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負很快就受不住了,不由微微氣喘著側過頭去,將手攥緊了被褥,蒼白的麵頰染上一抹薄紅。靖千江安撫地撫著他的後背,用拇指蹭過曲長負的眼角,偏生愈是克製,愈是情濃。*濮鳳城原本的官員都已經逃了,眼下就由宋太師派人暫時接管,他和宋鳴廊則還要立刻前往軍營主持大局,曲長負也按照原定計劃,前往南戎。一家人雖然隻是短暫地相聚,但知道彼此無恙,便已足夠慰藉心情。靖千江不知道被趕到了哪裏去,曲長負仍是帶著手下那些上路,由於眼下敵軍敗退,道路已經通暢,這一次路途近了許多,也好走了許多。被他們帶出來的二百名禁衛軍一個都沒少,雖然個個都剃成了光頭,但光是立下收複一城的大功這件事,便足以拿出去吹上一輩子了。因此眾人興致高昂,覺得跟了曲大人,果然是明智的選擇。曲長負被一幫快樂的光頭跟隨著騎在馬背上,一路上卻是心不在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小端已經悄悄打量了他好幾眼。過了一會之後,曲長負忽然說道:“吳國勝。”之前還暗地裏找茬叫罵的吳國勝早就成了他的鐵杆,聞言立刻策馬上前,大聲道:“是!”曲長負道:“你這迴離開之前,同你那小娘子告別了麽?”吳國勝被他冷不防這麽一問,嚇了一跳。他這些日子在城外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俊俏的小村姑。但一來吳國勝當時扮的和尚,二來有任務在身,不敢耽誤,因而兩人倒是沒有發展出什麽感情,隻是臨走的時候小村姑依依惜別,還塞給他了一封情信。吳國勝沒想到曲長負連這都知道,當下二話不說,立刻將那封情信摸出來,雙手呈給了曲長負。“迴稟大人,屬下隻收了她這一封信,其餘的我們之間絕對什麽都沒有了!”曲長負將信接過來,隨便一掃,說道:“人家還盼著你迴信,跟她說一說一路上的風土人情呢。”曲長負嘴裏說出這樣的話,總給吳國勝一種“神仙竟然也需要吃飯”的驚悚感,嚇得他連忙說道:“屬下不敢,屬下不敢。”曲長負道:“別不敢,你迴罷,莫要跟她說我知曉了此事。”小端道:“少爺,那女子是故意探聽你行動的奸細?”曲長負道:“是啊。若是咱們這一路上碰見什麽兇險,你們反擊的時候意思一下就行,不要拚命。”他微微一笑:“有人上迴背了黑鍋,怕是要來找我算賬了。”第82章 尺素夜裁冰南戎的王帳之中,赫連耀坐在案前,手裏拿著一封書信,但落在信紙上的目光卻似乎透過這紙張看出去了很遠。與其說是讀信,更像又在出神。負責伺候他的親衛走進來,見狀不由暗暗歎氣,低聲道:“大君?大君?”不知內情的人看見大君這副模樣,說不定會認為他手裏那封信是哪位心愛的姑娘寫來的情信,其實並非如此,這隻是郢國使者前幾日令人送來的普通文書而已。郢國使者詐死之後神隱多日,重新出現時便派人送來了這封文書,並且上麵的語氣還不太客氣,幾乎是在質問南戎是否毀約,暗中又是不是與西羌有所聯係,這才派人襲擊郢國使團。這簡直就是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他們把赫連英都擺了一道,利用他詐死脫身,還讓赫連英都反過來折損了不少部下。但就是這麽一張讓人看了不太高興的東西,大君收到之後卻日日研讀,白天揣在懷裏,夜晚放在枕邊,簡直打算把這封信看朵花出來。他連著叫了兩聲,赫連耀才有了反應,猛然驚覺道:“何事?”親衛道:“這些日子,您一直讓屬下盯著幾位王爺的動向。屬下得到迴報,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忽韓王藏在阿達河穀裏的兵不見了。”“赫連英都,他終於忍不住了!”赫連耀目光一冷,站起身來道:“很好,我們即刻出發,我早就想收拾他了!今天輸贏成敗,勢必要見個分曉。”他再次把手中那封罵他的信小心翼翼折好,藏進了懷裏。親衛欲言又止,彎腰道:“……是。”*南戎四麵俱是荒漠草原,隻有越是深入國都,水源漸漸豐足,才可以逐漸見到路旁的河流樹木,以及零星的帳篷與牧民。郢國的隊伍走了大半天,也已經人困馬乏,正要停下來休息,前麵突然衝出來一群西羌士兵,將他們圍在中間。郢國這頭都已經得了曲長負的囑咐,見狀並不是十分驚慌,也沒有急著反抗,靜立觀察。小伍就要上前,被曲長負抬起馬鞭攔了一下。“你頭發還沒長出來,不利於揚我國威,讓小端去罷。”曲長負道,“記得迴來戴個帽子。”小伍:“……”讓剃頭的也是你,嫌棄人的也是你。小端縱馬上前,高聲道:“朋友!我們乃是從郢國遠道而來的使臣,現有國書在此,請問你們是前來迎接的嗎?”他將國書掏出來,打開之後,拿在自己手裏,向著這些人展示。對方隻草草掃了一眼,便說道:“偽造的國書也敢拿出來糊弄人嗎?你們這幫人形跡可疑,動機不明,私自前來我南戎一定不安好心。來人,把他們全都給抓起來,交由大君處置!”曲長負道:“哦,聽你們的口氣,是大君命令你們前來的嗎?”“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