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卻站在塔頂,高聲大笑道:“那樣難度太低,未免太過無趣!我還以為這郢國京城之中必定臥虎藏龍,人才濟濟,沒想到就玩這種糊弄小孩子的把戲!”他說話間三束鮮花又已經到手:“你那彩頭本公子可不感興趣,但不好意思,今天這滿場的鮮花,我是要全包了!”他的聲音遙遙從河對岸傳來,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麵貌,隻是聽說話聲音甚為年輕。百姓們罵聲一片,靖千江皺眉道:“這是個異族人。”之前第一個到達終點的船主還掛在第四層上,見到發生這樣的意外都有些懵了。他正猶豫要不要下來,卻見黑衣人將他剩下的花拿光之後,竟然迎麵一腳,將他踢下了高台。黑衣人笑道:“哎呀,不好意思!!”這人簡直張狂到了極點,百姓們又是驚唿,又是喝罵,心中卻也不由得暗暗震驚。能在這並不牢固的木塔上來去自如,可見對方是有真本事的,這次來參賽的人還真都不是對手。眼看這名倒黴的船主就要落入冰水之中,岸邊忽有一人縱身而起。隻見他身形飄逸,如同一隻大鳥般掠過河麵,足尖在幾艘船頂借力,幾個起落,已經直躍過大半個護城河,勾足一踢,腳尖恰好踢在了馬上就要落水之人的腰間。這一踢將他的下墜之勢扭轉,身體重新向上飛出,“砰”地一聲,落在了就近一艘船的甲板之上。那救人者則在半空中身形一轉,揮灑如意,轉眼間已經落到了黑衣人所在的高塔之上。那名黑衣人得意的笑聲停下,驚愕地說了一句:“是你?”這個飛身救人的正是靖千江,對於對方的問題,他隻是輕蔑地冷笑了一聲,二話不說,迎麵便是一掌。掌風如同狂風驟起,黑衣人絲毫不敢怠慢,連忙抬手招架,同時從高塔上跳了下來,以防自己也狼狽不堪地被對方打進河水之中。兩人一前一後,同時縱身迴到了岸邊。周圍起哄之聲四起,有人高聲道:“不是說要把所有高塔上的鮮花都包了嗎?牛皮吹大了也不嫌害臊!”那黑衣人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打量著靖千江,冷笑道:“我道是誰竟有如此身手,原來是威名赫赫的王。”靖千江淡淡地說:“我也道誰竟然無聊到連別人玩樂擺下的幾朵破花都要搶,原來是博俊王。也罷,你們頭迴來到中原,見的世麵少,舉止粗鄙些倒也可以理解。”這人竟然便是此次南戎派遣來的使者之一,博俊王赫連素達。靖千江當初便是領兵與南戎交戰多次,雙方算是老對手,赫連素達更曾是靖千江的手下敗將。他從來知道王刻薄,聽聞此言還是感到一陣氣惱。“誰稀罕這些破花,娘們嘰嘰的,都是女子閨閣嬉戲才會耍弄的玩意!你們平日裏就拿這種東西取樂,怪不得中原的男人一個個看上去如此文弱!”赫連素達都被靖千江從高塔上打下來了,還是張狂不減。旁邊的百姓們聽到他們的對話,都是十分氣惱,暗暗盼著王殿下再好好把此人給教訓一頓。這時聽到動靜,南戎的另一位使者忽韓王赫連英都也從一邊走了過來,聞言道:“素達,你太無禮了,怎可對友邦如此出言不遜!”今日場麵熱鬧,人竟也來的很齊,陪著赫連英都的竟然是齊瞻和齊徽這對麵不和心也不和的兄弟。靖千江忍不住默默看了曲長負一眼,有點心累。他真應該謝謝謝九泉最近練兵繁忙,蘇玄剛剛去了禮部。一幫人神色各異,互相見禮。京城的百姓都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瓦片掉下來都能砸到個四品以上的大官,對於這些人的身份倒是見怪不怪了。他們就是覺得南戎人真的很可恨,恨不得幾位王爺好好收拾他們一番。可惜他們這次是來談和的。這些年來南戎與郢國戰事不斷,在靖千江出征之前,南戎較占上封,後來被王打的潰不成軍,雖然認輸,但是難免心裏麵咽不下這一口氣。眼下因為形勢所迫而停戰,互相之間的敵意卻非一日兩日所能改變的。趁此機會,齊徽忍不住悄悄去看曲長負,覺得他這場病之後又清減了一些。自從上迴那場不愉快的談話過後,曲長負稱病在家,閉門謝客,齊徽就再沒機會見到他,隻能不斷往相府送些藥物補品過去。雖然知道曲長負定然不會碰他的東西,但多少還能安心一些。現在總算瞧見人了,他才發覺,不光是擔憂,自己真的很想他。靖千江重重咳嗽一聲,道:“沒想到竟在這裏遇見兩位皇兄和南戎貴客,早知道,我方才就不多事了。”齊瞻今日的神色也頗有些古怪,比之平時,似乎少了些浪蕩,多了幾分暗藏的冷冽。他似笑非笑地說:“這個嘛,父皇令太子接待南戎使臣,本王也是在街頭閑逛之時,遇上了太子與使者,這才結伴而行。王弟,曲大人,你們也是一樣偶遇的罷?”靖千江懶得跟他磨磨唧唧地試探,直接道:“不是,一塊出來的。”南戎來的使臣還有些不明所以,齊徽和齊瞻卻都很明顯的頓了頓,大概是很難想象曲長負會和人結伴在街頭上閑逛。齊瞻道:“沒想到二位關係竟然這麽好。”靖千江淡淡地笑:“可能是,性情都不討人厭罷。”齊瞻:“……”他們兩個你來我往,齊徽眉頭微蹙。其實這種時候應該由他打個圓場了,但想到靖千江與齊瞻說完話之後,曲長負可能就要離開,齊徽又不願意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