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雲離落發瘋


    不管受了什麽委屈,在祈瑞國時還是在雲國,隻要白允在身邊,不管是打罵他一頓還是撲到他懷裏痛哭一場,什麽煩惱都會變得微不足道。


    因為,身邊有他。他會幫她做好一切。


    如今……他走了,她的身邊再也沒有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了。


    心,忽然變得好空,好空。


    就那樣坐著,盯著腳尖,一動不動,好像成了一座亙古不變的雕塑。


    坤乾宮。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雲離落憤怒的吼聲伴隨著杯碗摔碎的聲音,從大殿傳來。


    殿內傳來太醫們跪地求饒聲,一個個磕頭如搗蒜,生怕下一秒腦袋搬家,成了新後的陪葬。


    “已經十天了!為什麽還治不好!”雲離落揪起孫如一的衣領,一把將孫如一摔在地上。


    孫如一本就文弱,被雲離落這一摔,好半天才重新起身跪好。


    “罪臣失職,皇上恕罪。”孫如一輕聲道。


    “她的生命越來越弱了!”抓起一個描金花瓶,直接砸在孫如一的身上,頓時頭上出現一道寸長的血口子。


    孫如一不敢稱痛,身子匍匐的更低,顫聲道,“娘娘……娘娘沒有求生意識……罪臣……罪臣亦無策。”


    “沒有求生意識?”雲離落望向榻上臉色毫無血色,雙眼始終緊閉的殘月,心頭刺痛。


    “為何沒有求生意識?”他呢喃自問,“隻因他死了?你便也要隨他而去?”他認為是這樣。


    “告訴朕,如何讓她有求生意識,告訴朕!”雲離落又揪住孫如一的衣領。


    “這個……”孫如一嚇得臉色泛白,卻不知如何迴答。


    雲離落忽然一把丟開孫如一,揪起跪在殘月床前的夏荷,低吼道,“你要是再不醒來,朕就殺了你的婢女夏荷!”


    夏荷那日被打的鞭傷還未好,身子痛得火辣辣。如今又被雲離落這般揪著,剛剛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


    “皇上……饒命啊。”夏荷終究還是害怕,哭著求饒,也希望自己的哭聲讓殘月稍有反應。


    雲離落哪裏還能鎮定,隻覺得殘月的生命越來越薄弱,他的心他的整個人都跟著瘋狂了。就連他自己都預料不到,若殘月真的去了,他該會變得怎樣的殘暴。


    一把揚起鞭子,又狠狠抽打向夏荷。


    “哭!大聲哭!大聲求饒!”雲離落一邊吼著,一邊更用力地抽打。


    他知道,殘月很在乎夏荷。她的陪嫁宮女,必然是她之心腹。不然也不會被雲意軒抓了去作為要挾殘月的籌碼。


    夏荷痛得哀嚎連連,緊緊抓住殘月冰涼的手,哭著喊,“皇上饒命啊,饒命啊皇上!娘娘……快點醒過來吧!就當……就當可憐可憐奴婢。”


    殘月緊閉的雙眼依舊絲毫沒有反應,整個人除了那口嬴弱的氣息存在,恍若真如死去了一般。


    雲離落已數日未上早朝,肖冀和一些大臣都守在坤乾宮宮門外,祈求麵聖。聽聞裏麵傳來雲離落憤怒的吼聲,還有女子痛苦的哀嚎,臣子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蹦出來彰顯忠臣赤膽。


    “是夏荷。”顧清語站在肖冀身後,低語一聲。不自覺抓緊懷中的那隻毛筆。


    群臣在坤乾宮宮門外站了許久,冷風吹過,一個個凍得身子微顫。


    楊晚晴來看過情況,聽聞殿內傳出的哭喊聲,心被緊緊揪住。見蓮波也是愁眉不展,歎息一聲,亦是無策。


    “皇上這個樣子,該如何是好。”


    “到不如死了清靜。”蓮波聲音很低地詛咒,當即遭來楊晚晴的嗬斥。


    “這種話可不能亂說!且不說被皇上聽了去你性命難保,難道你還想五年前的慘況,再度發生!”


    蓮波不再說什麽,隻又氣又惱地等著內殿方向。


    “你快想想,到底有沒有什麽法子。皇上這樣子打下去,隻怕夏荷真的沒命了。”楊晚晴擔憂不已。


    蓮波亦看向內殿方向。夏荷的哀嚎更加淒厲,哭聲直鑽人心,讓聽者為之動容。蓮波什麽都沒說,隻是轉身匆匆出了坤乾宮。


    過了不多久,有人前來迴報楊晚晴,蓮波騎馬擅自闖出宮門,攔都攔不住。


    楊晚晴不知蓮波去做什麽,但總覺得是為了殘月和雲離落,揚揚手譴退來人,隻說待蓮波迴來再行處理。


    雲離落不管不顧打了夏荷許久,痛得夏荷奄奄一息,昏厥的殘月依舊絲毫沒有反應。眼見著夏荷堅持不住了,楊晚晴冒死撲進去,緊緊抱住雲離落的手臂,為夏荷求情。


    許是雲離落看在楊晚晴苦苦哀求的份上,也是不想夏荷就這樣死了,少了唯一拿捏殘月的籌碼,便悻悻丟了鞭子,憤然出門去了。


    顧清語從孫如一那裏討了最好的金創藥,趁人不注意,塞給被人攙扶出來的夏荷手裏。他隻說了一句,便轉身離去。


    “一日兩次,明日既可止痛。”


