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來到客堂,雲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客堂分左右兩席,左邊坐著以郭齊佑為首的修士,右邊坐太尉寧徽一行,陳生站在中間,左右兩邊都不歡迎他,他隻能瞪著眼睛看著眾人入座,一個人站在中間手足無措。不全坐下去還好,全坐下去後隻剩陳生一人突兀地站在原地。兩旁的目光在此刻似乎變成了無數著火的箭襲來,被攻擊的陳生隻想轉頭離去。最後寧徽挑了挑眉,好心抬起茶盞,平靜地說:“茶。”他杯中有茶,此刻叫茶不過是給陳生一個台階,是讓陳生坐到這邊的意思。陳生在心中念了一句太尉人好,雖是臉臭,但是心好。他剛想露出笑容往寧徽身邊走便聽左側郭齊佑冷哼一聲。“一臉諂媚,旁人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真給首座丟臉!還不給我滾過來老實坐好!”而這意思是讓他坐這邊,不許他給太尉倒茶。陳生:“…………”太難了。郭齊佑肯定已經忘了他來這的目的了!他現在完全是將自己放在了嶽父的角度,怎麽看陳生都不順眼,沒想過陳生這個女婿有多為難。或者說郭齊佑現在已經將他與女主綁在一起,大概有一種陳生丟臉女主會更丟臉的認知,因此開始看管他,不讓女主因為他再次被人恥笑。可問題來了,陳生夾在他和寧徽之間應該怎麽辦?不知何時這些喜歡看熱鬧的修士都停下來,左右兩側的人都看向陳生,等著看他到底要走到誰那邊。他若靠近寧徽,郭齊佑必定會炸毛,覺得他不止丟了女主的臉還駁了他的麵子,到時候嘴臭都是輕的。而他若靠近郭齊佑,寧徽一片好心被人踐踏必然不會開心。而寧徽若是不不開心,必然會讓陳生比他還不開心。一滴汗從鬢角滑落,陳生宛如夾在娘子與親娘中間的受氣包,左思右想這一切都是女主的錯!第6章 殺心寧徽麵無表情,舉杯的手一直沒有放下。郭齊佑瞪著他那雙大眼,恨不得將陳生身上瞪出兩個窟窿。陳生動彈不得地站在客堂中央,感覺四麵八方的目光都要把他烤熟了,如今是向左也不對,向右也不對,怎麽做都不對。見他為難,好心人雲點了點茶具發出輕微聲響,故意將眾人的注意力拉過來給陳生解圍。“說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客堂,不知主位對麵竟是如此空曠,不如陳施主與我做個伴,就坐在我對麵如何?”他為陳生找了個台階,讓陳生不必選擇左右問題。陳生哪能不懂這個道理,他感激地笑了笑,朝雲行了個禮。僧人很快搬來了陳生的矮桌放在過道中間的位置,讓他與雲麵對麵坐著,他與雲之間雖是離得遠,但他卻是第一個能坐在雲對麵的人。而雲是什麽身份,如此殊榮讓陳生有著坐立不安。不過……坐立不安的主要原因是他的位置太過特殊,旁人看他的目光越發地怪異了。尷尬的陳生隻能低下頭死盯茶具,思緒逐漸飄遠時忽聞一句:“今年多大了?”陳生眨了眨眼睛,茫然地望向左側修士席,客氣地說:“將近而立之年。”又有人問:“家中做什麽營生?”“務農。”“你呢?”陳生想了想,“務農。”他是考上了進士,可他得罪了太後,如今隻能迴家種地,所以這句務農並不出錯。聽他如此說左邊的修士更加瞧不上他,雖不是對農戶有什麽意見,但陳生到底是他們的情敵,若是陳生優秀,他們不服氣是不服氣,至少能說曲清池還是有點眼光。可如今陳生一來並非是柔美需人嗬護的長相,二來又是沒有什麽本事的農戶,以色惑人,本領不凡,出身高貴他都不占,不知到底是哪點讓他入了曲清池的眼。那曲清池是何人!年少時單人闖鬼陣,殺九幽,縱使在小聖峰這種文人雅士大能尊者輩出的門派也能脫穎而出,是個學富五車能文能武容貌傾城的人。這樣的曲清池怎麽會看得上陳生?哪怕這陳生有一點不凡他們都不至於如此不甘。左側的修士越想越氣。郭齊佑也看不好陳生的身份,他咬牙切齒地問:“你有什麽是能拿得出手的?”陳生宛如坐在一群嶽父中的女婿,麵對這群莫名其妙非要挖出他優點的修士,不明白他們執著想要發現情敵美的原因。不過他們的話寧徽可不太愛聽,作為一個人,他自然不喜歡修士在他麵前貶低同為凡人的陳生。他看不慣修士的態度,果斷開口道:“陳家是農戶,可農戶又如何,商戶又如何,不過都是光明正大靠著自己活下去的百姓。說出自己是農戶有什麽丟臉的,或者有什麽可被人輕賤的?難道說眾生平等隻不過是一句空話?還是自命不凡的修士輕狂傲慢,覺得世間眾生不配入目?若真如此,你自戳雙目做個眼空四海的瞎子好了,省得凡塵俗世落入你眼礙了你的清高不凡。”寧徽嘴毒的本事其實不輸郭齊佑。他也不管這話得不得罪人,繼續道:“還有,陳生天資聰慧,自學三年,入書院一年便考上了進士,如此一想,他不比那些出身富貴卻一事無成的人強上許多?”這句出身好一事無成八成是在針對郭齊佑。聽出他的意思郭齊佑臉色驟變。作為小聖峰的人,郭齊佑並不懼怕寧徽,也無需忍他。口中一句閹黨還未說出,十分了解郭齊佑的雲出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說笑的話多了茶就涼了。”說罷,雲點了點麵前的茶碗。在高僧麵前如此行事有些不妥,後知後覺的眾人抬起茶碗,表情不自然地開始談起修行之事。他們雖是沒有直說,但都感覺在雲麵前丟了臉麵。修士的事陳生插不上話,身心疲憊的他找了個借口離開客堂,迴到靜書齋時沒見到陳家其他人隻看到了坐在門前的陳秀秀。陳秀秀與其他陳家人不同,她性格豪爽,陳家人裏最了解陳生的就是她。她見陳生迴來時的神色微變,了然地放下心中擔憂的情緒,聲音輕快:“阿兄迴來了!”“嗯,”陳生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