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在劫難逃


    一朵睡夢中的囈語如刀如刃戳穿了羽宣柔軟的心房。望著一朵燒得酡紅的臉頰,玉白的手指輕輕拂過她臉頰上粘著的碎發,她的肌膚瑩潤光滑好像剛剝殼的雞蛋。指腹輕輕撫過,真真是愛不釋手的歡喜。唇緩緩靠近輕輕吻住她嬌嫩的唇瓣,唇齒間溢出他沉重的聲音。


    “我不知你口中的‘尊上’是誰又是何方神聖。為何他能如此根深蒂固地盤踞於你心中,致使你在夢中見到的念著的也是他。”


    一朵唇瓣微動,又有細碎的聲音溢出來,他趕緊一口堵住她的唇將所有聲音一並吞入腹中,生怕再聽到隻言片語刺痛他的心……


    一朵的高熱越來越燙,簡直超出了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程度。太醫們忙得焦頭爛額還是束手無策,都說從未見過這種奇症。一朵的意識也越來越混沌不清,斷斷續續再聽不清周遭喧雜的吵鬧聲還有羽宣抓著她的手自言自語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煎熬的熱火忽然化作汪洋大海,窒息的憋悶腔腹恍似都要炸裂開來。四周一片明光刺目,在那耀眼的光芒中一抹胭紅的紗裙在水中四散飄揚。


    又是那個奇怪的紅衣女子。她大聲喊著什麽,聽了許久才聽清。


    “他怎麽會喜歡上除我之外的女子!”


    “怎麽會怎麽會……”


    “玄澈……我才是你的最愛……”


    淒厲的一聲大吼在水中幽遠迴蕩,震得海水翻覆滾湧。


    一朵在水中蕩得難受,想穩住身體卻不能。模糊的視線看一切都蒙著一層厚重的黑紗,恍若夢中般看不真切。隱隱中,好像看到一抹水藍如洗的身影,簡直與那碧藍的海水融為一片難以分辨清晰。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圍繞在紅衣女子身邊細小的遊魚瞬間四散開去,似要恭敬地讓出一條路出來。他就站在紅衣女子的不遠處,靜靜地凝望著她。


    “是你?”紅衣女子好聽的聲音此刻變得猙獰,似要掙脫手中握著的夜明珠。可不管如何努力,那珠子總如黏在掌心般拋棄不開。


    他不言語,長身玉立如一道唯美的風景線。


    “放我出去……”大聲嘶喊又震得海水翻湧唿嘯。


    “三千年了,你到底要禁錮我到何年何月!”喊聲最後化作點點哭腔哽咽,如一縷淒美餘音繚繞。


    “快了,就快了。”他低聲吟語。


    紅衣女子仰頭淒聲大笑起來,“當年你狠心讓我跳下誅仙台灰飛煙滅,而今會好心放了我!哈哈……你的話,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了!”


    他不再說話了,依舊靜靜地凝望著她。


    一朵想向他們靠近,想要看一看那個藍衣男子到底長什麽樣子,怎麽覺得那一襲藍衣像極了風輕雲淡的締俊公子。可最後努力了許久依舊靠不近分毫,亦引不起他們的注意,好似根本看不到她。


    就在她輕飄飄飄走的那一刻,聽到紅衣女子輕笑著口氣有些猙獰地低喃一句。


    “你不放過我,我亦有辦法。”


    一朵不知自己又將飄向哪裏,眼前朦朧出現萬妖山上的奇花異草之景。老梧桐樹被燒得漆黑幹枯,兔子洞也隻剩下一個空洞,四下焦黑隻有那幾株桃花樹依舊開得嬌豔繁盛,花瓣洋洋灑灑鋪滿整條山間小路。


    就在那繁華勝景中,一道墨黑的身影寂靜佇立,似在看桃花也似在看那焦土一片的殘敗。他的臉色沉鬱得嚇人,又像一塊沉入海底的大石激不起驚濤駭浪的絕寂。蘇妃一襲華衣盛裝出現,就站在他身後三步之遙,笑著又似悲哀地望著他孤寂的背影。


