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位,它還真沒見過宿主依賴旁人。且拋開修為不提,玄清道人確實很有長者前輩的做派,仿佛隻要他在,天塌下來都壓不到沈裴。【怎麽說也是我的便宜師尊好吧?】日常嘴硬,沈裴小聲嘟囔,【否則上輩子小爺幹嘛非要替他報仇。】還差點搭上了一條小命。慢悠悠步行至山腳以示禮貌,沈裴攏攏衣領,召出章台柳,正想禦劍迴長春峰,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石碑旁的道尊。今日無風,連飄在空中的細雪也變得溫柔起來,手裏撐著把繡有梅花紋樣的竹骨傘,男人一襲青衣,遙遙看去,倒真有幾分君子端方的溫潤。鳳眼彎彎,沈裴收了劍,上前兩步:“師叔怎麽在這兒?”“接人迴家,”自然而然地把傘分給青年半邊,玄逸準確握住對方藏在衣袖裏的手,語調平淡,像是感慨,又像是抱怨,“竟然聊了這麽久。”“護山大陣出了點問題,所以就多耽擱了會兒,”下意識張口解釋,白衣青年驀地迴過神來,“等等,此事機密,您可不能外傳。”玄逸挑眉:“本尊看起來很像愛說閑話的人?”沈裴立馬搖頭:“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一處小錯漏罷了,留著還能引來那幕後之人,”第一時間解釋自己沒有提醒對方的原因,玄逸淡淡,“有本尊在,便是沒了護山大陣,你又有什麽好擔心的?”眨眨眼,沈裴反駁得理直氣壯:“未來的事誰說的準,若是往後你不在呢?”“為何會不在?”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玄逸腳步一頓,偏了偏頭,極認真地看向對方,“若盡早辦了合籍大典,你可會更安心些?”剛被師尊敲打完的沈裴:……等會兒等會兒,誰能告訴他,好端端的話題,怎麽一下子就跳到合籍大典那去了?“難道你竟從未想過這些?”看出青年眼中的疑惑,玄逸額角直跳,仿佛被氣狠了,卻偏又發不出火來。氣急反笑,他冷冷勾唇,一字一頓叫出青年的名字:“沈裴。”“既已有了夫夫之實,除了本尊,你還想與誰成婚?”第215章 還想與誰成婚?老實說, 在聽到這個問題的第一秒,沈裴腦中確實閃過了幾個熟悉的名字。對青年各種各樣的小表情愈發熟悉,玄逸隻消一秒,便能瞧出對方當真在思考他提出的問題。“沈裴, ”握著傘柄的指尖微微泛白, 他咬牙壓低嗓音, “始亂終棄, 下了床就不認人,嗯?”若當真如此, 他定要將對方鎖緊一個隻有自己能看到的籠子裏。“胡說八道,你可別憑著自己的猜測亂冤枉我啊,”恍惚間從男人的眼中讀出了小黑屋的預兆, 走神被抓包的沈浪浪脊背一涼, 連忙順口掰了個理由, “合籍道侶共享福禍, 如此要緊的大事,哪能如此輕易決定?”內心偷偷道了句歉, 他又補上一句:“更何況……師尊他老人家,也不看好你。”全然不知自己背上多了口圓圓的黑鍋, 百裏外忙著修補護山大陣的玄清, 忽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玄清,他對本座有什麽意見?”考慮到對方勉強算是青年的半個父親, 玄逸耐著性子維持住冷靜,“你說,本尊聽聽。”既然已經話趕話地說到了這裏,沈裴猶豫兩秒,到底還是放棄了說謊逃避。低頭盯著自己的靴子瞧來瞧去, 他小聲地應:“師尊說,我是你的機緣。”換句話說,玄清是覺得,若沒有這份身為機緣的價值,玄逸對他,或許連多看一眼都未必。“愚蠢!可笑!”強行壓住心底清理門戶的衝動,玄逸臭著臉冷笑,“他莫不是忘了,當初為何把你帶迴縹緲?”後知後覺的沈浪浪:對哦。若非當年師尊閉關算到了所謂的機緣並為此出山,他這會兒說不定就是個凡世裏早夭的棄嬰,連投胎都不知道投了幾輪。“所以說,他有什麽臉麵來質疑本尊?”條理清晰地替自己辯駁,玄逸故意用話去激對方,“亦或者,你與那玄清的師徒情誼,全都是互相演出來的假象?”聽聞此言,白衣青年立時跳腳:“怎麽可能?!”雖說修成元嬰後他就搬到了自己的山頭去住、平日裏的聯係也不算太多,但人族修士的交情,大抵都是這般淡淡。“既如此,他對本尊的詆毀就更沒有理由,”成功把青年繞進自己的邏輯,玄逸麵色坦然,一錘定音,“況且在雙修之前,命盤紛雜難辨,我可還沒算到你的身份。”“往後種種,更是皆出於本心。”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大喇喇地把雙修這檔子事掛在嘴上,白衣青年耳尖一紅,飛快去捂男人的嘴:“□□的,亂說什麽呢你!”“怎麽?現在連實話都不讓人講了嗎?”半點沒覺得自己的直白有何不對,玄逸毫無要住口的意思,唇瓣一下下蹭著青年的手心,“《妙色王求法偈》曾言: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對修士而言,情|欲確實更容易引出魔障。”冷靜地引經據典剖析自己,他不閃不避,定定望進青年眼底:“可是沈裴……”“若那魔障為你,本尊便甘之如飴。”突如其來的情話如同冬日裏的烈火,直燒得沈裴臉頰發熱手心滾燙,明明已經是九生九世的老夫老夫,但每每聽對方把甜言蜜語說得如此認真鄭重,他總會不自覺地,產生一種初戀般的羞澀。然而狂吃狗糧的0049卻絲毫沒有感動,甚至還十分冷漠地,希望對方能把這份羞澀用在床笫之間。並未注意到在青年識海裏偷偷翻白眼的小東西,玄逸握住對方想要抽開的手腕,順勢將人拉近了些:“既然肯承認與玄清的師徒情誼,那我方才的話,你可相信?”心髒砰砰跳得厲害,青年垂眸,慌亂地點了點頭:“嗯。”即使沒有之前幾世的經曆作保,男人眼中明晃晃的愛意,也足以讓他心軟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