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沉吟片刻,本想將魚推給曲清池,但轉念一想這魚他養了一段時日,尊者可不好騙,騙人也許會拉低乾淵尊對他的好感。因此他說:“經人點化。”至於這個人是誰,又是怎麽點化的他一字不提。乾淵尊摸了摸胡子,觀察他的臉色不再做糾纏,隻說:“是我冒昧了。”“哪的話。”兩句客套話結束,乾淵尊和善地眯起眼睛,指著門外說:“說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望京,眼下人生地不熟,實在不知該落往何處,隻得厚著臉皮問上一句,今夜可否在貴府留宿?”尊者借住家中,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會覺得榮幸。可陳生並不這樣想。不提他上輩子沒少與尊者打交道一事,單說他這宅院如今暗藏的問題,他都不想讓乾淵尊住下來,真怕乾淵尊看出什麽。想乾淵尊不是無禮之人,今日提出這個要求必然有自己的思量。可如今他治好了郭齊佑莫嚴,上輩子又幫過自己,推拒的話還真不好說。不知該如何婉拒,陳生抬眼卻瞧見那英氣逼人的京彥皺起了眉。京彥的眉頭隨著乾淵尊的話越皺越緊,最後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步,對著乾淵尊說:“師父,你為何要住在屎尿堆裏?”陳五:“???”陳六瞪圓了眼睛,心說麵前這矮子看上去氣度不凡,怎麽一開口這般粗俗無禮!陳六還沒見過哪個修士開口閉口說著屎尿這等粗俗的用語。陳生倒是習以為常,他端起茶盞遮住嘴邊的笑意。差點忘了。他根本無需費心去找理由,隻要京彥在,乾淵尊便住不下來。畢竟京彥是原著中出了名的潔癖狂。原著中,京彥心智成熟,長相俊美,做事思路周全,隻可惜身高隻有一六五,在平均一米八多的後宮中他矮的醒目。但別看他人矮,陳生以上輩子一起泡過澡的交情起誓,京彥雖然人矮但物不小!他這人大毛病沒有,就是太過愛幹淨,潔癖的程度已經達到了出門便渾身不舒服,長時間在外停留必起紅疹的程度。還有京彥是個比較有趣的人,他的法器雖是玉簫,但他基本上吹不出一個完整的曲目。若是提起吹簫人,可能世人眼前都會出現一個或清雅或瀟灑的俊美公子,幻想著他坐在一處飄逸似仙的身影。而京彥確實很俊美,但他可不是什麽風度翩翩的公子,而是個兇得要命的酷哥。酷哥拿簫從來不吹,打鬥時比起吹簫傷人,他更喜歡拿簫敲開別人的腦殼。而且若是周圍環境不合他意,那在他眼裏便與糞坑沒有區別。加上他通常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因此外出時三句話不離屎尿。隻要房屋住處不是自己打理,他便看不上,因此他很少出門,平日也不吃飯。陳生曾有幸跟京彥出去過一次,那次京彥起了一身疹子,陳生被折磨的脫了一層皮,迴到宅院的陳生將正事忘了幹淨,滿腦子都是屎尿不淨等詞語。而後,不想一天換八件衣服的陳生再也不跟京彥一起走了。從此京彥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常年居家生活。而乾淵尊則與京彥不同。乾淵尊喜歡四處遊曆。若乾淵尊是單獨出現在望京,陳生許是會覺得他在遊玩,可他此刻竟帶著京彥,說明他的來意並不簡單。陳生想,這次京彥與乾淵尊來望京,不是因為端肖雪就是因為曲清池。而乾淵尊一直把京彥當兒子養,向來是寵溺無度,若是京彥不想在這留住,乾淵尊也不會勉強。果然,如陳生所知。乾淵尊聽京彥如此說愁眉鎖眼:“你若不想住便算了。”陳生抿唇一笑。不曾想乾淵尊又說:“我自己留住便可。”陳生:“……”不是……主人家好像沒答應吧?陳生很不想留他們,可看著前世對他很友善的乾淵尊,最後他稀裏糊塗地點了頭。晚間這頓飯比較熱鬧。京彥不合群,嫌棄周圍“髒汙”未到場。陳生身為主人家,自然是要坐到主位旁邊的位置上。而主位隻有一個,該讓小天孫坐,還是乾淵尊坐是個難題。按輩分,肯定是乾淵尊。按地位,絕對是少府君。陳生希望有兩個主位,但偏生主位對麵是門窗,讓人分不出兩個主位來。郭齊佑沒眼力見,剛想坐在主位上便被陳生一把拉了過來。薛離心裏倒是對自己很有點數,瞄的位置自然不是主位,隻不過現在誰都沒坐下來,他自然是不好坐下來,隻能對著椅子幹瞪眼。就這樣,幾個大男人在酒桌前僵持片刻,仿佛遇見了一生最大的難題。莫嚴是個溫柔斯文的人。這裏現在上有治過他的老翁,下有救過他的主人家,他怎能好意思坐到主位上。對自己的定位一點也沒有數的男人當下往一旁坐去。人剛接觸到椅子,麵無表情的陳生便發現天黑了……來不及多想,陳生連忙扶起莫嚴,等他把人請到主位上,外間多雲轉晴,陳生逃過一擊。誰都不能壓天狐的意思明顯。可這樣高齡的乾淵尊又該放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