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瞧見男孩小心翼翼地咬掉一個兔子耳朵,沈裴勾唇,慢悠悠地喝了口湯:【……好像突然體會到了投食的快樂。】就連他這麽懶的人,都有了頓頓親手做飯的衝動。猜到男孩先前在實驗室應該很少吃正常的食物,沈裴特意在做飯時控製了量,省得對方夜裏胃疼。隨手將髒掉的碗筷堆進水池,黑發青年拿了套換洗衣服走進浴室,準備先洗個澡再繼續幹活。由於研究所外圍的區域並未坍塌,他身上沒有塵土也沒有血,最多隻是發燒時出了些汗,隨便衝衝就很幹淨。遭受過變異植物自內而外的破壞以後,一號基地的夜遠比不得沈裴記憶裏那樣燈火閃爍,穿好寬鬆的睡衣走出浴室,他正想一口氣做完家務、接著給男孩上藥,卻發現先前還泡在水池裏的碗筷,此刻竟已幹幹淨淨地擺在流理台上。“我不知道擺放的規則,”腳上踩著青年進浴室前還給自己的拖鞋,男孩靜靜站在櫥櫃旁,黝黑的眼睛又圓又亮,“你可以教我。”沈裴:……這也太乖了吧?怎麽會有這麽乖的狼崽崽啊!非常能理解青春期男孩微妙的自尊心,沈裴從善如流地將碗筷按照自己習慣的方式擺進櫥櫃,又從衣櫃的最深處拿出一個小藥箱。說是藥箱,其實裏麵也就隻有些最普通的紅花油和酒精,價值最高的,便是一板沒有開封的消炎藥。因為注射破損的皮膚沈裴不敢亂碰,但男孩膝蓋附近,明顯還有些磕碰出來的淤青。如果不及時處理,對方明早醒來一定會非常難受。“可能會有點疼,”輕輕用手把藥油搓熱,他試探性地將掌心覆在男孩膝上,“忍一忍,很快就好。”然而對01來說,這樣的疼痛實在微不足道。況且黑發青年的手又軟又暖,更是可以將其他的感覺完全抵消。不由自主地,男孩開口:“……肩膀和後背也有。”尚未生長到成年形態,研究所核心區某些異能者提早蘇醒後的反撲,確實給他帶來了一定的麻煩。相識以來第一次從男孩口中聽到這般類似示弱的話,自動帶入老父親角色的沈裴立時心軟得一塌糊塗,手上的動作也跟著放輕了許多。本以為在經曆過傍晚的失態之後,已經沒什麽能再讓他繃不住神色,可當男孩卷起衣擺、脫掉t恤的刹那,黑發青年還是縮緊了瞳孔編號。他在男孩左臂外側看到了編號。像是某種檢疫合格的家畜,那個由兩位阿拉伯數字構成的編號明晃晃印在男孩蒼白的皮膚上,透著一股冰冷又刺目的藍。“那些人說,這就是我的名字,”敏銳察覺到青年的視線落在何處,男孩偏頭,情緒毫無波動,“還有很多和我類似的怪物,不過他們都已經死了。”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背後的青年答話,男孩正想轉身,卻忽然感到有一滴溫熱的水落在自己肩頭。水?眼淚?……哭了?這個人類真的好喜歡哭。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對方明白自己根本不在意這些,他隻能僵著脊背,稍顯笨拙地解釋:“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是人。”“我是狼變來的。”三年前的“高燒”是一場涉及所有生物的進化,除開改變最明顯的異能者和喪屍,一小部分動物植物,也早早生出了異狀。單看外表,又有誰能想到,被意外抓進地下的他,一年前還是七八歲的樣貌。這種完全超出常理的成長速度,似乎在明晃晃地告訴所有白大褂:他不是人,他是個怪物。“一樣的,”重新將淡紅藥油塗在男孩肩膀揉按,黑發青年輕抖睫毛,逼迴眼裏的水光,“都是一樣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沈裴非常理解研究所高層的做法,卻不代表他會選擇原諒。怪不得原著裏說隻有四號基地涉及人體試驗,原來一號基地早就有了更方便的“小白鼠”。“我姓沈,”仔細將男孩身上全部的淤青處理妥當,黑發青年拉過對方的手,一筆一劃在那偏小的掌心寫到,“以後就用這個姓氏好嗎?”轉過身,男孩的狼耳微微立起:“……沈一?”“可以啊,”顧及著手上尚未擦淨的藥油,沈裴嗯了聲,忍住想要摸對方頭的衝動,“或者你有什麽其他喜歡的字嗎?”喜歡的字?暗暗收攏五指、握緊那青年親手在自己掌心寫下的“沈”,男孩微微搖了搖頭。“乖,”慢慢等待那顏色獨特的藥水徹底揮發,沈裴勾唇,將穿迴t恤的男孩塞進被窩,“嗯,一號基地的官方部門勉強還能正常運轉,等明早起床,我們就去人口登記處,填一個你喜歡的名字。”明天。閉眼聽著青年嗓音溫軟的出行計劃,男孩,沈一,無意識地放鬆了四肢,頭一次對“明天”有了期待。“……所以今晚得好好休息,”踩穩拖鞋去關燈,黑發青年小聲念叨,借著月光摸迴床上,“希望還能買到牙刷。”男孩比同齡人更瘦弱些的身子正蜷在床榻裏側,沈裴掀開被子,體貼避開那小小一團躺下,未等閉眼,便覺得自己懷裏多了什麽。尾巴。沈一的尾巴。天然散發著最自然舒適的暖意,它蓬鬆而又柔軟,偶爾搖晃兩下,活像隻窩在沈裴懷裏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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