    蓮波去了一天一夜,迴來時帶來一個人入宮。是一個道士,白發白須,仙風道骨,一見便是個得道高人。


    由於蓮波迴來時是深夜,在殘月屋裏值班的太醫和宮女都打起盹。雲離落不在床邊守著,不知去了哪裏。


    白發道長撚著胡須看了殘月稍許,搖了搖頭。


    蓮波“噗通”跪在地上,“師傅,救救她。”


    “我也無能為力。”道長微乎其微輕歎一聲。


    “師傅,您也曉得,若她死了,皇上必定傷心欲絕。五年前,坤乾宮遍地橫屍,血流成河……師傅,您視皇上如己出,難道您就忍心看著皇上糟踐得來不易的江山?隻怕最後……皇上連自己的性命也一並糟踐,就像五年前那樣……”


    蓮波的聲音哽住,眼淚從眼角遙遙而落。低頭垂眸,忍住喉口滾燙,“五年前,若不是師傅用‘彼岸之花’讓皇上忘記殘月,隻怕皇上那時就駕鶴西歸了。”


    道長撫過雪白的胡須,悠悠一歎,“孽緣呀孽緣。”


    “師傅……求求您,救救皇上吧。”蓮波雙手伏地,重重磕頭。


    “波兒,為師隻能盡力而為。”道長把過殘月的脈搏,也不是很有把握。


    “隻要師傅答應就好,答應就好。”蓮波終於破涕為笑。


    “你啊。”道長無奈地對蓮波搖搖頭。


    道長指如行風,在殘月身上按了幾下,殘月當即便有了反應,隻是臉色漲紅,好像極度窒息一般,眉心緊蹙,神色痛苦。


    “師傅?”蓮波緊張不已,正想追問緣由。隻見道長一把抓住她手臂,讓她噤聲,一個閃身便帶著蓮波躲到屏風之後。


    就在此時,雲離落滿身落雪,風塵仆仆從外麵跑進來。守在殿外的太醫和宮女,發現動靜,一個激靈醒來,趕緊跪地磕頭。


    雲離落也顧不上這些人,隻格外寶貝地抱著手裏的盒子,匆匆撲到殘月床邊。


    “月兒……這是千年雪蓮。都說千年雪蓮可以讓人起死迴生,你有救了,有救了。”


    雲離落抓來一個太醫,“趕緊去熬藥,抓緊去!”


    太醫捧著裝著千年雪蓮的盒子,顫顫巍巍跑去熬藥。


    “月兒,我一路狂奔,外麵下了雪,雪山上的路好難走。黃天不負有心,終於讓我找到了雪蓮。這是個好兆頭,你一定很快就能好起來。快點醒來,隻要你醒來,落哥哥什麽都依你。”


    雲離落凍得麻木的手,抓起殘月的手。


    他覺得他的手已然夠冷夠寒,豈知殘月的手居然比他的更冰冷。


    “月兒?你的手怎麽這麽冷?你一定很冷是不是。”雲離落趕緊將殘月的手窩在掌心,不住哈氣。


    “炭爐!炭爐!加炭爐!”


    宮女們趕緊將上好的炭點燃,一個個端進來。偌大的殿內,在多個炭爐的烘烤下,恍如春天般暖和。


    然而,殘月的手依舊冰冷非常。


    雲離落又讓人給殘月加被子。厚厚的棉被蓋上去,她的身子依舊沒有絲毫暖意。


    雲離落徹底亂了,唿喊太醫前來把脈。


    太醫隻將手輕輕放在殘月的脈搏上一下,當即渾身一戰,倉惶跪在地上。


    “皇上……”太醫驚懼得已聲若蚊蚋,“皇後娘娘她……”


    “她怎麽了?說話!”雲離落憤惱地一腳踹開這個太醫,又拎來一個太醫,不想這個太醫也是嚇得渾身顫抖,跪在地上,半晌擠不出一個字來。


    “一群飯桶!孫如一!孫如一!宣孫如一過來!”


    孫如一就在偏殿休息,早就聽到這邊喧鬧,穿好衣服已經跑過來。他亦是輕輕將手放在殘月的脈搏上,渾身一抖,當即就跪在地上。


    “她的身子,怎這般冷?”雲離落的聲音很輕很輕,更緊握住殘月冰冷的手。


    “皇上……”孫如一的聲音裏已滿是顫抖,匍匐在地,“娘娘……娘娘殯天了!”


    “胡說……”雲離落嘶聲咆哮,一腳踢開孫如一。


    他的這一腳,不似先前那般力道強勁,反倒綿軟無力,好像身體的力氣都被掏空了一般。


    他瞪著布滿血絲,通紅的眼,“都滾出去……”


    一幫人如獲大赦,趕緊跪著往外爬,誰也不敢發出丁點聲音來。


    雲離落將棉被緊緊掖在殘月身下,試圖讓她更暖和一些。他冷凍後如今滾燙的手掌心,撫摸過她毫無血色蒼白的臉頰,冷冰冰的一張臉,冷得他的心如被利劍穿過。


    “月兒……月兒……”


    一遍遍唿喚她的名字,拂過她額邊細碎的頭發別在耳後。她的耳上帶著一對瑪瑙耳環,趁著她雪白的肌膚,可真好看。


    他的手忽然顫抖起來,捧著她毫無血色的冰冷臉頰揉搓,試圖讓上麵多一些紅潤。


    “別嚇我……好不好。真的……不要嚇我,好麽?”他顫抖的聲音,那般可憐地哀求。


    把她從床上撈起來,緊緊抱在懷裏,用厚厚的棉被緊緊裹住她冷冷的身子。臉頰緊貼著她的臉頰,有晶瑩的東西,沿著他的眼角滴落在殘月的眼角,之後滾落在鬢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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