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著急否定…”


    被拒絕的卡蜜爾也不灰心,抬手為道森倒上一杯紅茶,在香氣撲鼻的霧氣中幽幽開口:“對於背叛的定義,你是如何看待的?”


    “出賣、放棄、背離…我問過奇亞娜殺過多少人,你知道她怎麽迴答的嗎?”


    呢喃出聲的道森眼中寒意大盛,卡蜜爾不說話又端起茶杯,他慢慢將其複述出來:“你會記得自己吃了幾片麵包嗎…我本以為這隻是一句年少輕狂的話。可現在知道了,我接受不了她將緹可拉斯的村民當成麵包,不,是將他們當做連麵包都不如的東西丟掉,這是立場問題,她背叛了最不該背叛的事物。”


    “立場嗎…那你這個德瑪西亞之刃呢?”


    卡蜜爾的話不多但隻夠尖銳,道森楞了楞沉默下去。在席卷德瑪西亞的變故中,他近乎親手推翻了德瑪西亞人幾百年來的傳統與律法,因為是法師。


    然而法師隻有德瑪西亞人口的千分之一,因那場災難家破人亡的又何止千分之一。站在這些無辜居民的立場上,他這個冕衛之後,本該守衛國家安寧的貴族也和奇亞娜一般無二,都是令人厭惡至極的背叛者。


    “好吧,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善者…沒資格指責她,可我不會對自己的親人朋友下手,我絕不可能幫她弑親上位,絕不!”


    很快想通的道森說得斬釘截鐵,卡蜜爾也微微一笑:“我們先把弑親上位放一旁…來談談善的問題吧。”


    理智告訴道森要馬上換一個問題,直覺又讓他閉嘴不言選擇默認,開啟智者模式的卡蜜爾,抬手將奇亞娜的杯子拿了過來,又將自己的杯子放到一旁:“當初收留大師時,他為我講述了一個故事…是一個迷路的旅人,在躲雨時找到一座寺廟的故事。


    旅人被帶進了寺廟,又站在屋簷下淋雨。


    帶路僧侶見狀就問旅人,你為什麽不進來躲雨呢?


    旅人說他隻是不想被外麵的野獸殺死,不是來躲雨的。


    僧侶又問,不想被殺死和躲雨有衝突嗎?


    旅人沉默了,僧侶也沉默了,然後默默離去。天空的雨越下越大,混著旅人的淚水一同落入大地,離去的僧侶又一次迴來了,頭上頂著一片用來勺水的葫蘆瓢。


    旅人迴頭看了看,僧侶拿起另一片葫蘆瓢遞了過來。


    我不是來躲雨的,隻是不想死。


    旅人再一次如此說了,僧侶隨手將葫蘆瓢放在他的頭上,然後一同站在原地,任由風雨將幹淨的布衣打濕,雨水浸濕鞋子,很快就和旅人一樣變得模樣狼狽。


    我殺了一個人。


    是一個無比善良,幫助他人從不求任何迴報的人。


    我很尊敬他,便學著他的樣子成為了這樣的人。


    有一天,我們和另一個人同時遇見了一隻饑餓的野獸,我學著這樣的人跑向了同一個方向,野獸跟了過來…但是我很快就跑累了,為了活命,我把這個人絆倒了。


    旅人突然開口說了很多,默默聽完的僧侶抬起頭,一臉疑惑的看向旅人,說道…這不應該嗎?”


    卡蜜爾的故事戛然而止,道森此時臉上的疑惑就此定格,就像她故事裏的僧侶一樣。


    “你覺得‘這樣的人’和旅人,誰是善,誰是偽善呢?”


    伸手的卡蜜爾一前一後地將兩個杯子送來,道森想了很久,拿起前麵的杯子,停在了“這樣的人”前麵。


    “不考慮一下嗎?”


    “你真的聽懂了?”


    “再想想?”


    一臉三問的卡蜜爾表情惋惜極了,道森又慢慢放下杯子:“這樣的人逃跑,是為了引開野獸救另一個人…旅人隻是在下意識的模仿,一個在做為了他人的事情,一個為了自己的欲望,誰是真正的善還用說嗎?”


    “所以是誰呢?”


    “這樣的人是…”


    “說啊。”


    看著欲言又止的道森,卡蜜爾眼中浮現一絲玩味,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恍然大悟道:“這樣的人就是旅人,旅人就是這樣的人,旅人殺的是…自己。”


    “是啊…那你殺過自己嗎?”


    “沒有。”


    “所以她也沒有…拜托了,按你的想法去做,那些金齒輪作為代價我替你付。”


    起身的卡蜜爾離去的身影依舊優雅,留在客廳內的道森心中一片五味雜陳,他終於有些理解莫甘娜的包容了。


    就像旅人還是“這樣的人”時那樣,依照這種行為模式的話:為了救另一人,他要做的不是逃跑,而是送上門讓野獸吃,讓另一個人有足夠的時間逃跑。


    可是旅人選擇了逃跑,這樣一跑他就殺死了曾經的自己。


    就像道森一直以為自己的行為是偽善那般,其實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善。如何看待善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稱,時而受他人影響,時而受環境影響,高低不平讓人煩惱。


    或者說善本身就是有感情的,無論是出於同情、憤怒、還是憐憫。


    善意行為成功後所獲得的精神滿足,物資迴報都是一種別有所求,無論其本人有沒有察覺。


    道森曾經最無法接受的是塞拉斯被寬恕,可他的確為解放德瑪西亞的法師貢獻了善意。或許莫甘娜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她從不將正義、善良什麽的掛在嘴邊,隻是告訴人們真心悔過就能得到原諒。


    可悔過就意味著會像旅人那樣殺死自己一次。


    就像道森為自己定的原則一樣,和自身利益無關時絕對不主動牽連無辜之人。


    而那些在德瑪西亞動亂中因此死去,那些被他燒死的諾克薩斯人,那些被他所殺之人等等,這些人的親人就是被動受到牽連的,他選擇了無視。


    奇亞娜的行為也是如此,她沒有動手殺緹可拉斯村的人,但是放開了道路,借皮城人的手殺了他們。


    道理是一樣的,如果道森不能原諒奇亞娜的行為,那就意味他得殺死自己一次,這等同於放棄自己的原則,是一種對自身精神的致命打擊。


    卡蜜爾的故事講得異常誅心,逼迫得道森不得不去以緒塔爾,可他不生氣。他本來就不放心巨龍一族的事情交給奇亞娜解決,隻是下意識的排斥和這種人一起行動罷了,如今理由也有了,他隻能接受這真香的結果。


    “按我的想法去做…”


    抬頭的道森看向客廳大門,推門而入的奇亞娜迎麵走來,和卡蜜爾離去時的優雅模樣一般無二,頓時心中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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