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艾絲特靈巧的閃開,嘴上更是不饒人:“阿唷,優露莉妹妹,醋壇子翻了吧,你可得當心,咱肯定把你的小情郎搶過來。”話一說完,身子一縱,人已經化為一道白雲,輕輕地飄出老遠,旋即一個起落,就消失在轉角之處。遠方,仍然傳來她“咯咯”的嬌笑聲,把個優露莉氣得在原地跺腳不已。


    吳明心頭也是尷尬不已,來到這個世界上,何藝應該是他正式交往的第一個女子,但何藝雖內心剛烈如冰,但性格卻溫婉如水。和野蠻的優露莉打交道,他都感覺有點吃不消,卻沒想到今天遇見個更加厲害的。


    抬起頭來,卻見到道韻正站在五米之外,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這道韻的一身道袍一塵不染,洗濯得極是幹淨,那根大拂塵拿在手裏,更有點飄然出塵的味道。看見吳明望了過來,他點了點頭,道:“近衛營之中,竟然還藏有吳大人這種俊彥。師傅每每提及,我還多有不信,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吳明被他一口叫破自己姓名,也不奇怪,現在自己就連波斯人都知道了,蒼鬆亭得曉,自在情理之中。隻是自己低調隱忍了三年,現在卻鬧得個家戶喻曉,倒真應了那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


    正想著,卻見到道韻走到了優露莉麵前,道:“小莉都這麽大了,近十年不見,卻沒想到出落得如此動人,道韻師叔都快認不出了。”


    優露莉有些惱怒,道:“哼,你們這麽多年,也不來看我,認不出就認不出,誰稀罕?”她心中似乎大不滿意,連帶語氣也有點衝。道韻則隻是笑了笑:“是非因果,也就隻有大師姐和師傅才能真正明白,師叔也是無話可說的。”


    吳明心頭也是翻轉不休,這道韻應該就是優露莉的師叔了,以李莫帕和酒道士兩人之間的關係,這點倒也不奇怪。隻是看樣子,雙方似乎還有點誤會。


    突然,對麵山頭閃過一道閃電。這道電光有如韭葉,一閃即逝,但閃電之後,卻無半分雷聲跟進。吳明抬頭望了望天空,經過幾番惡鬥,此時已是下午,但天空依然藍得猶如一張紙,並無半分雲彩,這對麵山頭的閃電來得卻忒是奇怪。心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正想著,優露莉和道韻卻同時驚叫了起來:“鳳翔落雷術!”


    優露莉對著道韻問道:“道韻師叔,你剛才見過師傅麽?”


    道韻搖了搖頭,道:“剛才被這些禿驢騙到對麵,那麵山頭,異獸都快把雪峰擠滿了,武者更是死傷慘重。我們一時不查,也折損了幾個弟子。正自不忿,一個漢人武者說你們受到了度神廟的圍堵,我們就趕了過來,幸好來得不晚。”


    優露莉喃喃道:“希望是我看錯了,走吧,咱們既然來了,肯定要去看看,估計師傅老早就到了。”


    這時,忽地又是一道閃電下擊,這道閃電卻長了一倍,也粗了一倍有餘,映得整座雪峰都鍍上了一層亮紫。優露莉“啊”了一聲,急急說道:“師叔,真是鳳翔落雷術,看來師傅已經遇上了勁敵。不然,斷斷不會使用這等十階禁術的。”


    道韻臉上全是驚惶,那裏還有半分鎮靜,道:“我先過去看看,你們速速跟來。”他身子一提,就已到了兩丈開外,巨拂塵在空中一揚,如同一個風車一般在空中旋了起來,似慢實快的朝對麵山頭直直的飄了過去。


    這邊到對麵山頭少說也有個十幾丈,中間是個深深的雪溝。吳明初看到道韻的大拂塵就感覺有點不倫不類,卻沒想到還有這等妙用。心底不由得暗喝了一聲彩。優露莉大喝了一聲:“師叔!”似乎還有很多話說,但道韻去勢極快,此時已快飄到對麵山頭,隻餘一個青色小點,多半聽不到了。


    身後一個道士卻說道:“師傅已經去了,小師妹,咱們也跟上去吧。”這道士生得極是清秀,唇紅齒白。優露莉此時心憂師傅安危,隻是急急道:“咱們快走。”


    吳明迴首望了望,近衛營戰士現在雖然站著的有七十來人,但很多人都帶了傷,剛才這麽一耽擱,戰士們又從地上救起了幾個人,被戰士們攙扶著,他不由心裏一疼,轉頭問身後的一個什長道:“林武,救起來的戰士們還能行動嗎?”


