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一直被朝廷斥候和金策追蹤得很落拓的獨孤雲,也藏來了郭家村。


    而張大嬸這戶沒了主人,又相對遠離其他村宅的院子,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可獨孤雲沒想到,老天在耍了他一通後,還是給了他優待,“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司淺淺就很想哭……


    這是什麽孽緣!?


    此時此刻,她能假裝自己不是司淺淺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張淳都認出她了,“秦王妃!?”


    盡管張淳早就推測出,這位秦王妃姿色不俗,可真見到她真容時,他還是被徹底驚豔到了!如此絕色,是他平身僅見。


    縱是獨孤雲,他在讓人點起燈燭後,也不得不承認,三年前的精致小女人,已經用三年的時間,開到極致,盡態極妍。


    “姐姐……”察覺到不對勁的沈浪,倒是在喊了。


    司淺淺立即上前握住他的手,“姐姐在,沒事的。”


    沈浪強撐著睜開眼,就看見屋裏果然來了不速之客——獨孤雲!


    該死!


    沈浪沒想到,他隻是想帶著心上人避開秦王,卻落到了獨孤雲手上。


    獨孤雲倒也沒想到,床上還躺著個沈浪,“你們這是背著蕭律,私奔?”


    “閉上你的狗嘴!”司淺淺簡直無語,“飯可以亂吃,話是可以亂說的嗎?”


    “那你怎麽解釋?”獨孤雲抬顎問道:“大半夜的,你帶著他,苟藏在此,別告訴孤,你不知道蕭律的兵已攻破洪州,不知道怎麽找他。


    可憐他為了你,倒是什麽都舍得下,眼下又是傷,又是中毒,估計撐不到一天,你就能成寡婦了。”


    這也是獨孤雲沒走遠的原因,他就等著蕭律死!朝廷軍軍心大亂時,立即反攻迴去。


    可他不知,蕭律另有貴人緣,而且——


    不良司的人已經確定了他的蹤跡,並給司馬炎傳訊了。


    “如何?”一直在旁等著的蕭律,一見到老頭拿到消息,連忙問道。


    司馬炎倒是沒藏著掖著,“在洪州鎮下的一個小村——郭家村裏。”


    “郭家村?”蕭律心一跳,他記得這個村子是小王妃之前住的地方,沈浪把人帶迴這村子,這是想幹什麽?


    但這顯然並不重要了……


    因為司馬炎還說:“獨孤雲也在。”


    “什麽!?”


    蕭律心率一急,臉色都變了。


    ……


    而此時的司淺淺,倒是跟蕭律一樣急,“你做的!”


    “自然。”獨孤雲好整以暇的坐下來,“本來還擔心他命大,又死不了,不過現在麽,孤也不擔心了,有你在手,哪怕讓他去死,他也會答應,你說,是不是?”


    “我不清楚,但我不想迴去!雖然不想承認,但你剛才說的確實沒錯,我和沈浪私奔了。”同樣坐下來的司淺淺,她不想讓她的狗子再來涉險。


    獨孤雲笑了,“哦?”


    “你手上有人,你可以派人去查,想來不難驗證我說的話。”


    “這倒是。”獨孤雲敲了敲自己的手背,“那可怎麽辦,孤肯定是要拿你和蕭律做交易的,你若真背叛了他,想來他也極願意贖你迴去,好秋後算賬。”


    “若我沈浪,能為你效力呢?”忽然開口的沈浪,言語有力,邏輯犀利,令司淺淺下意識看向他。


    沈浪卻不敢看她,他知道,他這麽一說,她就什麽都明白了,可是……


    沈浪還是接著說道,“淺兒此前為了醫治我,趁秦王不在縣衙,哄騙他的人出人出力相助,待到將我醫好,我們就私逃而出。此事查證起來,並不難。


    所以,你覺得秦王是有多意氣用事,才會拿比我價值更高的利益,來換淺兒?就算他願意,李修等將領會由著他?”


    獨孤雲斂了笑,收起了漫不經心,“你們還真背著他,勾搭成奸?”


    “可笑!”沈浪堅定反駁道:“我與淺兒早就定了終身!我向鎮國候表明心跡時,秦王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隻不過那時的我僅是沈家的私生子,根本沒資格娶淺兒,所以我才去了邊關。”


    話說到這個份上,獨孤雲其實有兩分相信,他查過沈浪,自然知道沈浪的生平,更清楚沈浪和司淺淺的“私交”。


    再者……


    三年前在那懸崖之上,沈浪義無反顧的跟著跳崖,足以說明沈浪情深。


    至於司淺淺……


    獨孤雲微微挑眸,“這麽說來,秦王妃倒是好本事,在心係情郎的同時,還能讓蕭律為你神魂顛倒,甚至守身如玉。”


    “什麽意思?”司淺淺迅速反問。


    獨孤雲有意試探,倒也說了她想知道的消息,“這三年來,他可是為了你,既拒絕迎娶盧氏女為填房,也拒絕納其他名門世家女進府,可算是對你用情至深了。”


