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耀九天,蒼龍暗淡的天象,意味著——鳳星壓製了帝星,必須除之!”羅保章很抱歉,都不敢看蕭律。


    因為在今日之前,蕭律找過他,說是吐蕃大巫可能會在宴上施展邪術,讓他多加留意,可是……


    這不是邪術。


    羅保章很清楚,“秦王殿下,巫昇所施,僅是引雷術,能讓天象大變者,是您的王妃。”


    這一點……


    現場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方才蕭律已將司淺淺護在懷裏,可金光是從誰身上冒出來的,再清晰不過了。


    代宗再也坐不住,“來人!將秦王妃拿下!”


    “保護神女。”大巫同時出聲。


    雷姆達等人聞言,紛紛躍出!護向司淺淺那方。


    司淺淺:“……”看戲看到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但讓她比較意外的事,狗子依然緊握著她的手,沒有半分鬆開的意思?


    蕭律呢,他也確實沒鬆開的打算,“父皇,此事仍有疑點。”


    “還有什麽疑點?”代宗沉下臉道:“你為了她,不願納任何女子入府,來日她若真對你下手,你恐怕連還手都不會!這說明什麽?還不夠清楚!?”


    “父皇……”


    “你閉嘴!”代宗怒道:“朕什麽話都不想聽!你現在必須、馬上休了她!否則朕絕不會冊你為太子,朕怕日後沒臉見蕭氏先祖!”


    “太子之位,兒臣並非非要不可。”蕭律逐字應道。


    聽得司淺淺愕然,“王爺?”


    “事關重大,二哥莫要使性子!”蕭乾從旁勸道,卻無疑是火上澆油。


    代宗已經拍桌子了,“你為了她!你連太子之位也不要了?你可還記得,你之前是怎麽跟朕說的?”


    “兒臣記得,可是……”


    “沒有可是!”代宗冷臉,“你若不休了她!信不信本王現在就撤了你的親王封號!”


    “皇帝。”張太後開了口,“仔細你自己的身體,別氣壞了。”


    “母後莫要為他們說情!今日誰也不許說情!”


    張太後本就沒有說情的意思,她知道現在說什麽,都隻會是火上澆油,她是真的擔心代宗氣壞了身子。


    但代宗不領情,“蕭律!朕命令你,即刻休了她。”


    “聖上容稟,……”司世弦本想說點什麽。


    “你也閉嘴!”代宗誰的話也不想聽,“朕現在不想知道什麽身世事實,朕隻知道!天象有示,即為天意!”


    “但您不能對我朝神女不敬,秦王與我朝神女的婚約是該解除,可若我朝神女受到冒犯,我朝百萬雄獅,絕不會善罷甘休。”大巫陳述提醒。


    代宗聞言,自然更氣了:“蕭律!這還不夠清楚麽!?你還要強到什麽時候!?”


    “父皇。”蕭律知道,今日這事絕不可能善了,他隻能跪請道:“兒臣可以帶著淺淺去西北,無聖召不進京。”


    “你……”代宗臉色鐵青!心口悶痛。


    裴茗見他臉色極差,很是擔心!


    張太後也怕代宗被當場氣死,朝綱震蕩,正要假意訓斥蕭律。


    司淺淺卻開口了,“羅大人,既然吐蕃大巫能施引雷術,不知您可否?”


    “你想說什麽?”代宗眸色沉沉的盯著司淺淺!


    司淺淺呢,她其實有那麽一瞬間,是想著要不就這麽被休算了。


    反正這本來就是她的目的,不是麽!?


    可是——


    狗子一直沒撒手。


    而且,她怎麽能如了大巫的願?


    她自己的命運,不能被任何人掌控。


    所以她仰頭直視著代宗,應道:“父皇,天象雖是因我而變,但方才的引雷術,乃是由吐蕃大巫所施!


    這其中未必沒有貓膩,如若羅大人也能施展引雷術,再引來一道天雷,落於兒媳身上,也許天象就會大不一樣。”


    “荒唐!”代宗不為所動。


    “確實荒唐。”羅保章附議道:“如若你居心叵測,誰都無法預料到,會有什麽結果?”


    羅保章卻真心覺得風險太大,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天象是不可能因術士所施之法,而有所改變。


    可司淺淺已鏗鏘道來:“我可以在此立誓!如若羅大人施展引雷術後,天象仍是如此,我就即刻當眾自刎,吐蕃上下!不可發難,否則將遭天譴!如何?”


    “神女!”大巫變了臉。


    雷姆達等人也都急了,“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司淺淺冷笑,“你們今日這番操作,事先問過我了麽?你們既然不尊重我,我又怎能相信你們?”


    “神女……”大巫沒想到司淺淺會這麽決絕!當眾自刎都提出來了,她不是很惜命的麽?


    可司淺淺真的很絕,她打斷了大巫的後話,“羅保章,羅大人!這可是你除掉我最好的機會,就問你敢不敢!又有沒有這能力,引來新雷?”


