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屋子裏抵擋不住,那就隻有衝出去,簡飛揚說到就做,一把拉起仍有些愣怔的小江,一個縱躍,已衝向屋頂,木屋整體都是木製,屋頂也是薄木板,隻是鋪了些茅草,簡飛揚身形如電,“砰”的一聲在屋頂撞了個大洞,兩人已縱身上了屋頂。周吉和朵隆身手不弱,簡飛揚才在屋頂站穩身子,兩人已沿著從屋頂破開的大洞,跟著跳了上來。


    一到屋頂,小江就迫不及待的拍起了馬屁:“虧得簡將軍急中生智,否則我們就真的得被困在屋子裏,變成一堆蟲糞了。”


    簡飛揚也有些得意,從屋頂逃出來,他也是看見那些蟲子從牆壁上爬過才臨時想起的,正準備臭屁兩句,就見小江驚恐的睜大了眼,看向自己身後。腦後更有風聲傳來,他心下一驚,聽風辨位,擰身一轉,手中長刀順勢出鞘,一刀劈去。


    “噗”的一聲,長刀擊中來襲之物,卻無意料中的沉重,那東西一下掉在屋頂上,簡飛揚定睛一看,不由一怔。地上,有隻碗口大小的蝴蝶。


    現在隻是春初,天氣仍是料峭,按說還要過段時間,才有蝶類出現。可這蝴蝶不但現身,更是全身斑斕,個頭也是大得出奇,明顯就是個飼養的異類。這東西生命旺盛,被一刀劈中,竟還不曾死,隻是在屋頂上翻了幾個滾,又搖搖晃晃的將要飛起。簡飛揚有些不信邪,上前一步,長刀豎在空中,正準備再給那蝴蝶來上一下,耳邊卻響起一個聲音:“好身手。”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中正慈和,他心頭一驚,把刀收起護在胸前,四個人同時抬頭,朝崖上望去。


    臨崖居建於山腰,離地百丈有餘,其上更是懸崖峭壁,平整如鏡,從屋頂望上去,山勢直插雲霄,與天上的星辰連成一片,實不知這懸崖到底有多高。在幾人頭頂四五丈的懸崖上,有一個拳頭狀的突起,上麵卻站著兩人人。其中一人明眸皓齒,衣飾華麗,夜風徐徐吹來,她腳腕上的細鈴也是一陣叮咚作響,極是悅耳。


    這人正是朵妮。


    還有一人是個中年美婦,這人青絲如瀑,麵目依稀和朵妮有些相似,但衣著卻要樸素得多。她一襲青衣布裙,不著絲毫修飾,頭上隻用個簪子把頭發攏起。夜風徐徐,吹得她一身青袍獵獵飛舞,她站在岩石上,卻自有一股凜然之威。簡飛揚看著,心頭不由一動,沉聲道:“閣下可是地蠱寨當家仰榮蠱母。”


    地蠱寨三大蠱母,一向神秘。另兩位蠱母的姓名,簡飛揚先前都不曾知曉,但仰榮做為頭人,卻和外界有過來往,所以他能一口道出。


    那中年女子似有些意外,怔了怔道:“正是,不過簡將軍,我們似乎素未謀麵,你竟能猜出,果然不簡單。”


    簡飛揚張了張嘴,正欲迴答。卻見仰榮把手一招,地上那隻蝴蝶“噗”的一下,如一隻翩飛的雨燕一般,一下射出老遠,接著在空中劃拉了個曼妙的弧線,振翅飛起,向她落去。她伸出右手接過蝴蝶,手腕一翻,整隻蝴蝶已被她收起,消失無蹤。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有些不知如何開口,正自驚呆,仰榮已拉著朵妮的手,從岩石上一躍而下。三四丈高的距離,兩人隻如一步跨下。隻這一手輕功,就看得眾人心頭大震。簡飛揚心頭更是發毛,暗道:“這仰榮的蠱術本就不凡,若再配合一身功夫,可說是個極難對付的人物。”


    心下想著,手不由摸住了刀柄。其餘三人也是一臉凜然,如臨大敵。


    兩人落在木屋另一側站定,仰榮先向眾人行了一禮道:“沒錯,本座正是仰榮,這位就是舍女榮馬。”


    她禮數周到,說起話來也是文縐縐的,一派大家風範。簡飛揚心頭卻是一動,看來周吉所料不錯,朵妮就是地蠱寨少主,隻是她不叫朵妮,而稱為榮馬。心下雖轉著念頭,禮數卻要盡到,當下還了一禮道:“簡飛揚見過大頭人。”


    仰榮點了點頭,仍是和風細雨的道:“舍女一路行來,多虧了簡將軍照顧,仰榮在此多謝了。”


    眼見對方似無敵意,簡飛揚卻不依不饒,咄咄逼人的道:“在下此來磐川,目地頭人想必也清楚,自無半分害人之心。可貴地對待客人的手段,卻讓人心寒。向聞地蠱寨好客,看來頗有些名不符實。”


