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在確定慕容濟往廣平縣後,開始整軍——解圍漁陽之際,各部都有折損,從一開始與程普、閻柔會師的三千五百騎兵、兩千步兵,接之留給劉虞守衛漁陽城的兵馬,現在銳減為騎兵一千九、步兵一千。在羅山伏擊鮮卑人的運糧車隊之後,繳獲了八百多匹戰馬。征得田循、章峭兩人的同意,在雍奴、潞縣兩地的步兵中抽調了將近六百名軍士臨時加入到騎兵部隊中,再次將騎兵部隊擴充到了兩千五百人。


    幽州北疆的邊郡人基本上都會騎馬,這些人雖然缺乏騎兵訓練,不懂騎兵的作戰方法,但隨著大部隊衝鋒殺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軍士們也都非常高興,騎軍的軍餉要比步卒高許多,能夠加入到正規騎軍隊伍裏,那也是許多步卒的夢想。


    天上依舊是那一輪彎彎的弦月,但今夜分外的亮麗,清冷柔和的月光輕輕地灑落在廣袤的平原上。滿天的點點繁星興奮地眨著眼睛,好奇地窺探著下麵灰蒙蒙的大地。


    劉和與他的騎兵們沐浴在朦朧的月光下,風馳電掣一般飛奔著。


    慕容濟心事重重,情緒低落。他有氣無力地坐在戰馬上,隨著大軍不急不緩的向野鴨湖跑去。隻要過了野鴨湖和鮑丘河之間那個狹窄的地帶,再往前就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了,從那裏可以直達廣平縣,也可以直接趕到滑鹽城,重迴草原。


    此時的慕容濟心急如焚,他想盡快迴到自己的本部部落。自己和漢人前前後後打了幾十年的戰,互有勝負,但從來沒有這樣慘敗過。這一次不但敗了,而且極有可能把整個部落都賠進去,代價之大,已經超過了自己的性命。


    去年在扶餘圍殲一個高句麗部落,自己和慕容覃的部隊折損了大半。這次本來是想跑到大漢大肆擄掠一番,以填補去年部落的巨大損失。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勝利即將到手的霎那間,隨著從黑暗裏殺出的大漢鐵騎,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雖說是失敗了,但這樣的慘敗,對自己來說,也還是可以承受的。兩個部落聯合起來奮鬥幾年,元氣就能恢複大半。但現在不同以往了。雄心勃勃的慕容複已經對他們虎視眈眈,盤算良久。


    慕容複和他們一樣,都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在有生之年重新統一慕容家族,重建往昔慕容族的龐大勢力。三人各有各的心思,誰都不服誰,個個都想當老大。如今慕容複已經是中部鮮卑的大首領,其實力急劇膨脹,他的部落已經迅速躍居為中部鮮卑的第一大部落了。


    本來自己和慕容覃兩個部落就已經漸居下風,部落內許多大帥、小帥都明裏暗裏和慕容複拉關係套交情。現在遭此大敗,消息一旦傳迴部落,部落內部必然會掀起一場爭鬥。那些已經投靠慕容複的小部落首領將會趁機脫離他們,轉而投入慕容複麾下。而由此引發的連鎖反應,將會導致自己和慕容覃的部落立即分崩離析。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慕容複站出來喊一嗓子,所有人都會衝著豐厚的財物和安全的保障,紛紛追隨他,慕容家族立即就會由慕容複完成一統的大業。


    他們決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所以他們要搶在大敗的消息傳到鮮卑之前趕迴部落,以有限的兵力鎮壓那些膽敢背叛自己的人。隻有部落內部不亂,慕容複就很難找到借口下手。隻要慕容複不明目張膽地慫恿縱容自己的部下造反,兩個部落就能繼續存在。


    慕容覃驅馬趕上來,大聲說道:“命令部隊加快行進速度,盡快越過野鴨湖。”


    “士兵們從中午開始撤退,到現在已經四五個時辰沒有休息,非常疲勞。現在突然命令他們急速飛馳,恐怕大家的體力難以為繼呀?”慕容濟擔心地說道。


    慕容覃憂心忡忡地說道:“段珪的部隊自從昨夜趕到荒村以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傳來。隻有兩種情況可能導致他的斥候傳不出消息。一是他的部隊已經被漢軍包圍,無法送出消息,二是他的部隊被漢軍擊敗,已經潰逃,沒有人送消息給我們。無論那種情況,都說明漢軍主力已經渡河。如果段珪已經被擊敗,那麽漢軍就很有可能騰出手來,迅速趕到野鴨灘切斷我們的退路。”


    慕容濟遲疑了一下:“段珪厲害得很,漢人吃掉他恐怕要很費一番功夫。也許他們還在橫口渡附近膠著廝殺。”


    慕容覃嗤之以鼻,十分不滿地說道:“估計多少可能性都沒有用,那隻是可能,沒有任何意義。最現實的事就是敵人已經在我們前麵出現。如果他們要阻擊我們,野鴨湖一帶就是最好的戰場。而我們如果要擺脫險境,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假如敵人已經趕到野鴨湖怎麽辦?”慕容濟沉默了半晌,突然問道。


    慕容覃麵色一變,神態堅決地道:“我寧願戰死,也不願意跪在慕容風的麵前向他表示效忠。你願意嗎?”


