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雪白的花海,橙子不由為止愕然。


    這就是青子的魔法,這就是蒼崎家的魔法,雖然這樣的魔法氣勢很大,但是橙子卻並不覺得這種浪漫又虛有其表的東西有什麽用…………她抬起頭來望向青子,此刻的青子已經改變了原本的服裝,不僅如此,她的頭發也變得無比鮮紅耀眼。


    “這樣就結束了?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這樣的東西……………”


    “………………是啊,這樣就結束了,對於你來說,對我們來說都是。”


    但是青子這一次卻並沒有被橙子所激怒,她就這樣緩步向前,向著橙子走去。而察覺到她的態度,橙子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她敏銳的發現,有什麽東西,變得不同了———就在橙子的身後,剛才那個被貝奧殺死的少女,此刻正緩緩的恢複她原本的形態。這是怎麽迴事?


    這一瞬間,橙子震驚了。


    起死迴生?傷害治愈?橙子不曾使用過魔法,但是自古以來,讓死者徹底複活這種事就算是魔法也是難以實現的。可是現在,躺在青子身後的那個少女明顯還在唿吸,她之前的確是死去了,而現在,她也的確依然活著!


    蒼崎家的魔法,究竟是……………


    “———迴路,繼續。”


    但是此刻,已經容不得橙子多想了,安靜的站在橙子的麵前,青子僅僅隻是說了一句話。


    “——魔彈,展開。”


    下一刻。


    耀眼的閃光就這樣徹底吞沒了眼前的橙子,她麵前的如尼符文護罩轉瞬之間就被徹底粉碎,而橙子這時候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她隻記得眼前白光一閃,下一刻,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攻擊就這樣將自己徹底吞沒。青子僅僅隻是一句話就發動了二十發魔彈,這些魔彈如同流星般徹底融化的如尼符文的屏障,直接擊穿了橙子的魔術禮裝。


    隻是一擊?


    “ansasi,soueru,inkuzi!”


    橙子一躍而起,伴隨著她的動作,如尼的符文再次發動,化為三道耀眼炙熱的火焰向著青子射去。換了是以前的青子,根本沒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抵擋住眼前的火焰,但是現在………


    “太慢了!!”


    隻是一句話,射向青子的火焰就這樣煙消雲散,徹底消失。而看見這一幕,橙子也知道,自己在這裏是毫無勝算可言的。她傾盡全力的一擊,甚至還比不過對方的一句話!


    “可惡!!”


    想到這裏,橙子咬住牙關,按照道理來說,現在自己應該立刻撤退。借助設立在舊校舍的工坊和青子繼續周旋。但是此刻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整個舊校舍在之前詩音和貝奧的戰鬥中,已經被詩音的彈幕毀的一塌糊塗,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這樣還想要撤退的話,那麽就是單純的逃跑了。


    “真是笨蛋妹妹,就算變成了合格的魔術師,也隻會破壞嗎?!”


    伴隨著橙子的怒吼聲,她背後的魔術刻印驟然散發出光亮,隨後,三顆如尼石仿佛鏡片般的出現在了橙子的麵前。這才是橙子最後的殺招,這是她從協會所獲得的,真正來自北歐神話之中的原型!


    ——————!


    宛如太陽般的光輝透過三道鏡片向前轟鳴爆發,席卷著眼前的一切。但是對於青子來說,這毫無意義。


    “主觀軸,固定!”


    下一刻,青子的身影就這樣被那炙熱的光束徹底吞沒,但是,她卻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可以看見青子的身影就這樣向前飛奔,那毀滅萬物的洪流就這樣與她擦身而過,因為她現在———根本就不在這個時間軸上!!


    不過當橙子察覺到這一點時,已經太晚了。


    “第一枚!”


    伴隨著怒喝聲,青子一腳便將眼前的巨石徹底粉碎。而此刻,橙子的魔力依舊充足,按照魔術師來說,此刻的青子應該是窮途末路才對。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這炙熱光輝的掃射依然沒有對青子造成任何的影響。她再次飛奔向前,接著握緊拳頭,用力揮出。


    “第二枚!”


