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br></br>李源加上疫病之事，讓吳明憂心忡忡。 以致於整個清晨，他都有些魂不守舍。不過吳明也清楚，疫病之事隻能預防，他就是把腸子愁青了，也無濟於事。不過李源的狀態卻讓人擔憂，唯今之計，也就隻有先把他軍職的事安頓好，隻要有事可做，對他精神的恢複，多少應有些助益。</br></br>草草用過了早餐，吳明向艾絲特招唿了一聲，就準備去見太後，順便將李源的事說一說。剛站起身子，就聽陸匯在外麵稟道：“太師，中西駐南寧書記司徒暮求見。”</br></br>吳明頓時一怔，司徒暮怎麽來了？</br></br>中西勢力尾大不掉，朝廷和北漢常年交戰，對此也無可奈何。這麽大一個國中之國，和朝廷肯定有許多文書上的往來，不論是官員調遣，軍職冊封，還是軍情傳達等等，都不可能事無巨細，一股腦兒的通過信鴿傳給狼帳，否則的話，管理太過混亂不說，也極易遺漏，效率也高不到那去。於是吳明就在南寧設了個辦事處，專司朝廷各類文件的分類整理，然後統一歸類，發往給狼帳。這個官職十分新奇，辦事處的負責人，吳明稱之位書記。</br></br>中西駐南寧辦事處，最開始的負責人是楊易。以楊易的官職，負責這個辦事處綽綽有餘，後來楊易調走，臨走之時推薦了當年中西科舉成績最好的司徒暮。司徒暮一介白丁，要想管理辦事處，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吳明就給他安了個書記的官職。</br></br>中西駐南寧城書記，聽起來十分別扭，也是吳明心血來潮隨口胡謅的一個官名。可司徒暮上任後，兢兢業業，將各項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大大提搞了工作效率，深得吳明之心。加之他代表的是中西，在南寧有一種超然的身份，這一來二去，更讓他聲名大漲。</br></br>南寧城的司徒書記，在朝廷可大大有名。值此關鍵時機，更需他坐鎮南寧，如今他不經召喚，千裏迢迢跑到前線來做什麽？</br></br>心下雖然疑惑，但司徒暮既然來了，肯定得見一見的，吳明道：“叫他進來。”但想到自己正準備出去，他又道：“算了，還是我出去見他吧。”</br></br>走出營帳，就見陸匯正帶著兩個親衛在前麵呈品字形站著，三人身後，還跟著個人，正是司徒暮。一見吳明出來了，司徒暮搶先一步衝上前來，然後大禮參拜：“屬下司徒暮，見過太師，恭賀太師官至一品。願您鵬程得誌,花盛續登高。今日統領大軍，定會再展宏圖，早奏凱歌。”</br></br>趴在地上那高高撅起的屁股，吳明有些哭笑不得。這家夥不愧才子出身，一上來就諛辭滿口。不過他長駐南寧，常年跟各種牛鬼蛇神打交道，人變得圓滑一點倒也正常。</br></br>吳明忙把司徒暮扶起：“司徒書記不用多禮，你這樣子，被人不好。”</br></br>跪拜大禮，那可是皇家才可享受的待遇，尋常官員上下級見麵，極少如此。但司徒暮清楚，他出身貧寒，如果沒有吳明的破格提拔，就算科舉成績再好，也不可能混到如此地步。他笑了笑道：“別人否不重要，隻要太師夠了。”</br></br>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又是一記馬屁。吳明皺了皺眉，但見司徒暮瘦削的臉龐時，卻一下怔住。司徒暮中舉那年，頂多不超過二十。如此一算，他現在最多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紀，這正是男人一生最輝煌的年齡段，可他滿麵滄桑，連眼角也堆滿了魚尾紋，和個三十多歲的大叔差不多。</br></br>文書之職，不是那麽好做的。司徒暮表麵風光，也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在裏麵，想到這裏，吳明也不好苛責，隻是道：“司徒先生，現在戰時，更需你在南寧策應，怎麽跑到這裏來了？”</br></br>他雖說得和顏悅色，但司徒暮卻聽出了他話裏的怪責之意，吞了口唾沫道：“太師，屬下，屬下有要緊的事麵稟……”</br></br>吳明皺了皺眉：“什麽事這麽要緊？直接發個文書不是很好，非得當麵說麽？”</br></br>太陽已升起老高，整個大地暖洋洋的。遠方，傳來一陣陣軍士的口號聲，不時有一兩隊帶甲士兵，手持長槍從帳前經過。吳明的帥帳很大，占地也廣。附近除了陸匯與駱小川外，另外就四個親衛。這些人的忠誠度，自然毋庸置疑，但司徒暮仍道：“太師，咱們離遠點說。”