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現在再要轉過頭去,顯然已是來不及了,危急中,吳明隻得使了個“千斤墜”功夫。隻聽得“噗”的一聲輕響。他雙腳金光一閃,大地之力發動。如同踩進了一片豆腐,兩隻腳都沒入了整個院牆。


    說時遲,那時快。在他身子沉下去的一瞬,一個火紅的身子已經擦著他的頭發,朝虛空處擊落。他隻覺得一股冷冽的寒氣撲麵而來,如同一把鋼梳,絞得頭皮都是生痛。那火紅的身子輕輕落於地上,卻是點塵不驚。而後一個倒翻,在吳明目瞪口呆中,居高臨下又向吳明撲來。


    吳明半個身子都陷進院牆,那裏料到對方如此靈活。它這一斜斜撲下,已經把所有退路堵死。吳明嚇得魂飛魄散,情急之下,腳下一頓,赤宵挽了個劍花,照著迎麵撲來的血猊就是一劍刺了過去。


    赤宵光芒耀眼,第一次確是嚇了血猊一跳,此時看見對方手裏拿的,不外乎是把利劍,頓時起了輕視之心,它的爪子堅逾金鐵,這是早就實驗過的,豈會怕這小小長劍。看見對方黔驢技窮,還想與自己同歸於盡。那裏還會逃避,也不閃避,左爪朝他的長劍拿去,右抓卻是當頭一巴掌朝吳明的太陽穴拍了過來。


    吳明見得如此,也是嚇了一跳,以這怪物八段獸王的實力,真要一巴掌拍實了,自己腦袋還不稀爛?慌亂中,猛地吸了一口氣,全身金光大盛,左掌迎上了對方右爪,而赤宵則碰上了對方的左爪。


    這是雙方都很滿意的結果!


    “喀嚓”一聲,赤宵如同切上了一塊濕泥,帶起了老大一蓬血雨。接著吳明就覺得左掌如同迎上了一塊烙鐵,火辣火燎的痛。“轟”的一聲巨響,那血猊頓時發出一聲慘唿。從牆頭跌了下去。而這院牆本就不厚,不比城牆,那裏經得起這兩人如此摧殘的。頓時轟然倒塌,破了四五米長的大口子,吳明卡在口子處,整個左手鮮血淋漓,同時劇烈喘息不已。


    眾人剛才盡管知道獸潮來襲,但也隻能是猜測,此時有這麽個大口子,許多人都親自看到了外麵的情況,人群中頓時好一陣騷亂。


    “快,給我堵上去,殺光這些怪物,快來護駕,護駕!”這時候,瑪妮皇妃突然操著尖細的嗓子吼了起來。天色已經全黑,外麵早就黑糊糊一片,借著夜色,早已看不見那片紅潮,隻能看見黑暗中全是閃閃發光的紅色光點,一對一對的,慢悠悠的朝這邊逼了過來。她這一嗓子細如利針,現在眾人聽起來,更是陰森。


    那血猊獸王何曾吃過這麽大的虧?瑪尼的嗓音剛落。它就站在原地,長嘯了起來。這次叫得卻比哭還難聽,聲音中卻有掩不住的憤怒,眾人隻覺得那些晃動的紅點似乎又加快了幾分。


    吳明倚在缺口處,稍微調息了一番,正準備有所動作時,心頭卻是一寒。


    月亮已經在雪山頂部露出了個橢圓形的頭,雖不大亮,但這些怪物越來越近,已然看得明白。隻見這些血猊已經爬到了院牆約一百多米外,鋪得密密麻麻的,連地麵都已看不見,後麵仍有血猊不住湧來,仿佛無窮無盡一般。這些血猊頭上並沒有角,除了耳朵較尖之外,身長也就半米的樣子,爬在地上,倒有點像個火紅的小獅子。隻是這些東西緩緩朝院牆逼了過來,整個地上倒像鋪了一張大大的紅地毯,這紅地毯還不停蠕動。饒是吳明藝高人膽大,也是看得心頭發毛。


    突然,那獸潮中猛地又是一陣厲嘯,一個火紅的影子在獸潮中猛地躥了起來,如一道紅色的閃電,猛地撲在了院牆上,在牆頭上頓了頓,也是對月長嚎了起來。


    吳明心頭頓時大震,這頭血猊和站在牆下鬼哭不止的血猊並無兩樣。都是頭生雙角,身長兩米的樣子,腦子裏猛地閃過陶子謙剛才的話:“血猊喜群居,其獸王,定為雌雄一對。”他張了張嘴,正要示警之時,卻見到那牆頭上的血猊弓了弓身子,已然和身朝下邊的人群撲了下去。


    這下來得突然,吳明頓時嚇了一跳,此時想要救援,已經來不及了。正值驚駭欲死的當口,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哼:“怪物找死。”隻見一個人如同一隻大雁般在空中斜斜飛起,拖起老長一截長槍,一槍朝那隻血猊戳了下去。


    這人不是不是別人,正是楊雄,目前在場的所有人中,除了吳明,也就他到了七段,憑借精妙的槍法,應該可以和這八段的獸王糾纏一會。吳明那顆劇烈跳動的心頓時在嗓子口繞了幾個圈,然後落迴了肚子裏。