    許久,蘇妃唇瓣顫抖了下,聲音很輕融入那片飄落的花雨之中。


    “迴來了。”


    他不迴頭,亦不應答。花瓣落在他的肩頭,映著他墨黑的長袍更加鮮明。


    他們在桃樹下站了許久。天色漸漸暗沉,驕陽散去最後一縷餘暉,圓月悄悄在天際上現身,淡淡的銀輝灑下清冷的光芒。


    一朵亦靜靜地站在一朵桃花上,偷偷地看著繁花之中無殤俊美絕倫的臉。心頭又酸又澀,好怕他會轉身將蘇妃嬌弱的身體攬入懷中。然而,她沒有失望,無殤始終未曾迴頭再看蘇妃一眼,轉身離去時,手裏抓著幾瓣殘落的粉嫩花瓣。


    蘇妃追上他離去的腳步,在他身後急聲問他。


    “你說過迴來就封我為後,可還作數!”


    他不迴答,她便鍥而不舍繼續追問。


    “我就知道你又要食言,我就知道在你眼裏從不曾看到過我!”


    他還是不做聲。


    “原先為了那個賤人!現在呢?就因為那隻小兔妖擁有一顆與她一樣的九竅玲瓏心,你便傾心相付!你那不是愛,你隻是忘不掉那個賤人!至始至終,你愛的還是那個賤人!”


    “住口!”狠曆的一聲嗬斥,不知是在為蘇妃口中那個賤人鳴不平還是為那個小兔妖。


    蘇妃果然不說話了,隻是望著無殤淚水漣漣。


    “你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冷哼一聲,身影一閃如消散的黑煙消失在灼灼其華的桃花之中。


    蘇妃身影一晃,頹然癱坐在地,手緊緊抓入土中,將幾片花瓣捏得滴出汁液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你啊……三千年了,到底何時你才能忘記那個賤人……”


    一朵感覺心頭一陣撕裂的疼。那個女人……猛然間想起無殤說的那句。


    “你終究不是她。”


    不是她?


    便是無殤癡癡相念三千年的那個女子吧!


    她白一朵在他心裏到底算什麽?難道真的因為這顆九竅玲瓏心才對她動心?如此不夠純粹的感情,她在他眼裏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身體一個不穩就從桃花上跌落下來,卻沒像預計的那樣摔在地上,而是又變化了空間。


    她看到了顏女,正坐在房裏目光呆滯地望著某處,手放在小腹上一陣摩挲也不知在摸什麽。一朵想到了曾在顏女腹中的孩子,心口又是一陣灼痛。轉身出門,不想再見到顏女,卻看到兆瑾在院中磨刀,那把雪白的劍刃已經鋒銳無比,還在不住地磨礪,似要磨到可以開天辟地的程度。


    “一朵,待我足夠強大,再沒人傷害得了你。”


    “一朵……”


    他口中念念有詞,一朵卻再聽不真切。隻見到樹爺爺在房內的窗前望著兆瑾自言自語。


    “九命狐妖生來九夫命,前世今生,多少桃花債還也還不清,償也償不完呐。劫數啊劫數啊。”


    身體又一陣隨風飄轉,隱約中好像看到了締俊公子在桌案前練字,無數個“等”字,寫了一遍又一遍,好像還覺得寫得不夠滿意繼續一張又一張地寫著。一朵看到締俊公子窗前的文竹長得愈加繁茂,翠綠欲滴很是討人喜歡。


    據說文竹的花語,象征永恆純潔,永世不變。


    在離開締俊公子家時,竟無意到了杜明樂的家,還是那麽貧寒,杜明樂的娘比兩年前容光煥發許多,正一邊縫補衣衫一邊念叨杜明樂。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娶親了。我見著玉環姑娘不錯,她也似對你有意,常來咱們家幫我做活,雖出身青樓卻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姑娘。咱們家窮,也娶不起家世幹淨出身好的姑娘,你就放下身段,娶了她吧。”


    杜明樂不答言,在書桌上正細心描畫著什麽。一朵湊上去一看,杜明樂筆下的女子站在橋頭,手裏拿著幾根銀針,身姿纖雅模樣俏皮,滿池荷花綻放襯得女子更加清麗脫俗。


    那畫中女子居然正是自己!