    伴隨著清脆的破裂聲,第二枚符文石也就此破裂,而下一刻,青子距離自己的姐姐,也隻有不到五米的距離了!但是此刻,橙子擔心的不是這些問題,她甚至在乎的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


    “迴答我,青子!你是如何把那個少女複活的?你把她死亡的那段時間扔到哪兒去了!”


    “這我怎麽知道!那家夥的死亡,除了遙遠的未來之外,根本沒處可去吧!”


    “你……………”


    聽到青子如此不負責任的迴答,橙子一時間膛目結舌。


    “你居然要把現在的負債扔到未來?你打算讓魔法的扭曲毀滅整個宇宙嗎?!蒼崎家的魔法,是在推動著整個宇宙走向滅亡!”


    “這我知道啊,不過我會想辦法負起責任的,不需要你操心啦,笨蛋姐姐!!”


    “這種時候還說負責,你的具體方案呢?”


    “那種事情———當然是現在開始考慮了啊!”


    “你真是———糟糕透頂!!”


    伴隨著橙子的怒喝聲,最後一枚如尼符文石就這樣被徹底粉碎,下一刻,紅色的魔力光輝與青色的以太能量相互衝突。青子擊出的魔彈化為洪流,將眼前的橙子連同她身後的刻印一同徹底粉碎。


    勝負已分。


    橙子靠在舊校舍的廢墟上,內出血外加骨折,已經讓她徹底無法動彈了。但是即便如此,橙子的唿吸依然沒有紊亂,她隻是平靜的,冷靜的注視著眼前的妹妹。


    “我還以為,我還能夠多堅持一會兒呢……………”


    橙子抬起頭來,注視著自己妹妹那雙青色的眼眸。


    “真是可惜,看起來,我隻能夠做到這一步了。不過………我並不後悔,就如詩音所說的,這畢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哪怕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我也不會有什麽改變吧。隻是沒有想到,蒼崎家的魔法居然是以時間旅行為切入點的,算了,不是當事人的我也無從得知,這就是凡夫俗子所無法理解的煩惱,你就好自為之吧…………青子,你的魔法,究竟是手段?還是結果?”


    青子安靜的注視著她,片刻之後,她輕輕歎了口氣。


    “是後者,因為我在門前就夾著尾巴逃走了,所以我不知道祖父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你已經到達那扇門了吧,可是……………算了,原本,我是想要試試看的。我不希望再等好幾代,然後去獲得魔法。不過現在看起來,我賭輸了。這樣也好,青子………最後,我想要聽聽你接觸到了根源的感想。”


    這一次,青子並沒有立刻迴答,她安靜的望著自己的姐姐,接著舉起手來。


    按照道理來說,所有與魔法有關的根源,一切知識甚至感想都不允許泄露,但是這是橙子最後的請求,更不要說,青子從來就沒有打算聽從自己祖父的意思。當她舉起的手落下時,就是談話終結的時候。這座破敗的建築物會成為過去,也會成為姐姐的墓碑。


    “………是白色的呢,姐姐。說實話,我也完全沒搞懂。”


    一如既往的,符合青子風格的感想,聽到這裏,橙子露出了無奈的苦笑。而此刻,青子的手向下揮去,隻要一瞬的工夫……………


    “啪。”


    一隻充滿了血汙的手掌,就這樣握住了青子的手腕。


    “……………小詩音?”


    不僅是青子,就連橙子都瞪大眼睛,望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女。


    “到此為止吧,青子……………”


    詩音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聽不見。在她的身後不遠處,是有珠和白野,但是她們兩個人都沒有上前來阻止自己的意思。


    “小詩音你……………!”


