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陳生抓住曲清池的領口,將全身的重量交給了對方。這時空中的龍身已經進入了縫隙,隨著頭龍的消失,劇烈的動蕩傳來,遠處的白燁按照原計劃,將可以調轉所有人的神器放在地麵。與此同時,京中大陣開啟,正好配合了白燁手中的神器,練成了一副星海畫卷。陳生看到這裏,抓著曲清池領口的手微微鬆開。他雖是不知道那個頂替他的人是誰,但他知道對方的死亡已經不可避免。曲清池反握住他冰冷的手,慢聲說了一句:“別問了。讓他去是成全他,亦是讓他解脫。”陳生懵懵懂懂,不明所以,但他再看曲清池的眼睛,又有些了然。時間在此刻變慢,曲清池將手搭在陳生頭上,捧著陳生的臉,似乎在觀察陳生如今的情況,又像是捧著舍不得放下的珍寶。陳生看他小心翼翼,想說無礙,卻又說不出話。身上的力量流逝的速度很快,凡人的身體向來脆弱。想到這裏,陳生苦笑一聲,正想合上眼睛,又見遠處的天空出現了豁口,中間似乎站著一個人。那人身處雷電交加的地點,努力地越過一道道界限,向他這邊衝過來。似乎有所感應,陳生和曲清池同時看向那個影子,瞧見身為靈體的虛澤硬是將天界與凡塵的界限扯開。隻是此舉廢了虛澤不少力氣,致使如今虛澤既狼狽又可憐,就連左側美麗的龍角都因為空中斷界的扭曲而沒能保住。帶著無數細小的傷口,滿身是傷的虛澤正在向陳生靠近。那張向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在此刻變得嚴肅又慌張,讓人一眼看去便知他心裏有多急。虛澤總是這樣。奔赴的身影不曾猶豫,明明步伐很快,卻總是被丟下……脫離了規則的監控,陳生看到虛澤,想要問問對方這麽多來一個人在天宮是不是很寂寞,他想要問對方跑來做什麽,怎麽就不能老實的坐在天宮等待塵埃落定。他想說的話或許有很多,但那些話在腦海裏轉了幾圈,最後什麽都沒剩下。直至今日,陳生才恍惚的想起,他已經很久沒有與虛澤交談過了。物是人非近鄉情怯的心思壓在陳生的心頭,讓他閉上了嘴巴。老實說,如今的陳生再見虛澤已經不知道要如何開口,就連一句最為普通的問候他都說不出來。虛澤似乎也是如此,所以他停在了距離陳生五米遠的位置,克製的沒有繼續靠過來。陳生將頭靠在曲清池的懷裏,隻用一隻沒有被曲清池身體擋住的眼睛去看這虛澤。他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如何,如今也沒有精力去調整自己的表情。眼下他分不出太多精力,但他能模糊的夠感受到上方的雲層塌了下來。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所有人的位置都沒有變化,可所在的世界卻像是正在正反左右調轉。不知何時,兩個世界的重影在眼前出現,他們的上方出現了一個與他們所處的地點一樣的地方。隻不過那個地方裏沒有他們這些人。看到這裏,陳生恍惚的意識到他們成功了。說實在的,這個舉動完全是再賭,好在他們賭贏了。隻要山河鏡能夠映出鏡像世界的倒影,他們就可以來到一個獨立的平行世界,到時借由山河鏡內的天道,增加獨自運行的可能。而山河鏡從今日起,就成了另一個類似手臂與規則的存在。陳生看到這裏,眼睛眨都不不舍得眨一下。山河鏡鏡像映出了這裏,卻沒有映入人的影子,給了他們前往的可能,這時陳生在鏡像世界裏布置好的陣法啟動,聯合了天龍的身軀,將這個世界上的人移到了另一個世界。在此陳生隻感到身體有一瞬間的晃動,緊接著兩方位置顛倒,龍尾從一開始在他們頭頂的左側,變成了在右側。左右顛倒的樣子象征著他們已經從左邊來到右邊,進行了位置對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陳生看懂這點,長出了一口氣,他想,如果不是尊者可以穿越,如果不是有平行世界的存在,如果不是有山河鏡,他也不敢相信這種類似群體穿越的辦法可以成功。而就像是有人可以穿越不同的世界一樣,過往的每一個瞬間,都成了組成新世界的步驟與可能性。要不是陳生自己就是穿越過來的,要不是先主可以找來穿越者,要不是心魔的出現,要不是平行世界是獨立的……這些要不是的想法在腦內不停出現,最後化作了一句他終於可以休息了。他終於可以放下負擔與曲清池和虛澤好好的歇一歇了。而對麵的鏡像世界在這個世界空下來的一瞬間,生出了象征著新生命的幼苗。兩個世界的幻影交疊分離,漸行漸遠。陳生迴過頭,臉上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在龍尾即將消失在裂縫處時,他看向身後的位置,本想張開嘴說一句行得通,結果迴頭的時候卻發現身後很安靜。白色的衣擺輕輕擺動。頭上的金鈴鐺不知為何響了起來。曲清池和虛澤站在陳生的對麵,兩人的臉上帶著相同的表情,平靜到似乎並不在意如今正在發生的事情。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陳生的笑僵在臉上,很快看出了一些問題。這時曲清池先是挑了挑眉,因陳生表情變得嚴肅,笑著說:“幹什麽?怕了?”他像是看到了有趣的事,用著與之前相同的態度,逗著陳生:“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麽?”怕你死。陳生沒有說出這句話,他神色慌張,隻盯著前方的位置,清楚的瞧見曲清池和虛澤並未來到這裏。他們還留在鏡像世界,兩方站在一起,就像是站在對立的鏡子裏,而且隨著龍尾的消失,兩個世界的分離,他們開始與他拉開了距離,三人之間存在著一層淡藍色的薄膜。那層薄膜清透,卻擋住了虛澤和曲清池,攔住了陳生上前的可能,清楚的劃分出兩個世界。陳生站在新世界中,眼裏的曲清池和虛澤卻仍處於鏡像世界裏。他們身在兩個不同的地方,看著對方,就像是看著天空中的幻影。身影的顏色是那麽淺,那麽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