    一朵一驚,想要拿過來畫細細品評一番,不想自己的身體又如一陣風飄散在風沙之中。再出現卻是在混沌不清的冥界,四處鬼哭狼嚎不絕於耳。


    眼前的景象如走馬燈的花影戲,一幕接著一幕連番旋轉。冥王拿著一副女子畫像,癡癡地望著,口中不時低喃著一個名字。


    “白兒,白兒……”


    崔判官握著春秋輪迴筆一手負後,仰望混沌的冥界天空不知想些什麽,俊美清雅的臉上是濃鬱的哀思。似在苦悶什麽心中愧事,也似在無奈命運輪迴的不受所控。


    宜湯被冥王關在十八層地獄的最底層,雖不受那些魑魅魍魎的苦痛折磨,卻不管如何努力就是無法掙開地獄的束縛獲得自由。遠處傳來冥王洪亮聲音,一波又一波在十八層地獄迴蕩,震得人腦子嗡嗡作響。


    “什麽時候想通了,為父便放你出去。”


    “我此生非混血兔不娶!”宜湯倔強地喊著。


    “一輩子想不通便一輩子不許出來!”


    “轟”的一聲巨響,地獄似乎又沉了沉,嚇得一眾魑魅魍魎匍匐於地,連帶那些兇猛神獸亦低下碩大的頭顱臣服。


    忘川河畔,雕刻著一朵和宜湯名字的三生石,變得愈加滾燙。冥王將上麵的字跡抹去,字跡好像附注了靈力便又重新出現在三生石上,竟比上一次更深刻。冥王再次抹去字跡依舊更深刻地出現。最後氣得冥王劈了三生石,一塊刻著一朵的名字,一塊刻著宜湯的名字,生生分隔在忘川河畔的兩邊。


    一朵蹲在忘川河邊許久,看了看這邊半塊三生石,又看看這邊半塊三生石,不由覺得好笑。她跟宜湯簡直成了被分隔在銀河兩邊的牛郎織女。站在刻著自己名字的三生石望了許久,覺得自己的名字倍外孤單,便在旁邊寫了個很小很小不易被人發現的一個名字:無殤。


    據說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可以賦予三世好姻緣。


    閑來無事,便在三生石上刻下許多的人的名字,一一配對,倍覺滿意。


    花玉帶配郭向遠,羽宣配王慧潔,杜明樂配花玉環,締俊配……羽鸞公主吧。貌似羽鸞公主對締俊公子很是一往情深的說。顏女配兆瑾,阿牛配晴蘿。晴蘿原先說過很喜歡阿牛的說。極琰配蘇妃吧,一個溫潤如玉一個狠毒心腸很搭調。至於綺影那個橫刀奪愛的小賤人給她配個老閹奴商公公。


    許久沒見到商公公了,也不知他將玄水明宮掌事公公的身份給了喜子後去了哪裏。


    一人高的三生石被一朵刻滿了字,然而錯點鴛鴦譜始終都是錯點鴛鴦譜。


    尋著雙雙對對毒蟲,去了冥界和妖界的裂縫處。想了許久,終還是從那個裂縫迴了妖界。她想再看一看無殤就看一眼,看看他是在想那個他深愛的女子,還是在想自己。若是想那個女子,她便不帶絲毫雲彩地灑脫抽身而退。


    順著雙雙對對毒蟲的指引,很容易就尋到了落花宮。已是黑夜,圓月當空,四下清冷一片。落花宮外,那道墨綠色的身影依舊如那參天古樹亙久矗立。


    “尋花。”一朵輕聲喚他。他迴頭,見是一朵,輕輕一笑,如月下的一縷清輝,雅致淡靜。


    “我們又見麵了。”尋花輕聲說。


    “好巧呢。”心裏想著他不會總在落花宮外吧。隻是之前見不到他便沒發現。


    “你怎化作一縷靈念了?”尋花有些驚訝地望著她。


    “靈念?”