    正暗自鬆口氣的當口,隻見在院牆外厲嘯的血猊猛地又是人立而起,一個鷂子翻身,再次縱身上了院牆,眼看就要撲下人群。


    “放!”李源突然發出了一聲暴喝。


    話音才落,就見到院子裏的人群中頓時射出漫天火雨。仿佛萬隻螢火,同時撲向那血猊一般。那怪物頓時一聲怪叫,從牆頭上跌落下來。


    陶子謙陰柔的笑聲頓時在人群中響起:“怎麽樣,黑碳頭,我說得不錯吧。這東西雖然全身火紅,但卻喜陰寒,最是怕火,用火箭進攻,必有奇效。”


    經過他們這麽一阻,吳明已然是一個翻身,上了院牆。死死盯住院牆外的另外一隻血猊,同時嘴裏不忘高唿道:“田兄你帶一百人守住這缺口,剩下的,就麻煩葛兄了,保護好太子妃和帕王爺安全。”


    那院牆外的血猊獸王見得吳明,滿眼怨毒。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厲嘯了一聲,再次對著吳明撲了上來。它雖然被吳明一劍掃掉了左爪,他身形卻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勁風撲麵之時,吳明清晰地看見它左爪早就齊肘而斷,斷麵暗紅色一片,已經停止了流血,似乎開始結痂,心頭不由暗歎:這家夥好強的恢複力。


    側身讓過了對方這一爪,赤宵一展,截下了這隻獸王,兩人頓時在窄窄的牆頭上此起彼伏,越打越快,鬥在了一起。


    楊雄此時和另外一隻血猊戰在一起,卻是越打越心驚。這東西雖然看起來高大無比,身手卻是好生靈活,幸虧自己見機得早,早早的拋卻了母槍,用子槍與之周旋。他這子母長槍也是一把名器,為楊家家主代代相傳。二十年前虎門楊全家被抄,這槍也曾落於李鐵之手,後來楊家沉冤得雪,他師傅找到漢明帝,花了老大的精力才要迴來的。


    全槍長約一丈二尺,為大槍標準長度,便於馬上施展,但槍身後半截,還有機括,動手之時,隻要力透槍柄,震動機括,那前麵的半截槍身就會脫落,隻餘一根五尺五寸長的軟槍。這樣不管遠近,斷斷不會吃虧的。


    此時月亮早已經升起老高了,在雪山的迴照下,襯托出一片慘白色。亮得有點嚇人。


    他側身讓過了血猊的一爪,抬頭看了院牆一眼。隻見月色清輝中,一個金色身影和一個火紅色的獸影在牆頭如同風車一般的轉動著,身影幾近模糊,倒像一個猛烈轉動的兩色圓球一般。


    這吳明真是讓人看不透,怪異之極,每次都能搞出不同的花樣出來。他一身的功夫也不知那裏學的,雖然駁雜,卻樣樣精通。觀其身手,上次和自己相鬥,尚未盡全力,不然,自己恐怕敗得更快。


    想到這裏,心底不由得黯然。


    高手相搏,頃刻間便見生死,他隻分了分心,“哧”的一聲,就覺軟槍之上一股大力傳來。那血猊的右抓已經拉住了他的槍身,這血猊的爪子本就堅硬逾鐵,此時一被拉住,他頓時大驚,猛地迴拉,如同和一座鐵山拔河,那槍身仍是紋絲不動,那裏還拉得動?


    那血猊一招得手,右抓撈住槍身,左抓前伸,一爪朝楊雄的胸口搗了過來。


    這一爪已經是擋無可擋,楊雄心頭一沉,右手繼續發力,妄圖拔迴軟槍,但勁力全如泥牛入海,泡都沒冒一個。心知不好,那血猊的一抓已經到了眼前。情急之下,他足尖猛一用力,朝後疾退,同時口中大喝了一聲,雙手在脫離槍竿之時,猛地提了口氣,“螺旋暗勁”頓時發動。


    那怪物的右爪如同跗骨之蛆,緊跟著拍了過來,已經是躲無可躲。楊雄大駭,隻得咬了咬牙,雙掌封於胸口,立了個守勢。


    這怪物已是八段,自己和他硬拚,肯定是不行,但事已燃眉,此時也隻能擋他一擋了。


    “啪”的一聲脆響,抓掌相交,楊雄隻覺得一股巨力襲來,沿臂而上,似乎整個手臂都要寸寸斷裂一般。他借力消力,再往後退了一步。隻覺得胸口巨堵,那力仍是奇大,雙**錯,再猛地退了好幾步。


    這時候,卻聽得對麵那怪物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厲嘯,抬頭一看,隻見它嘴角隱有血跡冒出,全身似被狂風吹過的湖水一般,劇烈起伏了起來。這“螺旋暗勁”,吳明當時都吃了老大一個虧,這怪物也不知道消力,生生硬接,雖是八段,卻仍是有點消受不起。


    那怪物顫了一會,漸漸安靜下來。它目露兇光,盯著楊雄。突然再次人立而起,和身朝他撲了過來。


    此時楊雄正站在原地,胸中猶如萬隻巨鼓同時再敲,五髒六腑似乎都掉了個,那裏還應付得過來。見得和身而來的血猊,心頭暗道了一聲苦也:罷了,死就死罷,想起身後的陶雨,他嘴角漾起一絲苦笑。難道,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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