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寧瑞王府的靈位


    兩個老婦嚇得癱坐在地,直拍胸口。心裏大罵良國女子居然如此蠻橫辣毒,也不敢宣之於口。


    良國與雲國和親,已鬧得沸沸揚揚。祈瑞國擔憂良國與雲國聯手吞並祈瑞,趕緊派使者前來雲國,明裏賀喜,暗裏打探虛實。


    祈瑞國派來的使者是白允,依舊一身的白衣白帽,瀟灑倜儻。隻是眉宇間多了幾許愁色留下的痕跡。


    想必這幾年,白允過的也並不舒心。


    白允帶了賀禮直奔皇宮,途徑官驛時,他雪白的高頭大馬緩緩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官驛的三樓,一個頭戴白色垂紗鬥笠的白衣女子寂靜凝立。


    她的那一身素白,幹淨清爽,恍若不沾染絲毫凡世浮塵般聖潔。


    隻是這樣一個素淨裝扮的女子出現在布置華麗的官驛,雖然有些格格不入,卻不讓人覺得突兀。


    白允早便聽說,良國皇帝有個很疼愛的妹妹,長得絕美,偏好喜歡白色,整日一身素白加身,絲毫沒有公主該有的華美。


    想必三樓之上的女子,便是良國公主了。


    出於禮節,白允雖未下馬,但還是對樓上的女子抱拳頷首為禮。


    白允還以為能得到良國公主,至少禮貌的迴應,不想那白衣女子轉身迴了屋,隻留給白允一臉的尷尬。


    驅馬遠去,白允久久無法想通。不知為何,總感覺白衣女子的目光一直緊隨自己,而那目光冰寒至極。


    距離六月初六還有三天。


    一大早,夏荷唿喊著衝進房來。


    “公主公主……公主!”


    屋內白衣女子靜坐,沒再戴鬥笠,而是輕紗遮麵。美眸流轉間如一泓秋水,光彩瀲灩,直攝人心魂。


    “怎麽了?”她輕聲問,聲音縹緲如紗。


    “皇後和皇上要在今天攜太子一同去國寺上香。之後還要開糧庫賑災。他們雲國皇上和皇後什麽意思!早不賑災晚不賑災,偏偏在公主大婚前夕,還一家三口全部出動!不明擺著收買人心,向公主示威?”夏荷憤憤說道。


    “哦。”她隻輕輕應了聲,清淡的聲音毫無波瀾起伏。


    “公主,你就一點都不生氣?”夏荷揉著絹帕,恨不得那絹帕就是可恨的皇後。


    “我有什麽好氣的。”她繼續靜靜觀望窗外那一片瓦藍瓦藍的天。


    外麵的街道漸漸熱鬧起來,有官兵的吆喝聲。想必皇上與皇後要從這條街而過。


    果然。


    “去上香就去上香,那麽多條街不走,偏偏從官驛門前過,故意秀恩愛給我們公主看嗎?”


    夏荷一腔子憤怒,隻能借用力關緊窗子發泄。


    “外麵如此熱鬧,我正想看看,偏你手快。”她輕嗔了句,起身打開窗子一條縫隙,向街上看去……


    刺目的明黃車輦,隆重的儀仗。皇後與皇上共乘,四歲的太子坐在他們中間,而他們的手仍然緊緊攥在一起。


    夾道兩側的百姓,紛紛跪地朝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太子千歲……”


    震耳欲聾的高唿聲,彰顯車輦上三人至高無上。


    皇上與皇後的手攥得更緊,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為太子拂開纏在臉頰上的帽帶……


    好一副幸福甜美的三口之家畫麵。


    公主白色麵紗下,朱唇輕勾起淺淺的笑。


    “公主,別在意。奴婢看皇後長得也不怎麽樣,根本不及公主。”夏荷攙著公主坐下,嘟著小嘴哼到。


    她把玩親自捏的陶人,隱約是個男人的樣子,卻沒有捏清楚五官。她看著陶人沒有麵目的臉龐,輕聲笑道。


    “雲國皇上寵愛皇後,全國皆知。宮裏,什麽樣的美女沒有,他都看不上眼呢。唯獨……喜歡皇後。”


    “那是雲國皇帝沒見過公主您。”夏荷驕傲地說。


    她淡笑,“從沒見過的兩個人,何必在乎將來他是否愛我。”


    “公主,身為女子,誰不想被夫君疼愛。公主此生注定是雲國皇帝的人了,若他不疼公主,公主這一輩子在深宮怎麽過啊。”夏荷說著,忍不住紅了眼圈。


    “還沒入宮,你倒先怕起來了。”她絲毫不覺擔憂。


    “誰說我怕了!”夏荷趕緊擦了擦眼角申辯,“我隻是為公主擔心。”


    “嗬嗬……我出去走走。”她輕笑一聲,那笑很疏遠,淡淡的沒有絲毫情緒在裏麵。


    她將陶人收入懷中,戴上鬥笠徑自出門了。


    她來到一家茶樓,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向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街對麵的鎏金招牌……嫣紅樓。


    已經下午了,嫣紅樓的姑娘們也都紛紛梳洗完畢。早起的幾個,已站在樓上樓下,甩著香帕招唿街上來往的男子。


    “大爺,上來坐坐啊,今天晚上我們嫣紅樓選花魁,熱鬧著呢。”


    “這位小哥,進來喝一杯吧。我們嫣紅樓新來的姑娘,各個如花似玉。”