    “由思緒而生,可以四處遊動,卻沒人見得到。”


    “怪不得誰都看不見我。”接著,一朵有些困惑地問尋花,“為何你能見得到我呢?”


    尋花有些蒼涼地笑了笑,“我是精靈之身,自然見得到你了。”


    “精靈?”據說不屬三界不入輪迴,無根無跡飄蕩在三界之中,不死不傷不化不滅的一種靈魂。看似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實則承受著漫長歲月的孤獨與寂寞,淒涼無比的一種悲哀存在。


    尋花低頭蒼白地笑了笑,一襲墨綠色衣衫在風中輕輕蕩漾,周身散著一種淡淡的光芒。


    “你總望著落花宮,為何不進去?”一朵歪著頭問他。


    “落花宮周圍有強大的結界,我根本進不去。”尋花仰頭看著落花宮周圍淡淡的光芒,戚戚一歎。


    “我可以進去。”一朵笑彎一對大眼睛。拉著尋花的手,隻是微微一動念靈力便輕鬆入了落花宮的結界。


    落花宮內寒冰一片,雪花漫天飛揚,滿院子的曼珠沙華開得正妖豔,在雪中更顯淒美絕世。望著厚重緊閉的殿門,尋花卻站在門口僵住了腳步。


    他好像在怕,眼中凝出了淡淡的水光。正似應了那句話,親鄉情更怯。


    一朵拽著尋花一並穿過殿門,他的身體如一片花瓣輕飄飄的毫無重量。但他們一同看到冰棺內的絕美容顏,都愣住了。


    恍惚間,一朵覺得這女子好生眼熟,而落花宮內的一切又格外的熟悉,好像曾經來過。而殿內有著裂痕的大柱,為何看在眼中這般悲傷,有隱約的影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卻看不清楚。


    尋花望著冰棺內的女子許久,落下晶瑩的淚珠。


    “水兒……三千年了,你就睡在這個冰冷的地方?”


    “水兒……”尋花想摸一摸那沉靜的美麗睡顏,怎奈手指從她的身體穿過。他如今隻是一個精靈無觸無感。


    一朵不想打擾尋花見故人,便出了大殿,坐在院子中的台階上望著滿地冰雪發呆。熊大勇的和銀老太在幽江之岸應該還好吧,也不知熊大勇沒天去幽江岸邊等的魚兒可等到了。這時,一道黑影從風雪中現身,他看不見一朵,一朵卻真真切切將他看得清楚。


    他站在盛開的曼珠沙華中,血紅的花朵之中,顯得他更加陰冷的駭人。森冷的眸中糾結著一朵看不清的複雜,隻知道心頭疼得劇烈。


    原來,那女子就是他的摯愛呀!


    原來,他唯一的愛隻是那個已經死去的絕色女子!


    那女子的一身火紅,還有滿院子的火紅花朵,都是那女子生前最喜歡的顏色吧。花玉帶的一身紅裙,花玉樓的一身紅裙,還有花曲的那一身紅裙……都是因為他喜歡紅色呀!


    想到那日在京城大街上,那麽多種顏色的花朵,他隻買了紅色的給她簪在發髻上。都說紅花與她不配,唯他覺得美,隻怕也是因為那個女子的緣故!不搭配便是不搭配,即便極力仿照依舊不搭配,她終究還是一身雪白的白一朵,而不是他心中所愛的那個絕世美豔的女子。


    也隻有那般傾國傾天下的女子才配站在他身邊,被人稱讚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他們走在一起,連凡人都看得出來,她根本配不上他!