    司淺淺:“……”盡管有猜到這種可能,並且也覺得若是真心相愛,這樣的“守身如玉”才是正常,可是——


    狗子接受的教育,和她接受的並不一樣。


    狗子從小到大所接觸的觀念,都是男人理應三妻四妾。


    狗子身邊的人,也沒一個是獨守一妻的。


    但狗子自己做到了……


    他曾經說過的話,她從前不相信的話,他都一一做到了。


    哪怕杳無音訊的她,可以被認定為死了!而且是死了三年了!他依然做到了。


    司淺淺就真的、差點繃不住了,她隻好佯似遺憾的垂下雙眸,確實愧疚的說道:“是我對不起他。”


    “……”獨孤雲真沉默了,他一直盯著這女人,就是想看看她的沒應,沒想到蕭律還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獨孤雲忽然就挺替蕭律不值!那再怎麽說也是他師弟,總比這個沈浪優秀,她居然選了這麽個小子,舍了他師弟?


    而這些話……


    聽在蟄伏於梁上的金幣耳中,直接摧毀了他的龜息功。


    “誰!”


    獨孤雲立即察覺。


    知道躲不過去的金幣,直接現身。


    司淺淺就詫異了,“金幣!?”


    金幣沒看她,他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忽然明白,王爺怎麽那般絕望、悲痛了,王爺應該是在那家青樓裏,就知道了這個王妃的心意吧!


    他起初還以為,王爺隻是因為救不到王妃而失落、自責,卻原來……


    不敢相信的金幣,忍不住質問出聲:“你在那青樓裏是不是就這麽跟王爺說過,所以刺激得他迴去就吐血!心疾再次發作?”


    司淺淺聞言,心頭劇痛!


    哪怕她根本沒在青樓裏見過狗子,可是……


    原來他有去了,他又一次去救她了。


    可是她為了救沈浪,沒等到他,讓他又白忙活了一場。


    金幣本來還抱有一絲期待,可他看司淺淺的臉色已經變了,他就沒辦法自欺欺人,“你、你不配!”


    不配得到王爺的獨寵!


    不配得到王爺的舍命嗬護!


    不配讓王爺犯險至此!


    不配……


    金幣一想到在他離開前,王爺還心心念念記掛著這個女人,他就覺得不值,“你知道王爺這三年是怎麽過的嗎?


    因為你!他三年前就心疾發作,從此留下病根!來洪州後,一直複發,可王爺依然不眠不休的找你!三年來,王爺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吃過一頓好飯,你呢?


    你沒有失憶!卻不給王爺任何音訊,隻為了能和你的奸夫長相廝守!你好歹也跟王爺說一句,讓他死心啊!”


    一直以來,金幣都覺得,金剛對王妃太苛刻,很不好!


    卻不知……


    原來金剛才是最明白的人,金剛說的都是對的。


    司淺淺:“……”她、她是真沒想到。


    哪怕她有千百般的理由,也確實是真的沒辦法,可是——


    “是我對不起他,你現在就迴去跟他說,我和他就此斷了。”司淺淺說著這話的時候,眼睫一直垂著,看起來很愧疚的樣子。


    但她其實是怕眼裏的情緒繃不住,她得繃住!畢竟狗子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不能再讓他為她涉險了。


    這一次。


    她要為狗子自救!


    深吸一口氣的司淺淺抬起眼眸來,“你迴去告訴他,不必再來找我。”我會自己去找他,並且不會讓他等太久!


    金幣:“……”有那麽一瞬間,他忍不住以為,王妃是為了不讓王爺來涉險,可是——


    他追蹤到王妃時,她就在這屋子裏,和沈小將軍在一起,隻不過他還沒來得現身,獨孤雲就來了,然後他就什麽都聽到了。


    可他才這麽想完,就聽司淺淺說道:“不過這也要看獨孤大公子的意思,他若執意要用我換人,才肯讓我和沈浪走,我也沒辦法,隻能配合。”


    “你……”金幣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再次替王爺絕望。


    司淺淺卻很冷靜,“所以,獨孤大公子,你想怎麽交易?”


    “有點意思。”獨孤雲收斂起那點對蕭律的同情心,“孤得考慮考慮。”


    “那你慢慢考慮。”司淺淺說完就舉起手中的藥材,“我要去熬藥了,沈浪還發著燒。”


    獨孤雲:“……張淳,去盯著。”


    “是!”張淳領命,內心是一路在感慨——最狠婦人心。


    秦王為了這個王妃,確實是搞得很慘,沒想到最慘的還是這女人心裏有別的男人,還跟別的男人跑了。


    嘖。


    張淳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而金幣,他自然被下令綁起來了。


    不管是出於哪種考慮,獨孤雲都不可能放他迴去通風報信。


    不過……


    “來人,去收拾一下隔壁那破屋,一會秘密轉移過去。”


    獨孤雲又下了一令,他猜測蕭律這個暗衛既然能找到這裏,此地就已不安全。


    與此同時,在給沈浪煎藥的司淺淺,正在摸著手心裏的一塊魚形玩意。


    誠如司馬炎所說,她確實不認得這是啥東西,更不會用,所以一直沒拿出來,也沒來得及問天書,直到現在——


    她才在腦海裏問道:“天書,這是什麽東西?”