    這林武身體結實得快成一個方形,平時也是沉默寡言,吳明鮮少接觸。聽得吳明問他,他立了一個定,有點誠惶誠恐地道:“大人,這些傷員雖然看起來傷勢不重,但都是被棍類鈍器所傷,此時萬萬不能再有所閃失了。”


    吳明手搭涼棚望了望,卻見到對麵雪山上,隱約中有武器的寒光閃動,夾雜著不知名的獸吼聲遙遙傳來。他心頭更是不安,對著楊雄道:“楊兄,麻煩你在此處照顧一下,我先過去看看。”


    楊雄張了張口,本想說一起去。但想了想,卻是點了點頭,道:“前方兇險,以現在這支隊伍現狀,確是不易再去輕涉險地,反正國師交給咱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個七七八八,你去吧,我們在這裏等你迴來。”


    兩人說話的工夫,優露莉已經一馬當先,帶著那些道士跑到了這塊雪原邊緣,此時站在那裏,卻是躊躇不前。吳明心頭詫異之極,三步並做兩步趕了過來,低頭朝下麵一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兩道雪山之間,有一道近二十丈寬的大雪溝,雪溝裏,此時已經一片血紅,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猊,這些東西一層疊一層,紛紛朝兩邊雪峰爬來。不時有雪猊從山腰跌落下去。但更多的血猊源源不斷的朝上爬來。就如同一道紅色潮流,慢慢蠕動著上爬,早晚要把整座雪峰吞噬。


    “怎麽辦!?”優露莉和吳明同時看著對方,問道。


    隻是雙方擔憂的,卻是各不相同。


    問完之後,吳明心頭卻湧出一陣不安,按照這些血猊的速度,早晚要把兩座雪峰都湮沒。以現在近衛營戰士的狀況,一旦對上,肯定兇多吉少。他一時間,又驚又怕,腦子裏想的隻是怎麽保全剩下的戰士,那裏還有閑心去管對麵血參的那些破事兒。


    優露莉盯著雪溝,鼻翼抽動,一雙大眼卻是淚光熒熒。現在血猊幾乎把整個雪峰填滿,她雖然膽子較大,但終究隻是一個女孩子。此時見得這漫山遍野的血猊,想起剛才那“鳳翔落雷術”,心知師傅現在肯定驚險之極,更是心急如焚,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候,卻聽得對麵山頭陡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尖嘯聲,聲音高亢入雲,但卻昏沉沙啞,並無半分清越之感。吳明聽了之後,心頭悶得幾欲嘔血,難受之極。這聲音很是熟悉,正是前段時間逃匿的血猊王所發。那些小血猊聽得召喚,紛紛掉過頭來,朝著對麵雪峰而去,吳明頓時鬆了一口大氣。


    對麵雪峰之上,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在雪風中隱約傳來,更增幾分淒涼。有兩個道士更是迫不及待的一展長劍,從山頭上一躍而起,幾個起落就朝雪溝衝了下去。這兩人身子輕靈之極。從雪峰到雪溝,估計也有七八百米高,他們僅僅幾個起落就衝到了異獸潮前。從山上到山下,雖然占了地利之便,但有這份輕身功夫,卻也殊為不易了,吳明心頭也是暗讚了一聲。


    想必這兩人也是自負輕功,不然也不會硬闖了。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喝彩。


    喝彩聲才響起,兩條火紅的影子從雪地上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對準兩人的雙足就是一口咬落。這兩條血猊長有一米有餘,顯然也是高階異獸。兩個道士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幕一般,人在空中,同時抓住對方,相互用力一個拉扯,兩人倏忽之間,已然掉了個個,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要命的一下。


    那兩隻血猊落地,撞翻了一大片血猊,隔得老遠,隻見幾隻血猊鮮血四濺,然後蹬了幾蹬,翻起了金黃色的肚皮。剛才這兩隻血猊如果撲中這兩道士,隻怕更是難逃亂獸分屍的下場,想到這裏,吳明也是長歎了一聲。


    人群更是爆發出一陣歡唿。


    那兩道士此時已經深入獸潮上空,無數條血猊從獸潮中躍起,紛紛撲向兩人,但兩人同時把手裏的指塵劍舞得潑墨難進。護住自己下盤,兩人一路掠過,下麵的那片火紅就猛烈騷動起來,如同沸水開了一般。


    但輕身工夫再好,肯定也要找個落腳點換氣。飛得久了,兩人同時拉住對方的手,一同朝獸潮緩緩降落。一條血猊一躍而起,兩人看準機會,照著這血猊頭部一點,同時借著一點之力,再次一躍而起。


    誰知兩人還在半空中時,忽然從獸群中躍出五條一米長餘的影子。


    竟然是五條血猊同時合擊。


    這五條血猊似乎比剛才的更加靈活,跳得也比剛才的那條高,在獸群中躍起時,已有兩條分別咬住了兩人的褲腳。其他三條則把兩人的其他方向封得死死。吳明隻聽得兩人同時發出“啊”的一聲慘叫,然後兩人同時被血猊撲到在獸群裏,慘叫聲嘎然而止。


    無數血猊朝這個方向湧了過來,那一片血紅頓時劇烈翻滾起來。初始吳明還看見有把拂塵在爭搶中從血潮中露了出來,但馬上就湮沒在獸潮中,兩人在獸潮的爭搶中,估計連塊骨頭渣滓都留不下來。


    吳明用手扶住一塊冰岩,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所有人似乎都被這一幕嚇呆了,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陽光斜斜灑下,隻餘寒風勁吹,夕陽繞過山頭,隻在對麵山腰留下一抹詭異的紅黃。無數的血猊爭先恐後的朝對麵雪峰爬去。那雪峰就在眼前,又仿佛遠得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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