    心好像被刀子切割成很多小塊,痛得麻木連身體都在戰栗。悄悄拉著尋花匆忙離開落花宮,也無心去理會尋花的悲傷,便失落落地拖著沉重的腳步狼狽離去了。


    這一次,她哪裏都沒有去,而是迴到人界皇宮自己的身體內。


    人界也是夜裏,也是圓月當空。也不知哪裏來的許多白狐,就圍在皇宮周圍,仰頭對這圓月一陣嚎叫。


    朝中大臣和皇宮上下都人心惶惶,起先還派禦林軍驅散那些雪白的白狐,怎奈白狐越來越多,好像世上的白狐都來到皇宮周圍。有人說這是妖孽降世之兆有狐媚惑主的狐精在皇宮為亂,不過也有人說是祥瑞之兆,至於理由卻說不清楚了。


    一朵緩緩睜開眼那一刻,便看到羽宣疲憊的守在床邊,雙眼布滿血絲,見她醒來歡喜得一把將她摟在懷中。身上的高熱漸漸褪去,因為意識渙散大肆擴散的妖氣也漸漸迴歸體內,卻不管自己如何動用封印之力都收不幹淨。


    看來要引得一些會道法的道士來尋麻煩了。


    果然,在羽宣還未來得及歡喜一朵蘇醒過來轉危為安半刻功夫,金寶便來通報,說是大越國捉鬼降妖有名氣的仙風道長前來拜見。羽宣曾下詔書讓仙風道長入宮為國師,仙風道長以年邁為由婉拒,如今主動登門,羽宣困惑之餘也有些歡喜的。


    正如一朵心中不好的預感那樣,仙風道長還不待羽宣出門就已現身在宣華宮,身邊跟著他的小徒弟不染。當不染見到一朵,先是微有些驚訝,隨後便釋然了。那樣子好像在說如一朵這般美麗的女子就該入宮為妃。


    仙風道長先是朝拜,也不多言手中浮塵直指向一朵,大喊一聲,“小妖!還不現身!”


    一朵大病初愈,本就體虛,被他如此一嚇唬,先是渾身一顫接著便有暈倒之勢。


    羽宣眼明手快一把將一朵孱弱的身子摟在懷裏,明澈的眸子噙了一絲怒意瞪著仙風道長道,“道長勿要胡言亂語!她乃朕之靈妃!”


    “貧道收妖近百年之久,豈會看錯!起先見到這位姑娘未曾發現姑娘身上如此濃鬱的妖氣,實乃有負百餘年修道之行愧對蒼生,放任你為禍人間。”仙風道長言辭鑿鑿,不給一朵絲毫辯駁的機會,話落間手中的納妖瓶在他念叨的咒語下瞬間放大,瓶口正對一朵。


    “師傅!莫不是你看錯了!她就一個普通姑娘家,怎麽會是妖精!”不染拽著仙風道長灰青色的袖子,正喊著,隻見一朵一把推開羽宣,化出一道靈光抵住納妖瓶的法力。不染驚得張大了嘴,他跟仙風道長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妖精。以前收的小鬼也不過是還未成形的一抹靈光,打一打就散了。這般與仙風道長正麵起衝突的場麵還是頭一遭見,而且對方還是他認識的人。


    “哎呀呀,果真是妖精。”不染哪會怕如一朵這般漂亮又柔弱的女子,還在一朵身上嗅了嗅,“妖氣什麽味?師傅,我覺得她身上很香誒。”


    他的話惹來仙風道長一記恨鐵不成鋼的眼刀和羽宣狠曆的一腳將不染踹開。羽宣抽出隨身佩劍,雖是寶劍利器,欲斬開仙風道長射向一朵身上的靈光,劍刃隻如穿過陽光般毫無效用。


    “小朵!”他焦聲唿喚,一朵迴他一個抱歉的笑。


    “我騙了你。”