    濃妝豔抹的女子們,撲向街上男子,一陣搔首弄姿,拉著男子們就往嫣紅樓內走。


    茶樓內,公主纖細的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比劃清秀地寫下,嫣紅樓三個字。垂紗下,她朱唇微勾,纖手一抹,桌上的字隻剩下一片水跡。


    離開茶樓,她在街上走了許久,不知不覺竟來到一個高門闊院。


    高聳的紅漆木門緊緊關著,門上沒有牌匾,顯然暫時還沒有新主人在這裏居住。


    她見四下無人,提起一口氣,縱身越過高牆,來到院內。


    院子裏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荒蕪破敗。打掃得還算幹淨,至少在草長鶯飛的六月裏,院內沒有雜草橫生。


    她在院子內熟悉地穿梭,走過一個又一個庭院,一個又一個房間。


    最後,她在一間蒙上一層微塵的莊嚴房間處頓住了腳步。


    她沒有推門進去,隻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


    許久的許久,她仍一動不動,隻有清風吹起她雪白衣袂輕輕飄飛。


    “誰?誰在那裏?”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嬌喝。她趕緊抽身離去,隱到一側的隱密處。


    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進了,楊晚晴和她的婢女秋梅四處張望了下,也沒看到什麽人影。


    “娘娘,奴婢方才一抬頭,明明看到這門前有白影,一閃就不見了。”


    “又渾說。偌大的寧瑞王府裏,這些年一直隻有我們兩個人,哪來的人影。”楊晚晴一身素衣素妝,還是那麽的淡靜如水,那麽清秀美麗。


    “真的是我眼花看錯了?”秋梅揉揉眼睛,繼續四處看。忽然她神色緊張起來,抱緊楊晚晴的手臂,哆哆嗦嗦地說。


    “娘娘……會不會是……”


    “是什麽?”楊晚晴微蹙眉心。


    “鬼啊,娘娘。”


    “你又渾說!”楊晚晴嗔道,敲了秋梅腦袋一記。


    “不是啊娘娘。沒準……沒準真的是鬼啊。”秋梅望了望四處漸漸黑沉下來的天色,嚇得脖子都縮進肩膀內。“娘娘,我們……我們今天還是不要去上香了。”


    秋梅抓緊裝著香火的籃子,兩隻腳好像灌了鉛,再向前邁不動一步。


    楊晚晴輕聲道,“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何況我們一直潛心禮佛,即便有鬼,也不會找我們主仆麻煩。再說,我可從未見過有鬼一說。”


    “娘娘,皇上就要大婚了。”秋梅戰戰兢兢地跟在楊晚晴身後,亦步亦趨走向緊閉的房門。她是越想越怕。


    “那又如何?”楊晚晴推門進去,點燃燭火。昏暗的房間,頓時亮了起來。


    “皇……皇貴妃她……會不會一時氣怒就從地上……地下出來了?”秋梅細弱蚊蠅的聲音,在看到屋內供奉的牌位,著實又嚇了一身冷汗。


    “若她能出來,早便出來了,何必等到今日。”楊晚晴不理會秋梅,點了香火,在靈位前拜了拜,將香火放在香爐內。


    秋梅想了想,“娘娘說的也是。”


    秋梅拿了抹布,細細擦起牌位前落下的香灰。又瞄了一眼牌位,上麵刻著“月皇貴妃之靈位”。


    楊晚晴閉上眼,在靈位前輕聲碎念,“殘月,五年了,你也該安息了。我日日為你上香,隻求你莫怪皇上,念在你也對皇上一往情深的份上,保佑皇上龍體康健。”


    “娘娘……皇上將您丟在寧瑞王府都五年了,不管不問,您……非但不怪皇上,還念著皇上。”秋梅歎息一聲。


    五年前,雲離落那一場大病足足昏迷了三個月。醒來後,他性情大變。楊晚晴與他相敬如賓多年,他居然不顧這份情分,在皇後的蠱惑下,將楊晚晴關進寧瑞王府,自此不管不問。


    楊晚晴哭著期盼地看著他,也沒得到他開恩。最後,她隻能含淚離開皇宮。


    迴到曾經居住的地方,楊晚晴的心裏或多或少還是覺得有些安慰。


    望著與他曾經有過很多迴憶的老宅,足以讓她打發接下來的漫漫歲月。


    以前……他還是寧瑞王的時候,他每個月都會來她居住的院子探望她,盡管隻有簡單的一句問候,也可以讓她的心高興許久。


    她知道,他喜歡安靜嫻淑的女子,她盡力讓自己成為他喜歡女子的模樣。漸漸的,她開始吃齋念佛,不為修身養性,全部都隻為了他。


    為他祈平安,為他祝福澤,為他化孽障……


    他不安的心,總是在她麵前變得毫無保留,即便包裹重重,她仍然可以清楚看得透徹。


    多年以來,但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視她為知己,也是他唯一可以放心卸下偽裝,安靜對待的人。


    沒人知道為什麽。也沒人知道,為何她嫁入王府多年,他對她雖不熱絡,但每月都去探望,怎奈她就是沒有懷上他的血脈。


    她也曾因這份殊寵,備受府裏女人妒忌。礙於,她常年不出門,他也不許有人來打擾她,她一直過的很安靜。


    楊晚晴現在還記得,殘月當年,偷偷出現在她院子,想看一看她長得怎樣一番容貌,反而被他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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