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裏,越河縣主自知無法勸他。她疲憊地歎了口氣,無力地說:“罷了,早就知道你不好勸,你若是那些趨炎附勢的人,當初你也不會離開京城,而會直接娶了我。”她說到這裏不免傷心:“行了,不說了,左右你也瞧不上我,更不會聽我說的話。”越河縣主許是生氣了,她說完這句轉過身,沒用陳生攆她,徑直往門口走去。陳生卻覺得不對,喊住她:“我並未瞧不起縣主,我也知道縣主是好意。”“沒有瞧不起我?”越河縣主卻自嘲一笑,“何必哄我。世人誰瞧得起我。”這句說完,她剛剛抬腳走了兩步,又聽陳生說:“縣主。”他緩了緩,猶豫片刻才道:“其實我撒了謊。我第一次見到縣主也不是在墨齋,隻是那時的縣主有些……難言,加之你又愛美,我怕我說多了,你會羞憤,所以我沒提過,我第一次見到縣主是在長歡街上。當時朝中有官員被斬首,族中男丁被殺,女眷充軍,縣主與那女子相熟,所以在當日拎著長劍急匆匆地追了過來。”“你那時好似剛醒,因是意外得知了這個消息,所以來得匆忙,隻穿了一件紅色的單衣。你拿著劍,在街上鬧來鬧去,又是要砍人,又是要自殺,逼得帶隊的軍官不敢前行。”“我那時就在人群中,我還記得縣主說過,她父犯了事,罪不及她。女子大多都養在深閨,對父兄所做的事又能知道什麽。你說,就算要罰,為何不可罰做做苦力,非要辱人至此。”“然後她就一直哭,你就一直罵,後來長公主來了,給你了一巴掌,事後那女子在軍營中自殺了,縣主就站在城樓上,喊著刑法需改,隻是下方沒人理你。之後長公主又來了,把你拉迴家中,你好像又被打了。”“什麽啊!不過都是些過去的傻事,能別提別提了!”沒有想到這事陳生知道,越河縣主磕磕巴巴地開口,表情因此不自在,眼圈紅紅的,別扭地說:“你這人也真夠壞的,想要堵人嘴,就用這種讓人難堪的事來說教。我懶得理你,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話說完,越河縣主急忙往前跑了兩步,走到門前時她將手按在胸口,忍不住提了個醒:“陳生,這個世道有太多太多不好的事了,保不齊你坐在家中,禍事就來了。皇帝的一句話,有時很輕易就能決定你的生死,加上朝中官官相護,護來護去,遭殃的隻有百姓。慘案人看得多了,就不想看了,有的時候傻傻活著也挺好的,至少能笑,就不用去想了。”她溫柔卻殘忍地說:“太正直,反而會很難。”“還有,陳生,”越河縣主抬起頭,打開了陳生的房門,迎著今夜的月光,眉目舒展,恬靜的一麵是過往並未在陳生麵前出現的清爽。她側過臉,笑顏有幾分羞怯,但眼中並沒有那些陳生熟悉的雜念,隻是單純地笑了,與他說:“我叫柏青,下次再見,就喚我的名字吧。”這句說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小心點,別把自己玩死了,京城的水,深著呢。”陳生見此,也笑了:“曉得了。”他們兩人由爭吵轉至和平,之間情愫全無,卻有了幾分惺惺相惜的爽朗。臨近子時,莫嚴坐在一旁,陳生和京彥與薛離圍著一張桌子。三人舉起由一根紅線連在一起的酒杯,對著中間的香爐,京彥先問:“你如今有什麽打算。”陳生平靜道:“沒什麽,就是想多管閑事。”薛離哭喪著臉:“那你打算怎麽管?”陳生說:“不好說。但明日有事麻煩你們。你們幫我把全城的人都叫出來。”莫嚴說了一聲好,但陳生卻笑了笑,不知小天孫能不能辦的如他說的那般好。如今時辰已到,陳生舉起酒杯,不疾不徐地說:“蒼天在上,厚土為證,我陳生今有意與二位結為異姓兄弟,從此福禍相依,二位可願?”陳生簡單的說完,平靜地等他們摔杯離去。因早就知道結局,他並沒用什麽複雜鄭重的言辭,也覺得他們之間也不存在什麽熱血沸騰的情況,因此隻是簡單的問,等著簡單的迴。