    他畢竟代表中西,背後還站著個中西總督,甚至有整個南漢撐腰,自然不好表現得太過軟弱。仰榮笑了笑,拉著榮馬上前一步。木屋本來不大,她這一步跨出,步子有些大,現在雙方相距不足五米,仰榮的容貌,卻更清晰的展示在他麵前。剛才隔的老遠,簡飛揚六段高手,雖能夜視,但隻看出她是個中年美婦,還不覺得如何,此時離得近了,才發覺仰榮極美。肌膚細膩,雙目含神,笑起來的時候,左頰邊上還有個酒窩。更為她增添了幾分清秀的神韻。


    簡飛揚心頭一陣嘀咕:“***,傳聞地蠱寨三蠱母,都是實打實的美人,看來果然不假。朵隆這***,都一大把年紀了,還一直對美彩念念不忘,卻是原來如此,難怪不得。”


    仰榮微微一笑,還未說話,旁邊的榮馬卻不幹了,跺了跺腳脆聲道:“簡將軍,人家好不容易把阿媽叫來的,你要把她氣跑了,我可不幫你啦。”


    她一跺起腳來,上麵的腳鈴跟著一陣叮咚作響,更為她增添了幾分少女的嬌憨。眾人都笑了起來,凝重的氣氛為之一鬆。簡飛揚一正臉色道:“朵妮姑娘,你把我瞞得好苦,隻是在下有些不明,你是怎麽混到於濤的送親隊伍裏的?”


    他故意不叫榮馬而叫朵妮,自然也有打趣的成分。榮馬又跺了跺腳,氣鼓鼓的道:“人家,人家隻是混進去的……”


    她的中原話說得很不好,和其母比起來,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可真因為如此,咬文嚼字起來,卻更增幾分嬌憨的味道。眼見她急得不行,可偏偏表達不出來,仰榮愛憐的摸了摸她頭,笑著解釋道:“是這樣的,天屍峒上任首領下葬時,由於練過特殊功法,必須要桃神刀才能鎮住屍體,否則極易發生屍變,所以桃神刀也跟著下葬。少了桃神刀之助,現任大首領歐降的位置卻坐得不甚牢靠。而天屍峒是地蠱寨老鄰居,他們的動向,我們自然也關心得緊。騰格爾早想扶植家政歐方上位,如果取得了桃神刀,那麽這事就成了大半。所以,他就派了於濤,以為好友送陰親之名,妄圖潛入摘藍殿,奪得桃神刀。”


    說到這裏,她看了朵隆一眼:“隻是要送陰親,自然需要送親客,人卻不好找,畢竟路途太遠,普通人誰願意翻山越嶺,從成州到這裏來?所以盡管於濤開了高價,響應者卻是寥寥,適逢我帶著小女去成州辦些瑣事,靈機一動之下,就和小女混了進去。”


    簡飛揚心頭一動,依稀想起了,那些送親的少女中間,有個女人正是仰榮,隻是當時一大群少女,她又長得極美,讓人誤以為她就是榮馬的姐姐,誰會想到,這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就是地蠱寨頭人。他苦笑道:“原來一切都在頭人的掌握之中,倒是我多慮了。想必後來的一切,頭人也一清二楚吧。”


    仰榮一正臉色道:“摘藍殿我可沒去過,歐降法力高強,即使是我,也沒辦法瞞過他。更何況,摘藍殿有許多針對我們蠱母的手段,我可不敢以身涉險。簡將軍,歐降雖取了桃神刀,但人屍可是禍害,隨時可能衝出墓地傷人的。”


    簡飛揚道:“人屍出不來了。”眼見仰榮一臉詫異的望過來,簡飛揚就把那晚發生的事,簡略的說了一遍。等他說完了,仰榮才舒了口氣:“幸好,幸好,人屍終究沒能成形,否則,對大山裏的子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多虧了簡將軍……”


    簡飛揚笑了笑道:“謝我倒不是不必,不過我想知道,頭人把我等囚閉在此,到底又是何意?”


    “自然是為你們好。”


    簡飛揚大是詫異,撓了撓頭皮道:“為我好?”


    “是,”仰榮轉過頭,望著山下的湖畔出神:“簡將軍,按照我的本意,綠林灣是不涉任何爭鬥的。不管你們誰做了中原的主人,我們隻需向其稱臣,然後象征性的交納一些貢品,就萬事大吉。”


    夜已深了,山下的火光也漸稀疏,從木屋望下去,隻餘幾盞燈火在湖邊搖曳,整個綠林灣一片靜謐,讓人看上一眼就心生寧靜。簡飛揚順勢問道:“既如此,頭人為何還支持騰格爾?”


    仰榮仍盯著山下,歎了口氣輕聲道:“這片寧靜的聖地,早被打破,早在兩年前。騰格爾和拉馬丹的手,就已經伸到了這裏。”


    簡飛揚吃了一驚:“到底怎麽迴事,在下願聞其詳。”


    仰榮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著他:“簡將軍,地蠱寨三大蠱母,分別是白衣,綠衣與彩衣寨推選出來的。其中我代表白衣寨,美彩代表彩衣寨,綠衣寨主名叫安茉,她是拉馬丹發妻,兩人已於兩年前成婚,拉馬丹嫁到我綠林灣,已有兩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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