    好一會後……


    就在司淺淺以為不能這樣和天書溝通時,她的腦海裏就浮現出五個字來了,“不良司魚符。”


    司淺淺:“?!”


    片刻後,她才接著問:“是我想的那個魚符嗎?就是金幣他們那個組織?”


    天書又在“延遲”了好一會後,迴應出兩個字:“是的。”


    司淺淺:“!!!”


    居然真是這玩意?!


    那她現在豈不是躺著就擁有了一支神秘勢力?!


    “怎麽給我這個?”司淺淺不太明白。


    天書卻不迴應了,大概是沒辦法迴應,或者是不知道怎麽解釋吧。


    反正司淺淺也算是習慣了它的“冷漠”,想迴就迴,不想迴就裝死。


    可是——


    她怎麽聯係不良司!?


    這問題司淺淺也在腦海裏問天書了,可惜後者依然裝死。


    司淺淺沒辦法了,隻能去問問金幣?


    “你在想什麽?”張淳忽然從旁問道。


    嚇了司淺淺一跳,“沒什麽。”


    張淳掃量了她一眼,“你心裏真沒秦王?”


    “不然這麽多年我怎麽沒找他?”司淺淺反問,“就算我還帶著癱瘓的沈浪,可我若是真想找他,總會有辦法的,隻不過是從來沒想過罷了。”


    這話……


    聽在剛剛就位!


    正盯著這方的蕭律耳中,讓他平生第一次不希望自己耳力好。


    是的,蕭律來了。


    他在知道獨孤雲出現後,就立即帶兵來了,他自己更是“身先士卒”,和金剛、司馬炎最早抵達。


    不過金剛的耳力不如他,沒聽見司淺淺這番話。


    但司馬炎聽到了,“……”


    好在張淳還說了,“你是為了不讓大公子用你引誘秦王過來,才這麽說的吧。秦王那樣的人物,哪怕你早年確實心慕沈浪,也不可能對秦王的深情無動於衷。”


    “你以為女人都像你們男人?我們女人可專一了,我們認定的男人,那就是一輩子,其他男人條件再好又如何?”司淺淺“作死”應道,心裏其實在盤算著,該怎麽去見金幣,而不被懷疑。


    然而——


    金幣已經來了。


    他被沈浪帶出來了。


    張淳剛有察覺!就被沈浪一掌劈下。


    以沈浪的身手,還沒恢複的張淳毫無反擊之力,應聲倒下。


    司淺淺錯愕起身,“你……”


    沈浪沒看她,“你跟他走吧。”


    金幣:“……”就很莫名其妙,這倆到底在搞什麽!?


    司淺淺也沒整明白,“我……”


    “淺兒,你不是想知道,你怎麽一覺醒來會在這兒麽?那是我將你劈暈後,避開了朝廷軍,將你帶過來的。


    我這麽做,隻為了過迴從前你在這裏帶著我,照顧我的日子罷了,但我沒想到會遇到獨孤雲,所以……”沈浪沒說下去。


    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雖然他很想和心上人在一起,哪怕當一輩子傻子,他都願意,可是——


    心上人因為他的自私,而被利用,甚至有性命之憂,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他將金幣暗中救出,想讓金幣帶司淺淺走。


    至於他……


    “啪!”


    “啪啪!”


    獨孤雲的鼓掌聲,從暗中響了起來。


    司淺淺挑眸看去,就瞧見獨孤雲已從暗中走出,正戲謔的朝他們看過來,“秦王妃,現在演的又是哪一出呢?”


    司淺淺倒是想說點什麽,但沈浪已將她護在身後。


    在他順利將金幣救出時,他就知道這應該會是個局,可他已經動手了,自然不能停!而且就算中計也沒關係,他看過了!獨孤雲的人也沒多少。


    所以——


    “立即帶她走!”


    沈浪說罷,已經將奪來的長槍亮在身前,儼然打算獨自應對獨孤雲等人。


    金幣愣了一會,才看向司淺淺,“王妃……”


    “不行!”司淺淺不可能舍下沈浪一個人走,她就要摸出身上的魚符問金幣來著。


    但她這魚符還沒摸出來,一道掠空而來的暗影,就將她全部的心神都吸引過去了。


    蕭律。


    他來了。


    哪怕他身邊現在可用的人,也並不比獨孤雲多!按說,他應該再等會,等到李修的大軍到了再動手。


    可他不想再等了,天知道再等下去,他還能不能再見到他這個小王妃?


    “王爺!?”金幣是驚喜的。


    司淺淺也很驚喜的,要朝她的狗子奔過去了。


    然而——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想離開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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