</br></br>吳明也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也不想過度糾纏，依言退了十幾步，道：“在這兒說吧。”</br></br>司徒暮朝後，就見陸匯合駱小川正站在遠處，冷冰冰的邊。兩人麵上都不大好們跟隨吳明都快十年了，更是親衛隊頭頭，自是心腹中的心腹，司徒暮如此做，擺明對兩人不信任。司徒暮道：“太師，我們再往後退些。”</br></br>又退了十餘步，這裏剛好有一架蘭錡。吳明和艾絲特都是武術好手，晨練的時候也需要趁手的兵器。蘭錡就是俗稱的兵器架，是平時用來車陳設兵器用的。司徒暮走到蘭錡旁邊，小心翼翼的四周，才道：“太師，朝廷已病入膏肓，你有沒有察覺？”</br></br>病入膏肓？這就有些嚴重了，司徒暮也是個才子，斷不會詞不達意。他怔了怔，道：“好好的，什麽病入膏肓？你可別危言聳聽。”</br></br>朝廷這幾年和北漢力戰，經濟狀況是不樂觀，司徒暮是中西駐南寧文書，接觸的東西也多。他在往來文書中，也時不時提過這茬，言外之意，和商羽坤等人的意思差不多，大抵是讓吳明情，以便再進一步。但吳明本就沒有其他想法，也就選擇性遺忘了。</br></br>難道，這家夥千裏迢迢而來，隻是為了此事？</br></br>吳明的反應，也在司徒暮意料中，他又四周，仍是小聲道：“國舅監守自盜，國庫早無餘糧，依屬下估計，已難支撐大軍一個月。”</br></br>“什麽？”盡管早有預料，但司徒暮這話還是如一個晴天霹靂，讓吳明意外至極。他知道朝廷缺糧，卻從未想過，事情已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如果朝廷糧食，隻能支撐大軍一個月所需，那麽加上李鐵先前突襲的損失，這個數字恐怕還得縮短。</br></br>就這麽一丁點時間，怎可能拿下兵精糧足的京都？他想了想道：“你從那裏得來的消息？此言屬實否？”</br></br>司徒暮咬了咬幹裂的嘴皮，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此等大事，屬下怎敢欺瞞太師。商家從成州移居青庭後，帶走了大量優良戰馬，此事太師想必並不陌生。”</br></br>中西鐵騎，之所以名揚天下。主要歸功於陳建飛的親衛隊和李源的黑家軍，這兩支部隊都是馬上健兒，以他們為基，才造就中西鐵騎的赫赫威名。可要造就一支鐵血騎兵，人隻是一方麵。還有另外一點，那就是馬。如果坐騎不給力，你就算騎士再好，也難打造一支無敵雄師。</br></br>可中西得天獨厚，不但有騎兵，更有馬場。中西的馬場，主要分布在兩省。一個是成州的對馬草原。還有一個，就是青庭草原。南漢收複中西時，南漢還是丞相祝淮當權。那個時候，商家的大本營，就在成州。後來商羽坤對丞相祝淮大失所望，這才轉投吳明。</br></br>成州馬場水量豐沛，更有大江滋潤，否則的話，商家也不會將大本營選到此處了。正因為如此，吳明剛下成州，丞相和太後就如蒼蠅見了蜂蜜一般聞訊而來，兩方勢力為此地的控製權大打出手，爭得頭破血流。那時丞相一家獨大，自然在爭奪中占據優勢，但丞相長史左影殺了梅姬，不慎得罪了吳明，後者一怒之下，直接將左影打了個臥床不起。一番龍正爭虎鬥後，卻是陶子謙任了成州臨時省督。</br></br>後來太後一派勢力漸大，陶子謙調迴朝廷任史部侍郎，臨走之時，舉薦其心腹槐英繼任省督。此時太後和丞相的爭鬥已漸臻白熱化，亟需忠心耿耿的人才。而槐英是南征軍老人，又是陶子謙心腹，在忠誠上自無問題。所以太後也沒為難陶子謙，直接準奏。</br></br>賢莊窮兵黷武，在朝廷是出了名的。控製成州後，就想著把商家的影響力降到最低，以便控製整個成州馬場。於是唆使槐英對付大正書院。就這樣，商家不但整個遷離了成州，連帶著和他關係甚深的大正書院，也全部遷到了庭牙。</br></br>整個對馬草原，全部落入了朝廷之手。商羽坤一怒之下，把整個馬場都搬到了庭牙，別說良馬，連駑馬都未留下一匹。太後無法，隻得出巨資收購良馬配種，但效果卻微乎其微，後來朝廷北伐，楊雄吃了黑甲軍大虧，痛定思痛之下，太後更意識到騎兵的重要性，更加大了對馬草原的財政力度。</br></br>這些陳年舊事，有些事吳明親身參與，還有一些卻對他影響頗深，所以司徒暮一提起，他就點了點頭道：“是，不過這與國庫存糧有何關係？”</br></br>司徒暮更是不安，他抖抖索索的從懷裏摸出一張紙條道：“太師個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