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那個晴朗的春天,一切都平淡無奇地進行著。韓靈予從來沒有想過,災難會那麽沒有征兆地降臨到自己身上。

    一架從中國飛往荷蘭的私家飛機在途中發生大爆炸,飛機被炸得粉碎,裏麵的人無一生還。那時候,他正好在日本開個人畫展,逃過了這一劫難。

    雖然逃過了爆炸,卻逃不過撕心裂肺的痛。

    就那麽一瞬間,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就那麽一瞬間,他的世界陷入了長達半年的黑暗。

    韓鍾敏和爺爺死了,黑元幫變得四分五裂,很快散了。父母死了,他因為悲痛欲絕,根本守不住他們留下來的公司和大筆遺產。所有的一切,都被居心叵測的人奪取,留給他的隻有徹夜徹夜的傷痛和絕望。

    在美國精神病院的半年多時間裏,他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每天都將自己浸泡在痛苦中。所有人的安慰,都沒辦法讓他重新振作。那個時候,他的神經非常脆弱而敏感,很多時候他都一個人,不說話,不出聲,麵無表情,一個人蜷縮在自己的病房裏,對外麵的人和事都不聞不問。

    但偶爾他又非常容易被惹怒,常人眼裏的一點小摩擦,會讓他近乎發瘋。打人,摔東西,痛苦地咆哮,被關進鐵房子,直到筋疲力盡,然後在黑暗中又開始了一個人的憂鬱。

    這是在美國的半年多時間裏他所經曆的痛苦,活得不像一個人。他最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但是她卻每天倔強地陪在他身邊。即便他在清醒的時候,非常明確地讓她滾。不管是憂鬱的時候,還是暴躁的時候,她始終那麽堅定地站在他身邊。

    現在他的病控製得很好,離開醫院後,用了短短一年的時間,重新在自己的事業上創了輝煌。不過,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他不僅僅隻是在發展自己的事業。對於那次飛機大爆炸,他調查到並不是什麽零件出了問題,而是有人在飛機上安裝了三個定時炸彈。他還知道,造成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是美國一個黑幫組織。

    這是黑道上的血雨腥風,他明白他永遠都抽不了身。本想就這樣過日子算了,但是,每次隻要一想起自己所受的痛苦,他就沒辦法忘記仇恨。他必須報仇,必須與那個幕後的大老板麵對麵。可是要與那個人麵對麵,他就必須讓自己深陷其中。結識了司徒宣,在他身邊為他做事,這是複仇開始的第一步。

    他很明白自己的處境,為了她的幸福,他不得不選擇放棄。

    “好了,我們該迴去了。”從苦痛的記憶中走出來,他捧著穀慧兒的臉頰,微笑著俯視她,“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抬起頭看向天空的時候,雨水正輕輕得擊打著他的臉頰,溫柔卻透著絲絲的冰冷。

    她點點頭,牽起他的手,緊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的腳步不緊不慢,在細雨滋潤的台階上,一步一步。

    她靜靜地看著他的脊背,沒有說話,心情因為他的沉重也開始沉重起來。她非常能體會他的感受,失去家人的痛苦,她再明白不過了。就是這樣如此地理解,和感同身受,才會說不出更多的安慰的話。

    她隻能默默地看著他,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默默地給他力量。

    修,對不起。

    手指用力,她緊握住韓靈予寬大的手掌,加大腳步走到他的身邊。她挽住他的胳膊,讓彼此的距離更加貼近。

    從此以後,我想站在你的身邊,和你肩並肩。

    他頓了頓,轉頭看她,她笑著抬頭。

    那樣的燦爛明媚,幾乎要刺傷他的眼睛。感覺到眼眶一陣濕潤,他慌亂地抬起頭避開她的視線,繼續走下這長長的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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