可這時京彥卻擦了擦杯沿,盯著杯中的頭發,糾結的問了一句:“這個結拜的咒術是幫你分禍消災是嗎?”陳生點了點頭。京彥哦了一聲,接著什麽也沒說,直接舉起杯抬起頭,爽快地一飲而盡,而後用力放下酒杯,皺著眉說:“還行,頭發沒什麽味道。”陳生錯愕地瞪圓了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喝下酒的京彥則一本正經地說:“看什麽?你雖是蠢了一些,但還算眾多屎尿精中我瞧著最順眼的一個。這杯酒給你個麵子,廢話別說,別惹我生氣。”聽完京彥的話,薛離哭喪著臉,一邊舉著杯一邊搖頭,囔囔著:“翻案這事算我一份,希望我的運勢能夠助你平安上京,”話說完,薛離飲下杯中的酒,放下杯子之後又帶著哭腔道:“不過我要叮囑你一下,你現在是一屍三命,做事前考慮考慮我。”陳生一愣,轉而又看向薛離,心裏有了幾分說不清的滋味。此刻有風自窗而入,吹動一旁竹簾,惹得人心不淨。而清風夾帶著屋外青草香氣,送來幾分意味不明的意味。院子裏的那棵樹枝繁葉茂,樹下水缸中的金魚悄然遊過,惹得門前的狗看了一眼。陳生盯著京彥和薛離,一時不知該說點什麽。而高掛在空中的滿月今夜未見多雲,月光從窗口照入,帶來了幾分祥和的安寧。陳生很少麵對這種場麵,他張開了嘴,剛想要說什麽,又聽莫嚴在他身後說:“喝下吧,心有正氣者,不止你一人,心懷不平者,不止你一人。你想你去平反的原因我們清楚,但這跟我們幫不幫你沒什麽幹係。”莫嚴說到這裏走了過來。一向溫柔沒有主見的小天孫今夜難得言語犀利,思緒清晰。許是被陳生與葉女的交談觸動,或者是心裏認可了陳生的品性。莫嚴彎下腰,舉起桌子上的另一個酒杯,笑顏爽朗,正色道:“既然都結拜了,那也別差我這一個,你們若是不嫌棄落雷麻煩,這事就算我一個。”陳生愣了片刻,在風停之時忽地笑了,他痛快地舉杯一飲而盡,朗聲道:“此後,麻煩諸位了。”第133章 了結其實有一件事情越河縣主說得沒錯,葉女這案確實不好辦。一百多年前的事,結過案,時隔太久,又證據不足,加之涉事人不是死了就是成了鬼魂,眼下且不說朝廷不受理冤魂主告,就說當今情勢都是大寫的難辦。李尹的子孫是如今的中書令,太後一黨。陳生是敢越級上告,可太後為了保住自己的黨羽,很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甚至將陳生上京越級告禦狀的舉動算在zheng敵構陷之中。而隻要找了這樣的名頭,太後隻需要簡單的布置,就可以保住李尹,讓陳生告不成不說,還可能因此付出極大的代價。如今陳生要告李尹,屬於下告上,是觸犯了當代刑法,因此他就算去了上級公堂,上級都會不問緣由,先給他四十大板。這也算是當代節省人力財力的過濾方式,以此避免有人擾亂衙內秩序。還有越級上告的前提必須建立在上級不管,連越兩級的情況下。若是所告屬實還好說,如果所告不實,陳生不止翻案不成,還會丟了小命。因此陳生想了想,覺得要是以普通越級上告的法子,他怕是得不了好。隻怕到時候就算入了京,也有人在板子上動腦筋,不是判他所告不實,就是想法子打死他。所以當下他應該想一個更為周全的法子,同時也做好受罪的準備。換迴身體,可那種說不出口的不適感還在。陳生艱難地挪動身體,剛剛來到床邊,便聽到陳六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隻說了一句:“郎君,三娘子迴來了。”三娘?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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