    從來沒把話說得這麽大聲的司淺淺!語氣堅決,落音鏗鏘。


    張太後看在眼裏,頗為欣慰。


    可與此同時——


    蕭律卻反對道:“本王不同意。”


    司淺淺聞言,就想解釋說,她是有把握的。


    但蕭律拒絕聽她的,“不必多說,本王不會同意。”


    司淺淺急了,“可是……”


    “沒有可是。”蕭律握緊人兒的手,“本王乃重活一世之人!對未來的天命、大盛國運,再清楚不過了,無需你冒險。”


    坦白自己最大的底牌!對於蕭律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他原可以仗著這份“先知”,於暗中布局。


    可是——


    他選擇了坦白。


    將他最大的底牌!露給對手們知道。


    因為——


    他不允許他的小王妃,在他的麵前!被人逼迫,被人威脅,被人傷害。


    剛才那道雷沒傷到小王妃,並不代表,再一道雷也不會傷到她。


    所以,他攤牌了。


    “本王是活了兩世之人,足以證明!我蕭氏江山氣運昌盛。”蕭律縱目觀望著在場所有人,自有一份帝王之氣!無形而生。


    但凡是敏銳的人!都能在這一瞬間感知到,垂垂老矣的代宗,遠不如年輕力壯的蕭律有帝王之壓。


    這種上位者的氣勢!非是真正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所能養成。


    所以——


    哪怕蕭律的話很離譜,但有部分人,已經信了!


    如司景睿、司世弦,如陳老總督、沈浪,如大巫……


    “原來如此。”


    這些人終於明白,為何他們在蕭律身上,總能感受到超乎尋常的壓製。


    “羅保章,你自詡看破天象,你能看出,本王是兩世之人?”蕭律昳目生寒的問!


    羅保章微微顫抖,“這、這不可能。”


    “要本王一一預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麽?”蕭律再問。


    羅保章站不住腳了。


    代宗更是僵在了原地,滿目震然的盯著蕭律。


    就連司淺淺,她都傻住了。


    蕭律平靜的,將每一個的神態,都看在眼裏,“本王既有此機緣,即天命!”


    這話十分大逆不道……


    畢竟代宗還沒死。


    可時至此刻,蕭律別無選擇。


    司淺淺忽然就有些窒息的看著身側的男人,“……”


    從來到他身邊開始,她就一直想離開。


    哪怕後來被“色誘”了,依然存著離開之誌。


    可他為了她,居然將他自己最大的底牌!最大的倚仗,公之於眾。


    “蕭律。”


    司淺淺想說,不值得。


    而且她其實有八成的把握,讓這天象改一改。


    可他……


    “不必多說。”蕭律捏了捏人兒的手,“自刎這種事,也永遠不要再說。”


    “好。”司淺淺仰著頭,不僅是為了看著他的側臉,也是為了讓滿眶熱淚不往下掉。


    此時此刻,她做不到不感動。


    狗子……


    “皇帝。”


    張太後打破了寂靜,“這事哀家看確有蹊蹺,不必再糾結於此了吧。”


    代宗已經恢複了平靜,“好。”


    盡管蕭律的話,仍讓人無法置信!


    但是——


    這都是大盛朝關起門來的事了。


    “吐蕃大巫,你鬧了這麽一場,朕不予計較,但責令你與貴朝使團明日一早,即刻離開京城!”代宗命道。


    雷姆達當然要拒絕,但大巫製止了他。


    大巫表示:“我朝神女之事,本巫會如實稟報神王,而我朝與貴朝的所有和談條約,本都是建立在神王不知神女存在的前提下。


    是以,神王得知消息後,會否撕毀盟約!直接揮軍進關,本巫不能作保,還望盛帝見諒,告辭。”


    說完就帶著雷姆達等人離開的大巫,看不出喜怒。


    但獨孤雲覺得,他是憤怒的!搞了這麽多,結果還帶不走神女,怎能不怒?


    可誰又能猜到、算到——蕭律!他居然是活了兩世的人,而且他還當眾親口承認。


    獨孤雲:“……”他都亂了,大巫想來亦然。


    “狂妄!”沈浪和不少武將則十分不滿!覺得大巫是在威脅代宗。


    可代宗已示意不許人阻攔,武將們也不好多說、多做什麽。


    蕭律至此,才再次朝代宗跪下,“父皇,兒臣多有隱瞞,實屬有難言之隱,還望父皇寬恕。”


    “朕……”代宗張了張嘴,卻是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裴茗立即奉上藥茶,又喊了禦醫上前。


    好在代宗問題不大,沒有當場暈過去。


    但圍觀到這裏的朝臣們,都心生出異樣的心思。


    尤其是盧茂功,他覺得,這對原本關係極好的天家父子,恐怕生出了隔閡。


    不過……


    這個時候的司淺淺,她卻趁人不注意,咬破了她自己的手指,接著還咬破了狗子的手指。


    “嘶!”


    蕭律猝不及防的吸了口氣,正納悶小王妃真麽忽然咬自己?


