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神境裂開了。


    一半的大陸墜落入了仙罡大陸的虛空,還有無數的碎片朝著八荒飄飛。


    剩下的那一半圓盤,此刻因失去了本源之後,開始變得虛幻。


    天穹之間,開始有寒風唿嘯。


    一片,兩片……七彩之色的雪花,開始鋪天蓋地的落下,似乎要將太古神境化為一片七彩雪國。


    “成了麽?”


    古道大天尊看著最後還站在太古神境天穹上的兩個人。


    陳希象和戮默。


    兩個人站立在那裏,好似矗立在萬古歲月之中的雕像,但這一刻,古道大天尊發現了自己和那兩個人的最本質區別。


    甚至於,是這方仙罡大陸,乃至於龐大逆塵界與那兩個人的根本區別。


    在那兩個人的身上,此刻正流溢而出一縷一縷,很真切的氣息。


    恍惚之間,因那兩個人的存在,讓古道大天尊反觀自己,反觀仙罡大陸,反觀太古神境,都成了一片虛化的鏡花水月,為那兩個人的……


    身下倒影。


    一切,都因為那兩個人身上的氣息……


    真實!


    真實地存在。


    諸天皆幻,唯有那兩個身影是真實存在的。


    “修真路,踏天行,當成就了踏天,自身便成為了一道之源,天地本根,可衍生一界,創造萬族……”


    冥冥中,古道大天尊有此領悟。


    唿!


    這時,天穹上的兩個身影有了動作,戮默望著手心之中的七彩界源,心情複雜顫抖,到了極致,然後珍惜萬分的收入了體內。


    終於……他找到了自己不知輪迴夢道多少次的東西。


    “你現在可以,去找他們了。”


    耳畔傳來了陳希象的聲音,很平靜。


    戮默是王林,又不是王林。


    他是被王林在很多年之後,賦予了自由意誌的第二真身,在轟碎定界羅盤之後,他已然完成了踏天。


    他現在可以選擇不去迴歸王林。


    但……


    他還是會迴去,選擇迴歸王林,隻因……他也是王林,對於李慕婉的情感,於王林一模一樣。


    “多謝前輩。”


    戮默抬頭看了看陳希象,深深一拜,轉而化作了一道黑光,離開了定界羅盤。


    看著戮默離開的身影。


    陳希象微微負手,心內輕歎。


    因為戮默的迴去,並不是再次穿越時空,而是……需要,一天一天的等到那個未來,等到他們……


    踏天隻是第四步,自然不可能在時空長河裏自由的穿梭。


    戮默之所以能夠被送來遠古,是因為王林本身在未來已經有了踏天九橋之力,以自己的畢生修為,施展出了流月之術,才勉強把戮默送迴了過去。


    這種事情隻能完成一次。


    所以戮默要想再迴到自己來的地方,隻能,在接下來的歲月裏等待那一天的重新到來,當萬古之後,他自然就迴去了。


    李慕婉和王林,都在未來等他。


    唿!


    離開了太古神境的戮默,重新迴到了仙罡之外的所在,開始閉關,施展了夢道之術,他已然踏天,如今施展夢道之術,則是為了……閉眼之後,去形成一個此生最漫長的一個夢……


    一夢萬古。


    讓自己在夢中,去完成這場漫長而遙遠的等待。


    萬古之後,夢醒,他重新睜眼的一刻,便是……迴家。


    而還有部分原因,是戮默,在做一些償還。


    他在入夢之前,看向了太古神境那裏,陳希象還在盤坐:


    “前輩所欲做的事情,我現在也明白了,早年得你賜小輪迴,令婉兒雖不能真正複活,卻能在小輪迴中繼續存在,此為一恩,後於這太古神境之中,讓我明了婉兒真正的複生之法,此為兩恩,繼而又得你之助,太古神境才能真正被轟開,讓我踏天同時,拿到了逆塵界之源,此是三恩。”


    “盡管前輩這些所作所為與我都是互相受益,並不圖我迴報什麽,但我是戮默,也是王林,我之一生,恩怨分明,既然前輩想要將整個逆塵界都從虛幻長河裏撈出來,你必然會先我這萬古大夢之中,成就踏天巔峰之境……便讓我在這一夢之中,迴報一些你的恩情……”


