側著臉,蒼白瘦削的臉,脖頸兩邊,肩膀也薄瘦,手指漫不經心挑著經過的花燈,將指尖沾上一點水光,反襯著燈中燭火的光暈。他眼睛極黑,抿著唇就顯得格外明顯,病好後丹唇皓齒,彎著點戲謔冷笑,反而危險又更襯俊美。“千秋無絕色,驚為天下人,”白歸自覺跟師弟經曆了這兩番事,也算是半個知己,開起玩笑來比之前更越線一些,“若是師父早些讓我知道有師弟這樣的妙人在門派,不等這遊曆許多年,我早已收拾收拾迴門派了。”“你猜師父為何不讓我下山?”葉凡星轉頭,對他笑笑問。白歸思索了一下,也不大明白,畢竟師弟隻是身體不好,但在青雲派耳濡目染多年,比起大部分人來說,還是有些底子在的,絕不至於如此。他隨手用劍將漂到身邊擱淺的花燈挑迴水中,“大約是擔心你,師父真是越活越迴去了。”葉凡星也不繼續說下去,轉而道:“教我劍法吧。”“走走,”說起這個,白歸就高興起來了,他私心裏真希望師弟能和他學一樣的劍法,“我去為師弟挑一把劍。”葉凡星站起身,看著他,微微一笑:“我就用師兄的劍吧。”白歸呆了一下,已經忘了自己要說什麽,半晌後慢慢點頭,和師弟一同離開了河邊。今夜的花燈節實在是熱鬧,滿城潑得金金粉粉,桃花香氣侵襲人衣裳,金箔從街道兩邊的樓上灑下來,葉凡星抬頭時,二樓的少女們都往下丟香囊,他一笑,有一個正中他臉上,引得女孩們一陣笑聲。師兄拉著他在夜色裏跑進人群,又和人們分開,夜風裏手也漸漸攥出熱意。這一點點熱意燙進白歸心裏,白歸不知道為什麽如此高興,他從前一劍挑戰過天下高手時,最意氣風發,也沒有現在這樣滿腔熱切和歡喜。仿佛隻是因為抓著小師弟。白歸總覺得自己來這個世界上是為了找到誰,現在,在春日的不夜通明的城裏,他好像已經找到了。這感覺來得突然,又不讓他很意外。或者頭一次見到師弟,師弟在他滿懷,燦然生光,他就已經有了預料。光風霽月的青雲派大師兄,為何會突然要和師弟過不去呢。隻是因為師弟玩笑了他一句嗎?二人已經跑到城郊,師弟解開他的劍細看,月光下滿麵笑容,五官輪廓鮮豔生動,丹鳳眼中笑意鋒銳,撩人心懷。白歸突然湊近,唿吸之間也像帶了火星一樣滾燙,他伸手摘掉師弟身上一片金箔,慢慢開口,“師弟……師弟,我……”葉凡星仿佛毫無所覺,拔出他的劍挑來,他連忙彎身,撿起草地上一根樹枝,接上劍招。白歸教得耐心,一招一式都一一使給師弟看,他們就這樣對招許久。師弟一點就通,很快招式純熟起來。半夜,啪嗒一聲,樹枝終於不堪重負,在白歸手中折斷,葉凡星收起劍,問道:“我學完了?”“大體如此,”白歸說,隨手扔了樹枝,夜風裏姿態瀟灑,很有些落拓不羈地笑道,“以後全看師弟個人造化。”“原來如此。”葉凡星沉靜說道,他不再開口,眼中如高天月落沉霜浸雪,沒了之前的笑,顯得很難親近。不知為何,白歸忽然心頭一跳,暗暗有了些不妙的預感,他對危險的感覺一向敏銳,再三看了看,師弟還是那個師弟。師弟見他神色緊張,對他溫柔笑笑,他放下防備來,重提之前被練劍打斷的話,“師弟,我……”半晌,他說不出口,夜風裏耳廓紅透,轉過身往迴城的路走,糾結道,“罷了罷了,迴去再說,不急不急。”但是下一刻,他聲音停住,低頭看向胸口,目露困惑,十分不解地盯著自己的劍尖,穿胸而過,十分幹淨利落的一招。這樣的一劍,顯然要多年苦練,不是一夜時間就能學會的。白歸想,師弟才學了一夜,這樣快的一劍,怎麽會是師弟。誰在這轉瞬之間奪走了劍呢?他要迴頭看看,不能冤枉了師弟。不然以師弟性格,怕是氣得明日就要分道揚鑣。不等他迴頭,小師弟已經走到他旁邊來,拔出了劍身,他受力坐下,鮮血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也不是很痛,他隻是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