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隨侍開始不明白太子要做什麽,氣喘籲籲地跟在齊徽身後,幾乎要小跑起來。第59章 不隔枕函邊直到追上正要往宮外走的曲長負,齊徽才擋在他的麵前,將曲長負攔住,低聲道:“有瑕!”曲長負把齊徽想抓他的手揮開,冷冷地道:“我沒興趣跟一個找死的人說話。但太子殿下,請你想死的話死遠一點,不要連累到我!”除了皇上,還沒人敢這樣同太子說過話,兩人的隨從侍衛都在旁邊,見曲長負竟然如此囂張,被嚇得連臉色都變了,一個個噤若寒蟬。小端和小伍同時上前一步,警惕地看著齊徽,以防他因為曲長負的冒犯而發怒。齊徽的臉色卻非常平和,說道:“你有什麽不滿的地方,我都能一一解釋,先莫要動怒,多顧惜些身子。”說罷之後,他轉頭吩咐:“你們都下去罷。”旁邊的侍衛們都覺得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連頭也不敢抬,聽了這話如蒙大赦,連忙都快步退下了。曲長負也沒再說什麽,等到隻剩他們兩人了,他才道:“齊瞻的手都伸到你身邊來了,你絕對不可能無所察覺。為何不早做反應,以致引起今日禍端!”以曲長負的估計,齊徽多半不會預料到齊瞻這麽陰險,竟然能把靖千江也給扯進來,不過對方策反了他的人,他不會不知道。今天這件事當中,齊徽後來的示弱雖然得到了很好的效果,但他之前的表現簡直就是直接閉上眼睛,等著挨齊瞻的打。要不是靖千江出宮找到證據,以及曲長負後來的應答安撫了隆裕帝的心情,他現在哪還能站在這裏。這並不是齊徽的作風,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因而曲長負才會如此惱怒。齊徽道:“你還會在意我的舉動嗎?”曲長負冷冷地說:“我已經說過了,你找死,可以,麻煩死遠一點。齊瞻的打算分明是要將所有的人都拉下水,今天你要是完了,大家都要倒黴,你不知道嗎?”他說完之後,拂袖而去。齊徽卻不能讓曲長負帶著怒氣離開,跟在他後麵道:“你等一等,我知道我這樣做會引得你不快,但是有原因的。”曲長負腳步不停:“不感興趣。”齊徽又想按他的肩膀,被他甩開。他無奈,隻能一邊追著曲長負一邊說道:“齊瞻的衣服是我做了手腳。雖然事先誰也不知道他在對付我的時候還要攀扯王和你,但這件事我也不是全無準備,就算靖千江沒有澄清,也斷不會連累到你身上。”他索性豁出去了,實話實說道:“我知道齊瞻是你必須要對付的人,所以你絕對不會看著我被他擊倒。我若不退讓示弱,就永遠沒機會再跟你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曲長負站定道:“所以你是故意引我出手。”齊徽道:“不錯。這一點我倒要謝謝齊瞻,他想一箭雙雕,倒是把我們給綁到了一塊。”曲長負冷笑了一聲,說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有病?”齊徽道:“那你就當我瘋了!我究竟還能怎樣做?道歉不行,彌補不行,若不是使手段,你今天連話都不會跟我說!”他臉上有怒有痛,有愛有恨……那神情複雜之極,眼睛卻已經紅了。曲長負微微將目光撇開。齊徽道:“我知道我做錯了事,可是做錯了一件事,就永遠都沒有資格翻身了嗎?我剛才倒是真恨不得那塊石頭就是我進獻的,恨不得靖千江被陛下處置,我不想看見你站在別人身邊。”“你”齊徽截口道:“你告訴我,你到底怎樣,才能迴頭!我們之間是有過決裂猜疑,可是明明還有那麽多值得迴憶的過往,我放不下!”他眼眸爍爍,聲音裏帶著悲哀懇求:“如果我上一世就死了,一了百了,那也就罷了,但如今眼睜睜地看著你在麵前,卻決絕至此……你讓我如何甘心?!”最起碼在上一世,哪怕是皇上暴怒斥責,聲稱要廢太子,曲長負也沒有聽過齊徽用這種語氣說話。齊徽一口氣將壓抑已久的話說出來,兩人久久無言。過了好一會,曲長負才冷冷地說:“真可惜,這裏不是太液池邊,不然就可以讓你去湖邊照一照,你現在這副沒出息的樣子。”他漠然,輕蔑,毫不動容。齊徽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看著曲長負。曲長負卻不在意他的眼神,說道:“你隻說顧及咱們上一世的情分,那你可知你我上一世因何相識?”他用手敲了敲齊徽胸口上的龍紋:“因為你是皇帝的兒子,是太子。我的夢想不在深宮之中,也不在宦海中的勾心鬥角,風雲詭譎,我有我要施展的抱負,而需要一個能坐在後方宮殿之中支持的人。所以你才是那個人選。”“以前的你還算是有點出息和抱負,但如今活像是個被拋棄的怨婦一樣。”曲長負咄咄逼人地看著他,目光銳利如劍:“太子殿下,上一世我便問過你,感情與江山,孰輕孰重?你沒迴答。你如今這副做派,又是否當真願意為了我放棄一切?”他的話仿佛一塊沉沉的石頭,壓下來,壓下來,一直將人壓進一汪深寒的池水之中,任憑涼意滅頂,生生澆息所有喜怒愛恨。齊徽隻覺得口幹舌燥,已不知不覺地被曲長負帶到了另外一種情緒裏麵去。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難迴答了。他頓了片刻,下定決心:“我……”“已經夠了。”曲長負的手翻過來,掌心貼在齊徽胸口,微微湊近,聲音低的輕柔:“你的心跳加快了。”他抬起頭,下頦微側:“那就好,你若是真的將所有一切都放棄掉,就是個什麽利用價值都沒有的人,誰又稀罕多看你一眼呢?”曲長負永遠都是這樣,驕傲的徹頭徹尾,一念生變,永世決絕。半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