    戮默如今已然踏天。


    成為了逆塵界之中最真實存在的人。


    但,踏天之後的他卻也清楚,轟碎本源,踏天而去,隻不過是讓他自己變為了真實存在的生命。


    因逆塵界並不是他所創造,所以,逆塵界仍舊虛幻。


    這一步踏天,隻是將虛幻之天踏在腳下,隻讓自己一人超脫,得入真道。


    所以,他雖然是踏天,但比之蒼茫外那個真正創造世界的人,應該還是弱了一層。


    若把踏天分為初入和圓滿。


    在戮默看來,踏碎頭頂之天,隻是初入。


    踏天之後,能夠創造出與自己一樣的一片真實世界,才是踏天圓滿。


    也就是,讓逆塵界也同樣真實。


    這一步戮默遲早也能踏入,而且非常清楚,自己進入踏天大圓滿的時間,便是自己睜開眼,跟未來的王林本尊相遇的一刻。


    王林是未來的因,將戮默送到了過去。


    所以身為戮默的自己,是由未來的因,迴到了過去的果。


    是以當這份因果再次重逢,便能以漫長的萬古歲月為石,搭建起一座真實地踏天九橋,完成因果之環。


    因戮默已經踏天,成為了第四步。


    所以當這個輪迴出來的圓,再次迴到未來那個起點的時候,便可以以一個踏天之修的一生,串起虛幻的逆塵界,讓整個逆塵界……成為他之一生真實地經曆。


    隻不過……


    這一過程,需要萬古歲月的沉澱來完成。


    會很慢。


    但另一個人卻會比他更快完成這一步,那就是陳希象。


    在戮默踏天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所有。


    陳希象幫助了自己轟碎源頭,成功踏天,得到了可以複活婉兒的一界之源。


    但這一切,都是那個人自己要一次性踏入踏天圓滿巔峰的過程。


    如果說戮默從初入踏天後,需要從過去重新迴到未來的那個起點,以萬古歲月為支撐,才能走出一個包裹住逆塵界的……人生之圓。


    而陳希象則是在當定界羅盤破碎之後,形成很多碎片,落入仙罡大陸的一刻,便就開始了自己的道路。


    他不需要去迴到什麽起點。


    他現在就處於定界羅盤破碎之後的,一個輪迴之圓上的起點。


    這個起點,也就是圓圈上的終點。


    說的簡單點就是。


    戮默的踏天圓滿,需要在未來成就,因為他從那裏來,隻有迴到未來,人生才能圓滿。


    而陳希象的圓滿,則……就在當下。


    就是……


    每一息每一刻的……


    現實。


    活在當下,道在現實。


    而現實,在於未來之前,在於戮默大夢萬古的這場過程裏。


    就代表著陳希象成道踏天圓滿,將逆塵界撈出來的時間點,在轟碎定界羅盤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比戮默和王林,多走了一步。


