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娟之殤3


    “大家請看,雙匯省除了東南一小塊部分為水稻產區外,其他地方多為山地森林。而我們現在已經深入了這塊大山之中。”


    於照彬正指著一張地圖侃侃而談。三年前廣陽之戰,他和簡飛揚一同投降南漢。簡飛揚因有吳明賞識,現在已是手握重兵的五品實權將軍。而他還隻是的從六品下的偏將而已。這次朝廷對中西發動攻勢,由於他故鄉就在雙匯,對這裏的地勢頗熟。所以被孫雲龍征召隨軍出征。而他也格外珍惜這次機會。


    這營帳並不大,裏麵除了下路主帥孫雲龍外,就是幾個統領萬人以上的實權將軍了。因此次任務涉及靈獸兵,所以臨時決定在盧羽的營帳中舉行,林武還擔心盧羽對田洪不利,看來確實多心了點。


    此次西征,孫雲龍也做過許多準備。滿以為諸事準備萬全,怎麽也不至於手足無措。但十幾萬大軍進入山區,才知道理論是一迴事,實際情況又是另一迴事。山道崎嶇難行,嚴重影響了隊伍的行進速度。而敵人頻繁騷擾,更是人不勝其煩。最要命的是,進入山區之後,朝廷運送來的糧草補給等大半被截,真要如此下去,不用敵人來襲,這支征西軍就會因糧草耗盡而潰退。到時真的得笑掉人的大牙了。


    營帳裏很靜,所有人都在專心致誌地看著地圖,若有所思。隻餘於照彬的聲音在裏麵迴蕩。等他講完了,孫雲龍拿起筆,敲了敲桌:“於將軍,此處地勢既如此複雜,敵人據地利騷擾。以你之見,我們又該如何\?”


    讓於照彬隨軍西征,孫雲龍的本意隻是多個向導而已。但一段時間接觸下來,才發覺這個“向導”不但口齒伶俐,且思維靈敏,這讓他大為欣喜。聽得於照彬講完,忍不住就問了一句。


    於照彬行了一禮道:“末將以為,敵人頻繁騷擾,更從側麵證明對方害怕我朝廷大軍。隻需以不變應萬變,按照原計劃行軍即可。等兵圍雙匯,到時候,著急的就是他們而不是我們了。”


    孫雲龍大失所望,皺了皺眉道:“可以目前的狀況,還沒等我們走到雙匯,糧草就會消耗怠盡,全軍都餓死在大山裏了,還談何破敵?”


    盧羽在一旁接口道:“走得再慢,總有走到雙匯城的那一天。現在的主要問題,就是想辦法對付敵方對我糧道的騷擾。隻要解決了這個問題,其他問題自然是迎刀刃而解。”


    孫雲龍問道:“話是這麽說,盧將軍可有什麽好的辦法麽?”


    這盧羽麵相看起來就十分嚇人,故孫雲龍十分不喜。但對方是福州三萬援軍的主將,雖然名義上受自己統轄,但實際上確是福州省督高遠的隊伍。他和高遠的交情隻能算泛泛,就怕這三萬人不服指揮,我行我素。一旦上了戰場,那就讓人頭大了。此時聽盧羽說得頭頭是道,心頭雖有些不以為然,但麵子上總得照顧下,故而隨口一問。


    盧羽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這種雕蟲小技,豈會阻擋我天軍的腳步。末將覺得,隻需把後勤隊伍分成幾個大隊,分批運糧,每個隊伍派精銳衛護。如此一來,敵人自然束手無策。”


    孫雲龍捋了捋胡須,有些遲疑:“盧將軍此言大善,可操作起來也不方便。分兵太多的話,往返運輸,需要消耗的糧草也是大增。一旦如此,運糧的民夫加上部隊,人吃馬嚼的,也不是個小數目,等把糧食運到此處,恐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實在是得不償失。可如果派遣的部隊太少,就起不到衛護的效果,反而容易為敵所乘,還不如維持現狀。”


    盧羽“哈哈”一笑,站了起來,豪氣幹雲地道:“孫都督是深在寶山不識寶,我靈獸兵誰不是以一當十的勇士。而山地作戰,也是我軍所長,隻需把這任務交付於我,我保管西征軍的糧道無憂。”


    其實這等想法,孫雲龍也有,否則也不會在這裏召開軍議了。但靈獸兵畢竟隻是客軍。如果貿然調去搞後勤運輸,高遠知道了,還以為自己小肚雞腸,怕他隊伍搶了軍功,難免生出其他想法。現在盧羽自動請纓,這就怪不得自己了。他也站了起來,笑道:“盧將軍果然深明大義,此次西征,有你相助,不啻如虎添翼。隻要這次糧道得靖,將軍已立首功。”


    頓了頓,他又道:“不知盧將軍準備如何安排?”


    “誠如孫都督所說,兵力太少的話,難免被對方各個擊破。這次西征,五個大隊中,共有四個大隊隨我出征,就以大隊為單位,分批衛護糧草。孫督你看如何?”


    孫雲龍沉吟下道:“如此甚好,每個大隊近一千人,這樣也可保萬無一失。”


    盧羽行了一禮道:“是。”他轉過頭,眼睛在田洪等四個隊長身上掃了一圈,問道:“各位,如此安排,沒有異議吧?”