    慕容濟神色一暗,搖搖頭,聲音低沉地說道:“無法接受的恥辱。你說得對,我們就把自己的性命賭上吧。”


    “傳令下去,如果想活著迴去,就加速前進。”慕容濟大聲對傳令兵吼道。


    劉和抬頭望望高懸於天的弦月,心裏非常焦急。他無法得知慕容濟部隊現在的位置,兩眼一抹黑。


    他迴身對緊隨身後的韓猛叫道:“前麵就是野鴨湖了,斥候為什麽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韓猛心裏七上八下,擔心自己的部下出了意外。他沒有迴答劉和,神情緊張地東張西望著。


    “來了。”韓猛突然高興地喊道。


    三騎從遠處的樹林裏飛速射出,迎著漢軍的騎兵隊伍斜斜地飛奔而來。


    “主公,慕容濟的部隊已經快到野鴨湖,距離我們大約十裏。”


    劉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可發現他們的斥候?”


    “來了兩批,都讓我們殺了。”


    程普、閻柔和關羽三人打馬趕來。


    “主公,戰場擺在哪裏?”關羽遠遠地叫道。


    “子玉兄你熟悉這裏,你說說?”劉和笑著對閻柔說道。


    “這地方地形複雜,山林不大卻非常多,適合埋伏人馬。但是由此往前十幾裏,都沒有開闊地帶,騎兵很難展開。”閻柔大聲說道,“我們做馬賊的時候,曾經多次在這裏打劫往來客商,是個埋伏的好地方。”


    田循在他背後立即叫了起來:“原來早些年野鴨湖的案子都是你幹的?你好大的膽子,還敢說出來?”


    “我就幹了幾次。”閻柔立即急了,瞪大雙眼叫道:“而且還沒殺人。”


    “誰能證明?”


    “好了,好了。閻君已經棄惡從善,我們就應該既往不咎。”劉和趕忙上前打圓場。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你們怎麽看?”劉和望望程普、關羽、韓猛玉三人,問道。


    “如果地形狹窄,騎兵失去作用,伏擊就很可能變成一場遭遇戰,我們的損失就大了。”程普說道。


    “十幾年前,漢軍曾經在這裏和烏桓人打過一戰。”田循忽然說道,“當時由於烏桓人的騎兵不能發揮作用,他們的損失非常大。我們可以仿效當年漢軍的作法,棄馬不用,以步戰迎敵。”


    “步戰迎敵,我們的損失就更大。”關羽說道。


    劉和轉頭看看閻柔,笑著問道:“可有什麽地方,既適合我們的騎兵展開衝鋒,又可以束縛敵人的騎兵發揮作用?”


    閻柔點點頭。


    這時的慕容濟望著前方黑漆漆的山林,心裏猶豫不決。


    按照斥候們的偵察,野鴨湖到鬆山一段路程非常安全,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蹤跡。但慕容濟心裏總覺得不安。最早派出偵察野鴨湖的兩名斥候不知為什麽沒有迴來?他們都是部落的老兵,不可能無故逃跑。如果被殺了,為什麽在他們後邊出發的斥候卻沒事呢?


    慕容覃微微籲了一口氣,小聲對慕容濟說道:“再走十幾裏,我們就徹底擺脫危險了。隻要我們迴到部落,任他慕容複如何牛氣衝天,我們都有對付他的辦法。”


    慕容濟勉強笑著點了點頭,“走吧,到了廣平縣,一切都還有機會。”


    部隊排成一字長蛇陣形,迅速安靜地進入了野鴨湖西北方向的山林地帶。一千多人的隊伍,稀稀拉拉地連在一起有一裏多長。慕容濟嚴令士兵們不準點火照明,大家就著朦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蜿蜒崎嶇的小路上。士兵們刀出鞘,箭上弦,一個個神情緊張,不停地四下張望著,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預防被敵人偷襲。


    部隊行走的速度非常緩慢。


    慕容覃十分不滿,一臉的不耐煩。他驅馬跑到慕容濟身邊,大聲說道:“這麽走下去,明天早上都到不了張山亭。有必要這樣疑神疑鬼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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