    這多走的一步,便是他會比王林更早成就踏天圓滿的原因。


    戮默明白了這一切,但他卻沒有覺得被算計,因為這本就是一場互相得益的事情,再加上,戮默眼中最重要的……他已經得到了。


    比踏天圓滿更重要的東西。


    所以,他選擇了。


    報答。


    嗡~~


    在戮默徹地閉上雙眼之後,一縷縷淡淡的夢道之力,從他身上擴散而出,籠罩向了整個逆塵界。


    太古神境之中。


    陳希象盤膝而坐,眸中倒映出了因定界羅盤破碎之後,被自己留在其上的諸多因果氣息,散入了天地眾生之間……


    一年一年過去。


    十年百年千年……


    仙罡大陸上因為得到了那些碎片之中的道果,成為了大天尊。


    並且不止一位。


    而是兩位。


    那兩人正是後來仙罡九陽之中的另外兩位大天尊。


    道一大天尊。


    武封大天尊。


    兩輪新的大天尊之陽懸掛在了仙罡蒼茫之上。


    繼而,他又看到了……


    那塊墜入了仙罡大陸的定界羅盤碎片,在虛空中不斷飄蕩,最終,被逃出了太古神境的玄羅大天尊發現……


    然後,卻也遇到了新成為大天尊的道一大天尊。


    兩人就這樣在仙罡大陸的天穹上展開了大戰。


    卻沒有發現,這個地方有一個小小的門派,這個門派,叫做七道宗。


    在陳希象盤坐在太古神境的眸光深處,他看到了在這個七道宗之中,有一個身穿七彩道袍的年輕道人,名為蘇道,生的劍眉星目,俊朗非凡。


    這個名叫蘇道的青年道人看著天穹上的兩位大天尊大戰,雙眸劇變,隨後潛藏了過去……


    居然發現在兩位大天尊大戰的時候,無人注意到,就在大地的一個角落,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羅盤,一個指針,還有一顆白色的珠子,以及一塊看上去是虛空碎塊一樣的東西……


    蘇道雖然還不到金尊修為,但此刻卻察覺到了這幾樣東西的強大,尤其是那個虛空碎塊一樣的東西,讓他內心跳動:“這……居然其中蘊藏著一隻……天道!”


    他已然明白了,這幾件東西可能就是兩位大天尊爭搶的東西。


    隻是,他心中微閃,很是謹慎。


    為什麽這東西就在兩位大天尊大戰的不遠處,居然他們無法發現,卻就在如此猜想的時候,猛然,天穹上的一輪灰色之陽中凝聚眸光:


    “嗯?這下方還有生靈,想撿便宜?巨龍之戰,也是螻蟻可以窺視?”


    “不好!”蘇道心中顫栗。


    隻是一道眸光而已,他已然內心恐懼,好似仙罡大陸的天穹一刹那都朝自己崩塌過來。


    退!


    退!


    退!


    他在長空之中瘋狂退後,想逃過這一道眸光的壓迫。


    “一旦被注視到,我瞬間就會被眸光之中的力量壓死!”


    畢竟是仙罡最強大的大天尊之眸光。


    蘇道在天穹上狂退,他的速度極快,但大天尊垂眸而下的目光,更是極快。


    陡然,就在這一刻,他心中發狠,朝著宗內打出了一道令牌:


    “對不起了,珊夢!”


    這一道令牌打出的一刹那,居然幻化出了他的七道宗,強行祭出了一個絕美女子的身影,被固定在了原地。


    女子甫出現的一刻,還不明白怎麽迴事,看向蘇道的雙眸滿是愛戀,卻陡然感應到了驚天危機,募然轉頭……


    轟!


    那一瞬間,女子看到了平生最恐怖的景象,那是居高臨下,站在仙罡天穹之上的兩輪大日,互相爭鬥,一道在天穹上睜開的眸光,朝著大地上掃來……


    似乎是在找什麽人。


    但她卻被定在了虛空中,麵對這目光即將掃到的危機,一動不能動!


    “不!蘇道!你這個毒夫!!”


    女子一瞬間眼中的愛戀,化為了無盡的不敢置信,而後是瘋狂的咆哮!


    這一刻,讓她崩潰的不是這股危機,而是……


    麵臨危機,她最愛的男人,道侶,居然選擇了將她祭出來,當做替身,好自己從這目光之下躲避過去!


    “蘇道,我若不死,我定讓你三魂七魄,永世分離,啊啊,我詛咒你!!”


    在那目光落下一刻,女子的咆哮充滿淒厲。


    她被這道大天尊之目垂流而下的力量,壓成了血霧。


    而似乎是感應到滅殺了螻蟻,那於玄羅大天尊爭鬥的灰色之陽內存在,收迴了目光,不敢在分心,全力應對。


    而卻沒有發現,於長空的虛空中,一縷七彩的氣息,淡淡的也消失在了那裏。


    但這一切,卻都被陳希象看在眼中。


    在他的眼中,天地時光由心而跳動,很快,就是若幹年後,那場大戰早已經結束,靠偷襲出賣了自己道侶,成功從大天尊眸光下逃走的七彩道人,在另一處重啟了七道宗,雖然還無法掌握半塊羅盤,指針,以及那顆白色珠子的用途。


    但他卻發現了虛空碎塊的用途,那是一隻天道,可以形成一個小世界。


    而他,則能成為這世界之主!


    於是七彩道人蘇道,便開始於洞府之中培養這隻天道。


    並……


    創造了一個洞府界。


    卻不想,此事竟然無意之中被道古一族的一個青年強者知曉。


    這青年陳希象也熟悉。


    其就是……


    燁寞!


