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閣二樓。


    有兩道腳步綿綿的身影陸續從樓上走下來。


    “蘇兄……”


    “燕兄……”


    二人碰麵。


    燕六郎發現這位蘇家公子的黑眼圈更重了點。


    蘇大郎發現這位藍衣捕頭不再是兩手抱刀,而是一隻手鬆垮提刀。


    二人默契的去各找了張窗邊椅子一起坐下。


    皆轉過頭,默默對望了會兒。


    不禁全都長吐了一口氣。


    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笑,默契對視一眼後,紛紛移開目光,轉頭望向窗外風景。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直到過了一會兒,有人率先反應過來。


    蘇大郎疑惑四望:


    “咦,良翰兄呢,怎麽還沒下來?”


    “不知道啊。”


    搖頭的燕六郎頓了下,好奇問:


    “明府不是隻點了兩刻鍾的嗎?咱們半個時辰的都好了,按理說不是應該明府在下麵等咱們嗎?”


    “……”


    “……”


    此言一出,蘇大郎與燕六郎頓時沉默了。


    他們這是……下來的太快了?


    蘇大郎臉色有點羨慕:


    “我之前瞧了下,進良翰兄房間的茶藝師比咱們的都好看。”


    燕六郎感歎道:


    “沒想到明府還能免費加鍾……之前我還勸他選和咱們一樣的,蘇兄,你說我是多啥嘴,太不懂事了。”


    二人感歎反思了好一會兒,歐陽戎才帶著柳阿山從樓上悠悠走下。


    “你們倒挺快的。”


    歐陽戎瞧了眼窗旁等待的二人,隨口道了句。


    隻是沒想到卻是讓蘇大郎與燕六郎的臉紛紛垮下,訥不敢言。


    也沒怎麽注意二人投來的複雜眼神,歐陽戎轉身走向樓梯,他扯了下嘴:


    “嗯,這下總不會再嘀咕。可以走了吧?”


    蘇、燕二人訕笑跟上。


    不過歐陽戎不知道的是,跟在後方的他們看向他背影的目光愈發敬仰……


    其實歐陽戎剛剛在包廂和阿山聊天,兼指導那個叫翠兒的茶藝師煮茶,才多耽誤了一點時間。


    那個高冠茶藝師笨雖笨,但後麵看,還是挺好學的。


    明明時長到了可以走人,她還堅持留下多學了會兒,末了,還怯怯弱弱的找歐陽戎要聯係方式,說是以後想傳下書信,執弟子之禮,多多請教公子茶道……


    歐陽戎直接婉拒了,他連教薇睞的時間都不夠,還想白嫖他?沒門。


    經過雲水閣一樓。


    獨臂青年與波斯商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歐陽戎等人自然不知有這麽迴事,離開雲水閣,各自返迴。


    ……


    把老實憨厚的蘇大郎送迴蘇府,婉拒了蘇伯父的熱情款待,歐陽戎有點心虛的離開。


    迴到梅鹿苑。


    原本沉寂安靜的院子,立馬熱鬧起來。


    年輕縣令就像是一根火柴似的,立馬點燃了這個家。


    甄氏,薇睞,半細還有其它丫鬟們全部圍著他活絡起來。


    薇睞乖巧的幫他端茶捧衣。


    甄氏走來柔聲問:“檀郎怎麽這麽晚迴來,吃了沒。”


    歐陽戎點點頭,“和六郎,阿山他們一起在外麵吃過了。”


    甄氏麵色有些小失望。


    歐陽戎瞧見,沒說什麽,不過還是陪羅裙婦人多坐了會兒。


    說來,他一天到晚想著賑災治水的事,經常在外麵跑,確實沒有怎麽陪過這位親叔母。


    歐陽戎其實心裏一直都沒承認一件事:


    他有些逃避甄氏的親情與關心,還是老問題,害怕羈絆。


    歐陽戎把下午去彭郎渡那邊辦事的事情大略講了下,當然是挑著說,總不能什麽都說吧。


    羅裙婦人有顆淡痣的嘴角彎了彎,撐著下巴,臉色寵溺又專注,眸光落在他臉上,嗯嗯的應著。


    整的歐陽戎都有些懷疑她壓根就沒在聽。


    待說完後,他隨口誇了誇雲水閣的特色菜。


    又聚了會兒,眼看天色漸晚,歐陽戎便與甄氏告辭,迴屋去了。


    隻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空蕩蕩大廳內,甄氏笑望著愛侄背影離開,臉色笑容緩緩收起,側頭道:


    “半細。”


    “在,大娘子。”


    “剛剛大郎誇的雲水閣飯菜,你聽到了?”