    卻見小王妃把她自己也留著血的手指,對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這是作何?”蕭律沒明白。


    司淺淺也沒迴答,隻是做得很隱蔽,一直用寬大的袖子遮掩著這些行為。


    而在這空檔裏,代宗已經緩過來了,看起來又蒼老了不少。


    張太後正是心痛,卻見——


    “那是什麽?”


    不其然抬頭的張太後發現,天穹還有變化啊!


    本是腿腳發軟的羅保章下意識抬頭,就看見——原本暗淡的蒼龍七宿,逐漸明亮!


    不多時……


    “一樣亮了!”


    代表著帝運的東方七宿!


    和代表著鳳運的南方七宿!


    一樣明亮了!


    “這是……”


    不少朝臣下意識覺得,“看來秦王所言不錯,我大盛朝的運數,好著呢!”


    “定是那個吐蕃大巫做了什麽手腳,才使得帝星直到現在,才顯露出光彩來。”


    “一定是這樣的!否則怎麽他才走,帝星就開始亮了。”宴場議論紛紛起來。


    張太後就握住代宗的手,“聖上,你看,這是龍鳳呈祥,並非單獨的鳳耀九天而已。”


    “是啊!”身為蕭氏族長的端王,也說了一句,“聖上,看來那大巫真做了什麽。”


    代宗點點頭,勉強打起精神來,“都坐迴去吧,朕無妨。”


    “是。”


    眾人這才各就各位,恢複宴席排場。


    代宗也下令歌舞繼續,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很累了。


    蕭律見此,再有一場歌舞退去後,就起身拜道:“父皇,讓兒臣和淺淺,為您獻舞,可好?”


    眾人聞言,都很期待!也都認為,代宗定會答應。


    然而——


    代宗拒絕了,“不必了,你是大盛的未來,怎可再做這等事?裴茗,宣旨吧。”


    裴茗聞言,再次捧出了準備已久的聖旨。


    蕭律卻走出坐席,在代宗麵前雙膝跪下道:“父皇,前世此時,兒臣正在四處征戰,待到兒臣迴來時,已見不到您;


    兒臣隻願,今生今世,能長在您膝前承歡!得您教誨,遵您調遣,聽您斥罵,所以請您務必保重!兜著兒臣的任性,好嗎?”


    話說道最後!


    蕭律的聲音裏,已帶有哽咽。


    代宗頗為動容,“你這像什麽話?快起來。”


    蕭律卻重重的磕頭道:“父皇不應,兒臣不起!兒臣願您長命萬歲,萬萬歲!一如從前在母後宮中那般,可以一直縱容、支持兒臣。”


    “好。”代宗眼眶含淚,“快起來,到父皇身邊來。”


    “是。”蕭律這才起身。


    盧茂功等節度使見此,都明白!這對天家父子,至少在表麵上看來,已經和好如初!


    朝廷、至少蕭氏內部不會亂,這對父子不會亂。


    “不愧是活了兩世的人。”獨孤雲在心中暗歎,單是蕭律此人,他都不敢輕視,如今他就更不敢輕視了。


    不多時,裴茗還是在代宗的堅持下,宣讀了冊立秦王蕭律為太子,並於八月二十八,舉行冊封大典的聖旨。


    各方紛紛慶賀!有發自真心的,也有暗藏別樣心思的。


    但不管如何,蕭律當太子,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張太後滿意的點著頭,“好,好。”


    盡管望舒這孩子暴露了底牌,但也因此肅立了更強的威望!


    那些心懷異心者,都要好好掂量著看了。


    大盛有這樣強大的未來君主,想來隻會越走越好。


    如此一來,接下來的盛宴,倒真有幾分盛宴的意味了。


    代宗也撐到了宴席正常結束,才離席。


    張太後同時離開,其餘人這才相繼散去。


    “舅舅,怎麽辦?”蕭乾坐進了獨孤雲的馬車,滿臉焦急。


    照這個趨勢,蕭律繼任當皇帝,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所以不僅蕭乾急,獨孤雲也急,“你命人秘密去請大巫。”


    “他明日就要出城了,還能做什麽?”蕭乾覺得,吐蕃人已經沒有可用價值了。


    獨孤雲卻很清楚:“眼下隻有他能幫到忙,蕭律太邪門了!”


    蕭乾頓時領悟,“確實,活了兩世!這種事竟落在他身上,這跟先知有什麽區別?”


    “所以從仙子阿開始,我們不能用慣常的手段對付他。”獨孤雲擰著眉,“先看看巫昇怎麽說,再決定下一步。”


    “好。”蕭乾得了定信,心安不少。


    可也就在此時——


    “秦王。”


    “秦王,秦王……”


    四周都響起了,向蕭律見禮的聲音。


    因為今兒這一出,大家的拜見明顯聲音更渾厚!敬意更充足。


    蕭乾的臉,因而一沉到底!


    蕭律卻還挑開了,獨孤雲馬車的窗簾,“師兄,本王查到,你麾下的劍南軍有異動,還請師兄跟本王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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