    軍令如山,一旦下達不可更改。他如此一問,本有些多此一舉,但四個大隊長裏麵,有個田洪,這句話也是專門針對田洪問的。


    他話音一落,田洪率先站起來道:“末將自當遵命。”衛護糧草之責雖然辛苦,但至少可以迴趟南寧,看看小碧,其實也不錯了。


    田洪的反應,全在盧羽的意料之中。他掃了一眼旁邊的孫雲龍,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如此,那就辛苦各位了。”


    ※※※


    田洪有些悶悶不樂地走在隊伍的前方。


    這次衛護糧草,並沒迴到方閩。等他們走出山區沒多遠,就遇見一支輜重隊準備進山,似乎老早就在那裏等著他們。田洪不疑有他,責任當頭,自然不好推脫。


    正走著,突聽得一陣“撲棱棱”的聲響。田洪吃了一驚,抬頭一望,就見到一大群山鳥從遠方的草叢中飛起。已是秋季,普通鳥類早已絕技,這隻是一大群麻雀而已。


    旁邊的林武吐了口唾沫,撇了撇嘴道:“我還以為有埋伏呢,原來是群麻雀。”


    田洪本也有些不以為意,聽的他的話,猛地怔住了,他急聲道:“林武,叫大家小心點。可能還真有埋伏。”他性子雖粗,但人卻不笨,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對於危險有種天生的警覺。這麽大一群麻雀被驚起,肯定是有什麽東西在那邊林中,就算不是埋伏,也定是什麽怪獸,小心點總是好的。


    林武的麵色變了變,迴頭看了看隊列。身後,一千個虎~騎排著長長的隊伍,把輜重隊護在中間,在山道上緩緩而行。他心下頓安:“就算有埋伏也不怕,就憑這一千兄弟,保管敵人有來無迴。”


    田洪迴首喝道:“兄弟們,小心戒備!”


    這支隊伍除了一千靈獸兵外,還有三千多民夫。田洪命令一下,後方士兵一聲暴諾,紛紛持槍在手,精神大振,聲音整齊劃一,他們胯下的猛虎也是不甘寂寞,發出低低的咆哮聲,更增幾分威勢。田洪頗能吃苦,愛和士兵打成一片。這幾年雖不在南寧,但和吳明也時有書信來往。每有困惑,必請教於吳明。對這個白虎隊正,吳明自是有求必應,悉心解答。這一千靈獸兵幾乎算是吳明遙控帶出來的,戰鬥力不弱,這幾年都是訓練了再訓練,此時聽得田洪下令,知道可能遇見埋伏,他們反而有些興奮。這條路上有敵人,他們在出發時早就知道。不過敵人就算再厲害,也無非是一些散兵遊勇,糾集成夥。以前發來的戰報,從來沒遇見超過千人以上的隊伍。在他們眼裏,也不過一些烏合之眾,與靈獸兵不可同日而語,所有人都覺得,敵人就算真來偷襲,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不怕埋伏,就算埋伏的人出現了,見到如此精銳,也嚇跑了吧。林武心中也有一絲得意,道:“田隊,你太多心了,現在連膽子也小了許多……”


    整支隊伍在崎嶇山道上,拖成長長的一排,剛剛驚起飛鳥的地方是左前方。而正前方還有一片密林。林武的話剛說半句,突然“咻”的一聲,一支長箭朝他當頭襲來。這箭快如流星,林武大意之下,那裏還躲得開,心頭大駭:“這箭竟是這麽快的,我命休亦……”田洪正和他並轡而行,林武雖然有些大意,但他卻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了。手上的樸刀也老早操在了手中,見林武情況危急,猛地大喝了一聲,手起刀落,一刀朝來箭斫去。隻聽得“啪”的一聲,箭勢雖急,卻被田洪一刀劈飛,斜斜朝一旁跌落。林武已經嚇出一身冷汗,籲了口氣道:“好險。”


    劈飛了這支長箭,田洪心頭卻沒林武的輕鬆。這長箭來勢甚急,盡管被他一刀磕飛,卻震得他雙手發麻。發箭的定是個高段武者,段位比之自己,隻高不低。自己是五段後期,那對方是誰?有如此高段的武者,埋伏偷襲者會是一群烏合之眾麽?心頭正自焦急,眼前卻覺一花,一支箭如疾風閃電般直撲他前心而來。剛才一箭力道甚大,震得他右手到現在都沒恢複過來,他自然不敢硬接,危急之中,輕喝了一聲,一個側翻,從虎背上滾了下來,正跌在旁邊的一叢枯草中。


    對方到底是些什麽人,竟然有如此箭術高手?難道是三木或者遞歐親自來劫糧草了?那自己的麵子可真大。心下如此想著,他人已從草叢中一躍而起。一顆心卻不由自主地要跳出喉嚨口來,背上濕漉漉的盡是冷汗。如果真是如此,自己這趟任務可就有點麻煩了。他心急如焚,拍了拍有些焦躁的猛虎,轉頭喝道:“大家不要慌,就地結方圓陣防禦。”


    民夫已亂作一團,士兵們卻一絲不亂,聽得田洪命令。紛紛從虎背上跳下來,然後閃到糧車後麵去。這些運糧的大車每輛都裝載數千斤糧草,足以當成工事使用,用來結方圓陣,更見威力。見此情形,田洪放下心頭大石,他跑到一輛車後,大聲道:“都別慌,有我們在,敵人既然來了,保管他們有來無迴。”


    這些運糧隊伍以前老遇見對方騷擾,損傷也是頗大。不過自從有靈獸兵護航後,還沒聽說敵人在那路得手過。這些民夫聽得田洪如此說,心下都是一寬,心道:“是啊,敵人再厲害,難道還有這些猛虎兵厲害麽?”


    隊伍漸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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