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隊伍都被驚動,周圍的一群人倏地按劍護在了馬車之旁,那馬車的簾子卻被挑了起來,露出半麵俊美麵容。靖千江無視他人,自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大步走至車前。他不持兵刃,一揖到地,朗聲道:“相府護衛易皎,特來效於大公子鞍前,以作守護!望公子準許!”小端放下按住劍柄的手,忍不住說道:“又是你!”曲長負挑了挑眉。在靖千江縱馬追上來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那個困擾自己多年的夢魘。前方的隊伍正在遠去,父親的臂彎裏保護著年幼的皇子,自己拚盡全身力氣追逐,連每一塊骨頭都在疼痛的顫抖,落下的距離卻越來越大。被放棄的滋味並不好受,因此從那個時候起,他便先一步選擇,拋棄整個世界。拋棄那個,用虛偽的寵愛與嗬護搭建起來的,幻覺中的世界。撿起了地上的刀。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曲長負說話,片刻之後,隻見馬車中的人微微頷首,說道:“可。”*曲長負說完這一個字之後就放下了簾子,也不再跟靖千江招唿,果然沒過一會,人就自己上來了。曲長負道:“我聽說王殿下上陣殺敵的時候十分驍勇,可以三天三夜不下馬背,把敵軍追的痛不欲生,屈膝投降這其實是謠傳罷?”靖千江道:“那是迫不得已的。曲公子這馬車舒服,能多歪一會,誰想坐在馬背上喝風。”曲長負道:“你居然一個人輕裝簡行地來了,連護衛都沒帶,不像公幹。”靖千江要答,曲長負舉起手止住他,道:“先別說話,讓我猜猜,嗯……既然不是出公差,這麽囂張地趕上來,不可能不跟皇上報備,你來之前肯定先進宮了。”靖千江張了張嘴,想到曲長負讓他別說話,又把嘴閉上了。曲長負道:“惠陽現在的形勢緊張,可不是塊好肉,陛下肯放他的寶貝侄子前來……”他一頓,伸手:“拿來看看。”靖千江這才問道:“看什麽?”曲長負道:“別裝了,又不搶你的,我瞧瞧皇上給了你什麽好東西當護身符。”靖千江不由笑了,將尚方寶劍拿出來扔給他。曲長負接在手裏,抽出半截劍刃一看,讚道:“不錯。”他們這一去,免不了要和當地一些官員產生些紛爭,關鍵不是劍好,是這東西有用。靖千江輕快地笑著說:“我這樣追上來,得吃你的喝你的,總得拿點讓你高興的東西,以免討嫌。”這樣一柄至高無上的寶劍,被他說的像是討心上人歡心的小玩意。曲長負一抬眼,眼眸映著劍光。車外有天高雲闊,人語交談,馬蹄聲噠噠作響,兩人卻隻在車廂中這一方天地裏對坐,半麵笑若春風,半麵洌似秋水。曲長負將劍還了鞘,擱在正中的桌子上,道:“那你可虧。”靖千江微微一笑,瞧了曲長負一眼,又將目光投向別處,問道:“前世今生,林林總總,可還記得咱們認識多久了?”曲長負道:“加起來得有十多年了吧。”靖千江道:“十七年又五個月整。”他把頭轉過來,瞧著曲長負道:“你看,時間過的真快,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剛見你的時候,我躺在雪地裏,你把我救起來,我心想,這人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還是冰雪化成的山精?真是好看。”他說著笑起來:“但我可沒想到,你費了那麽大勁,把我給拖到外祖父那裏,是要拿我跟他在寨子裏換一個住處。”曲長負也想起了當年的事。那時是他剛剛被曲蕭給扔下,好歹沒有死在亂軍之中,卻也無力獨自迴到京城。他本想在雪地裏打點東西來吃,沒想到恰好撿了靖千江這個當地族長的外孫,奇貨可居,便抓野麅子一樣,帶著這樣“獵物”,給自己找到了棲身之所。這並不是什麽愉快的迴憶,可是當當時的艱辛成為迴憶之後,如今隔著時光再被提起,又讓人心頭難免生出些許追念。曲長負也笑了笑:“看走眼了吧?我記得你懊惱了很久。”靖千江道:“我不是懊惱,我是嫉妒,整個寨子我最先認識你,你對別人對我,卻都是一視同仁。”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見當時年輕,煩惱還是太少。後來我畢生最懊惱的一件事,就是當年沒有對你糾纏到底。”曲長負道:“你就算是糾纏……”“我就算是糾纏,你也未必跟我在一塊,你不喜歡我,你誰也不喜歡,我從頭到尾,心裏清清楚楚。”靖千江道:“但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當初明知道會分離,我還是眼睜睜看著你迴了京城,又參軍、立功,沒出息地跟了去……明知道你可能嫌我煩,還是想每天都見到你……”他擰起眉:“隻可惜,當時總怕耽誤了你要做的事,未曾太過勉強,原以為日子還長……可那一日若不是聽了你的鬼話帶兵離京,你又怎麽會出事?”靖千江伸手,握住了曲長負的手,曲長負一抽,他卻抓的極緊。靖千江衝他笑:“所以這輩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在哪,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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