    “奴婢聽見了。”


    “明日跑一趟,去打聽下,看能不能把廚子請來。”


    “是,大娘子。”


    ……


    梅鹿苑是一座五進的大院落。


    院子最深處的那間小軒,是歐陽戎與貼身丫鬟薇睞居住。


    已到亥正二刻,夜涼如水。


    軒內隻有一間房屋亮起燈。


    和往常一樣,剛剛沐浴完的歐陽戎穿著潔淨裏衣,坐在書桌前,睡前夜讀。


    屋內另一邊,靠裏側的一扇山水畫屏風後方,有一個銀發用雙丫鬢樣式紮起的嬌小身影,正在收拾浴桶旁木架上的髒衣服。


    薇睞一頭銀發有些濕漉,身穿月白色的素潔睡裙,這些日子在梅鹿苑雖然經常被欺負,但營養卻是不缺的。


    她又本是異域血統,雖隻是少女,但也個頭躥的較快,比同齡的東方女孩更高挑一點。


    眼下這一襲勻稱睡裙,便穿的十分貼身。


    銀發少女還是有一點規模的……


    似是因為白天餐桌前發生的事情,薇睞偶爾有些小走神。


    她不時悄悄迴頭,瞄一眼書桌那邊正埋頭專注讀書的某人。


    他讀書寫字時很少會看她……薇睞倒也有些習慣,繼續迴頭收拾髒衣服。


    冒著熱氣的浴桶旁,堪堪隻到桶高的銀發少女手挽一隻竹籃,踮起腳尖,把歐陽戎換下的衣服一件一件放進籃子裏。


    某刻,手裏抓到一件他換下的裏衣,銀發少女悄悄把小臉埋進衣裏,偷偷嗅了一口,是熟悉的主人氣息。


    瞧其動作熟練程度,顯然是慣犯了,然而這一次,她忽然抬頭,臉色有點小疑惑與小慌張,忙不迭抓起籃子中的其它衣物,埋臉嗅聞……


    過了一會兒,待銀發少女的小腦袋從一件男子外袍上緩緩抬起,她的臉色徹底慌亂了。


    主人衣服上有……有陌生女子的香味!


    這件外袍是主人中午給謝姑娘送完飯後,迴書房新換的……主人剛剛不是和大娘子說,晚上隻是和同僚吃飯去了嗎……怎麽與其它女子貼過身……


    似是聯想到什麽,銀發少女小臉煞白。


    隨後她慌慌張張把衣服塞迴籃子裏,也沒多少心思仔細收拾了,……


    夜深,歐陽戎看完書,準備睡覺。


    床榻上,有一裏一外,兩個被窩。


    歐陽戎揉眼上床,睡進了最裏麵的一個被窩裏,嘴裏道了聲晚安。


    薇睞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她埋臉站在床邊,抬手把係發的繩結解開,一頭銀發宛若雪潮般鋪散到腰間。


    銀發少女走過去熄燈,然後也踢掉鞋上床,睡進了最外麵的一個被窩。


    可能是今日太累了,這次歐陽戎並沒有睡前去撫摸旁邊被褥裏少女的銀發。


    小丫頭愈發沉默不語,卷縮在被褥裏。


    黑暗中,歐陽戎很快隱隱入眠。


    屋內漆黑,靜悄悄的,隻有男子有序的唿吸聲。


    某刻,黑暗中的兩個被褥,相續蠕動了下……


    歐陽戎今日入夢倒是挺快的,然後他迷迷糊糊唯一發覺有一點怪的是……夢到自己落進了深海裏,正被一隻出奇黏人的八爪魚所包裹住。


    咦,這八爪魚怎麽還伸了一根柔軟冰涼的觸須到他腰下,擱這克蘇魯呢……等等不對勁!


    下一秒,某人突然警覺,從枕上驚醒。


    歐陽戎左胳膊支撐起上半身,被褥順勢滑落,他低頭看去,頓時愕然:


    被窩裏一個白毛。


    確實是白毛,黑暗中都能瞧見這一頭柔順亮眼的白發。


    “伱…在幹嘛?”


    白毛小丫頭緊緊摟住歐陽戎的腰,小臉埋進其胸膛,一雙小手死死抱住他背部不放……她吸了吸鼻子,帶了點哭音,傻傻呢喃:


    “主人……奴……奴想和您困覺!”


    “……”


    感謝“r0ut3r”好兄弟的萌主打賞!感謝“墨子琰”、“橫陽無意”、“毀帝翔天”、“天機清曠皓月空”、“池怨緣”等好兄弟們的打賞!(撅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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