    “是妖又如何!”羽宣根本不在意,又揮起寶劍直逼仙風道長欲救下一朵,卻被仙風道長周身靈光阻隔開外。他雖是九五之尊,終究隻是一介凡人。


    “道長!我以皇帝身份保證,小朵不曾傷過一人,可否放她一條生路!”即便是祈求的話,依舊霸氣非凡。


    一朵對付個凡間小道長根本不成問題,而且在袖子中羽宣曾經給她的那塊玉居然綠光大放,瞬間彈開了仙風道長籠罩在一朵周身的靈光。原來那竟是一塊護身寶玉,當初羽宣居然為了得到那幅畫將這麽貴重保命的寶玉拿來交換。他到底是珍視那作畫之人還是畫中人?


    “妖便是妖!即便不曾傷一人一草,依舊是妖!妖有妖界,豈能徘徊人間禍亂三界秩序!”仙風道長大喝一聲,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在黃紙上龍飛鳳舞寫下一道降妖符,直射向一朵的印堂。


    竟然是童子血!


    一個一百多歲的老道士居然還是童子!怪不得有擒鬼降妖的神力。


    一朵可是強大的九命狐妖,妖力雖還不能運用自如,對付個小道士還不在話下。一簇白色火焰,瞬間將那道符紙燒成粉末。


    “道長,我無意與你纏鬥。你也鬥不過我,注定敗局,我們何不和解。”一朵一凜神色,揚聲道。


    一朵在月下白衣飄飄,長發飛揚,清美的容顏竟妖媚如花。圍在皇宮附近的白狐竟都越過高聳的宮牆,全部聚集在一朵附近,仰頭長嚎,一副臣服朝拜的樣子。


    宣華宮眾人皆被眼前此景震撼,有的好奇有的驚愕,也有的膽小早就嚇哭了。


    “原來是隻狐妖!”仙風道長不屑地冷哼一聲,居然抽出後背上包裹在黑布下的斷劍。揮舞之下靈光如虹。


    群狐飛奔向仙風道長,然還不待近身就被仙風道長手中長劍斷了咽喉,血光四濺哀嚎一片。


    “道長以仁慈仁義之心行走天下,為何此刻成了弑殺修羅罔顧生靈!”一朵飛身而起,白裙飄飛將群狐護在身後,霸氣之姿頗有狐皇風範。


    “既是你的妖兵妖將,皆是邪惡本性!留在人間早晚成為禍害,不如今日一並收拾鏟除!”仙風道長舉著染血斷劍,直指一朵。白發白須隨風浮動,蕭殺氣勢帶起周遭落葉翻飛。


    一朵低聲笑起來,“它們隻是畜生,道長也要斬盡殺絕。真不知是我們為惡,還是惡在道長心中。”


    “貧道一心為蒼生,怎會有惡。小妖休要強詞狡辯,納命來。”說著,仙風道長身形如梭,人劍合一直逼一朵的眉心印堂。


    白影一閃,飛身掠起,輕鬆躲過仙風道長的攻擊。


    不染看得心血澎湃,連仙風道長伸手要神器都沒發覺,氣得仙風道長大聲怒吼。不染卻手忙腳亂將一本偷著看的春宮畫本子遞給了仙風道長,氣得仙風道長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將那畫本子狠狠砸在不染臉上,頓時出現通紅的一道印子。


    倆人又對了幾招,仙風道長連一朵的身都沾不到邊,便畫地為牢開始施法借天兵天將來收。


    一朵沒想到仙風道長還會此招,看了一眼滿目擔憂的羽宣,正欲逃走,卻被半空中猛然襲來的一記霹靂響雷駭住,隨即一道魁梧的身影便立於眼前。


    不是雷公還是哪個!


    看來,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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