    天道,在仙罡大陸上的確存在,但十分罕見,是為可以創造出洞府界的仙罡最珍惜之物,於是前來搶奪。


    闖入了洞府界。


    陳希象看著蘇道與燁寞大戰。


    隨後,他又看到了一輛金車從七道宗天穹上落下,也殺入了洞府界,拉車的是一頭紅龍,駕車的是一個掌印小廝。


    而車中是一個年輕英俊,但一臉陰邪淩傲的青年,懷中摟抱著的……


    居然是當年的七彩道人蘇道之道侶。


    原來當年那個女子並未在大天尊之眸下徹地死去,還保留了一絲神魂,無意中為皇城王爺連道非所遇見,連道非為仙皇連道真之弟,卻是驕奢淫逸,邪惡乖張,貪婪無狀,好色成性……


    而名為珊夢的女子,為了報複蘇道,便同意入連道非房中,為的便是於今日借這位仙族王爺之力,報昔日之仇。


    隨後,陳希象看到,大戰之中……


    七彩道人與燁寞大戰遭受重創。


    正逢連道非殺入洞府界,以李廣弓先一步射殺燁寞,隨後對七彩道人出手。


    李廣弓號稱金尊之下皆可殺。


    燁寞被射穿一隻眼睛,全身爆炸,臨死之前,揮出三千心血,撒入了洞府界。


    而七彩道人麵對強大的連道非,選擇了驅使真正的底牌天道,去瘋狂攻擊連道非,連道非不曾想七彩道人竟然擁有天道,竟然被吞入了肚子裏。


    而連道非也是瘋狂,在那一刻選擇自爆神識,直接炸開了天道,同時將七彩道人的肉身炸的灰飛煙滅,隻剩下三魂七魄,散入了洞府界四方。


    隨後,陳希象看到天道化作幽冥獸……


    看到燁寞的三千血化作了一千古神……一千古魔……一千古妖……


    他看到了因天道爆炸,洞府界內的四大仙界崩潰。


    他看到了因沾染了連道非意誌的一小團天道,變成了一個喜歡七彩之色的……天運子。


    他看到了……


    每一個人身上,都和他有關的……因果!


    又是幾千,幾萬年過去……


    陳希象看到了洞府界的一顆星,一顆名為朱雀的星,看到了七彩道人的一魄,化為了一個名為司徒南的人,得到了七彩道人沉入洞府界的……


    天逆珠。


    又是幾十年過去。


    他看到司徒南遭受圍攻,神識崩潰,遁入了天逆珠子裏。


    然後這顆珠子被一隻飛鳥叼起,叼迴了自己的巢穴。


    這隻飛鳥很快就死了。


    陳希象看到這隻飛鳥的魂,轉生到了一個村莊,投胎成為了一個嬰兒……


    嬰兒降生,小的時候叫鐵柱……


    後來,慢慢有了大名,叫做王林。


    又過了幾年,王林家鄉附近有一個名為恆嶽宗的修仙門派招收弟子,王林卻因天賦太差,不能被選中,因辜負父母期盼,選擇了跳崖……


    卻……落在了一個平台上,平台上是一個鳥巢。


    鳥巢中,有一顆石頭一樣的珠子。


    名為天逆。


    從這一天起,名為王林的少年,得到了天逆寶珠,開始了屬於自己一生的逆之修行。


    突然,一道輕歎聲迴蕩在天地之間。


    “仙逆,因我而起……”


    這一聲,從恆嶽宗不遠處的山崖為中心,擴散到了趙國,乃至整個朱雀星,最後,傳遞向了星空,出現在了修真聯盟,出現在了四大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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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而,傳遞出了洞府界……


    迴蕩在了整個仙罡大陸上!


    “因王林而終。”


    輕歎聲中,可見一個個的圓環,從洞府界,仙罡大陸上,出現在了天地之間,形成了一張大網,拋向了天地蒼茫……


    這一刻,仙罡上的所有大天尊,所有古族,仙族,乃至於諸多洞府界,七彩洞府之中,各大星域,無盡眾生,皆能看到……


    一張網覆蓋了仙罡諸天。


    而撒網之人,


    是一個道袍青年。


    在緩緩撈起網中的……


    天地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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