    聽到這裏,青子轉過身來,但是當她看見眼前女孩麵上的表情時,青子的話頓時卡住了。


    那是和自己一樣的,充滿了痛苦與糾結的表情。和被複活的岸波白野完全不同,此刻的詩音依然渾身破破爛爛,青子的魔法改變了一切,但是唯獨沒有在她的身上起到任何作用,那張麵孔因為失血過多顯得越發蒼白。


    “殺人是不對的。”


    “…………………”


    這一次,青子沒有說話,她知道詩音在想什麽,因為她曾經麵對白野時,也有過同樣的糾結。仔細迴想起來,自己一直被眼前的女孩支持著,守護著,如果沒有她的支持,青子很難確信自己是否會走上一條不同的道路。也正因為如此,她比誰都知道,生命的重量。可是如果這樣下去的話,她就會像橙子說的一樣,永遠都隻是一個學徒而已———她還沒有作為魔術師犯下自己的原罪。而且青子也知道,如果能夠在這裏,親手殺死自己的姐姐的話,那麽她就會擁有淩駕一切之上的強力意誌。


    但是………在青子的內心深處,一直重複著那句話。


    殺人是不對的。


    那並不是因為聖潔,也不是因為對生命的尊重,那是更為柔和與溫暖的話語。青子可以感覺到,眼前的女孩,隻是再單純不過的,不希望自己背負著那份沉重的罪孽,直到自己死去為止而已。


    “你知道嗎…………?青子…………”


    詩音的聲音在顫抖,那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劇烈的痛楚。雖然借助有珠的魔術,她的身體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也不過隻是一些而已。


    “人………總會長大,當他們離開校園,走上社會時就會發現,並非事事都如自己所願。有時候,他們必須要做出妥協,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屈從於那些原本在他們看來並不重要的東西。最終,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變化,有些人會試著去接受,但是有些人卻會去反抗。可是在那之前,他們是毫無選擇的,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必須接受的未來,因為他們的能力不足以改變現狀———但是對你來說,又是如何呢?或許我們有必須要消滅的敵人,但是………”


    女孩抬起頭來,那雙散發著紫色光芒的眼眸,就這樣直盯盯的注視著青子。


    “現在的你,是否沒有了選擇呢?還是說,在你的麵前,還有其他的道路呢?”


    “……………………………”


    一時間,青子陷入了沉默,隨後,她露出了幾分無奈的苦笑。


    “真是被小詩音你打敗了啊………看來,我果然還是不夠成熟呢。”


    的確,正如詩音所說。殺人是魔術師必須要背負的原罪,但是,首先為什麽不想一想,為什麽魔術師要背負這樣的原罪呢?以前的青子不夠成熟,她需要通過這一層試煉連磨礪自己的心智。那麽,磨礪自己的心智是為了什麽?那是為了能夠更加堅強,堅定的舍棄自己身為人類的部分———而這一切,最終都指向一個方向,那就是根源。這才是魔術師舍棄一切,乃至人性也要獲得的東西。


    可是現在,青子已經觸摸到了這無數魔術師所期望和盼望的東西,那麽,她是否還需要再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身為能夠修正,並且改變世界者,如果連這一點兒小小的任性都做不到的話,那麽才是真正的失敗。


    想到這裏,青子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我明白了,橙子,這次就放過你。不過,你可不要以為我會白白放過你哦?你害的我,有珠和小詩音這麽慘,怎麽也得感謝惠顧吧。作為交換,我打算給你一個小小的詛咒哦,今後你隻要再踏上這片土地,那麽就會馬上變成馬達加斯加青蛙呢。”


    “等等,你……………你怎麽隻會學習這些東西啊!”


    這一刻,橙子的麵上露出了“好像還是死了比較好”的表情,但是青子卻完全不在乎,就這樣得意的笑著向著橙子走去。


    “因為我的老師是有珠啊,除了旁門左道我還能學會什麽?”


    “等等,詩音也是你的老師啊!你就不能學點兒正經的嗎?”


    “哎呀?剛才用來轟你的那片彈幕還不夠正經嗎?”


    “我就知道…………!難怪我說剛才怎麽那麽眼熟…………!!”


    “所以咯,你就認命吧。”


    一麵愉快的開口說道,青子一麵蹲下身去,脫掉了橙子的衣服。


    “喂…………這是什麽粗製濫造又低俗的術式啊!沒品味也要有個限度,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嗎?”


    “啊啊,沒錯,我就是藝術才能全被姐姐繼承去了的可憐妹妹哦。你要怪就怪自己太天才了,橙子。”


    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苦悶聲音迴響在夜晚的雪原之上。與此同時,盛開的白花一朵朵的歸還於夜空之中。


    而魔法使的夜晚,也在這個時候,走向了最後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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