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節


    輕身功夫的修煉,分為外家修煉法和內家修煉法,外家就是在體重之外加上各種重物來迴往返,這樣開始之時則感覺很吃力,但經過刻苦鍛煉,就會逐漸適應而不覺得沉重,一旦去掉附加的身外之物,頓覺身輕如燕,行走,奔跑之間,飄然若飛,步履輕疾,不揚微塵。


    而內家輕功夫,則是以吐納打坐,煉氣行功,其理玄妙之極,練至高深處,往往“身在世間,卻虛幻飄渺”,據說倉鬆亭的一弟子,夜晚偶入酒道士的居所,見其師“其息盈盈,橫臥於床,離鋪三尺,上下沉浮不已……”當時把這弟子嚇了個半死。而後大肆宣揚,更增幾分神秘之感。


    不過這段傳說吳明倒是相信,一個武術宗師,其輕身功夫肯定也是內外兼修到達絕頂,有此現象,也並不奇怪,武者真要突破到八段,其真氣液化,上丹田已通。把真氣貫於雙腳,反擊地麵,不光“一葦渡江”,甚至連踏水而行也是可能辦到的。


    八段高手都能做到這個地步,何況一代宗師?


    當然,近衛營戰士修煉的輕身功夫,大部分都是外家輕功,在京都內城,近衛營有自己一個大型軍營,稱為近衛城。說此為城,也並不為過,這是一個豪華的建築群,近一千名近衛營戰士平時就駐紮在此,加上幾千名隨從,以及家眷,確也稱得上是城中之城了。每日清晨,在近衛城那手掌寬的圍牆上,往往可以看到許多近衛營武者在其上縱掠如飛,如穿花蝴蝶一般。


    這也成了京都內城一道靚麗的風景。


    吳明讓眾人如同平時鍛煉輕身功夫一般,從上麵飛掠而過,也並非毫無道理,這獨木橋雖然較窄,但樹身卻有臉盆粗細,跟大家平時在近衛城圍牆上鍛煉幾無區別。眾人要克服的,無非是對幽幽峽穀高度的恐懼而已。


    吳明的一番話,使得眾人勾起了對家鄉,對京都的美好迴憶,眾近衛營戰士發出一聲暴諾,紛紛摩拳擦掌,就準備再次一展身手。從這獨木橋上飛掠過去。那裏還有半分害怕的樣子。


    這時候,一直呆在“滑竿”上沉默不語的左影卻喊道:“大人,等等,我有話說。”


    左影自從昨天晚上跟吳明交談後,一路也是沉默寡言,不發一語。吳明聽得他的喊聲,心底也是疑惑,連忙走了過去,問道:“怎麽了,小影?”


    左影一直盯著那獨木橋出神,待吳明走到近前,才抬起頭來,臉上卻是帶著一絲憂色,他輕輕對吳明說道:“大人可否附耳過來,屬下有一事相稟。”


    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吳明心頭疑惑更增,連忙附耳過去,左影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木橋真個自然斷裂,則必然跌落深淵,那有橫放於橋頭的道理?顯然,這獨木橋不是自然斷裂的,而是有人故意折斷,然後放於此地。這自然折斷的斷口肯定也是假的。其次,南蠻剛和我朝大戰,瘋狂征丁,這一路行來,人煙稀少,那還有餘力搭橋?這獨木橋雖然看起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屬下觀其切口平整如新,顯然是有人故意以稀泥塗抹於上,混淆視聽而用的。”


    他說得慢條斯理,輕聲細語。但吳明聽得卻是天雷陣陣,狂風暴雨。


    他壓下心頭的震驚,裝做沒事人一樣拍了拍左影:“好的,知道了,你小子,這麽點屁大的事還不好意思,等迴去了我跟你說說。”活脫脫的就是一個拉皮條的老黃牛,在為自己害羞的兄弟介紹對象一樣。


    左影苦笑了一聲,心頭雖然也是驚懼不已,卻也為吳明的臨機應變的歎服。


    吳明雖然表麵上如沐春風,心裏卻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他裝做去拍打身上的灰塵,低下頭仔細的看了下,那獨木橋的切口確是平整不已,那裏有半點經過日曬雨淋的痕跡?再考慮了下左影說的第一個可能性,卻也暗歎,這小子真不愧是心細如發,這個破綻雖然明顯,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發現的。


    這麽說,這獨木橋就是一個陷阱了。


    做這個陷阱的,一定就是南蠻人,準確的說,就是這森林的主人,對外號稱“疾風軍團”,也就是南蠻的山狗軍到了。


    隻是這陷阱對方是如何設置的?是在兩頭埋伏,等我們半渡而擊,還是在獨木橋上有所手腳?


    他緩緩的抬起頭,望向了對麵山頭,山頭對麵,卻是一片淺草,山風徐徐而來,雜草跟隨清風,漫漫而舞。而在離獨木橋約三百多米遠的地方,才開始有了稀疏的灌木叢,木叢淺淺,那裏像有人的樣子?


    定了定心神,他故意大聲說道:“大家呆在原地,結方圓陣,保護好娘娘他們,保持警惕,以防異獸。我先去給大家示範一下。”


    防異獸是假,防“山狗軍”突襲才是真的。


    東漢八陣,其他幾陣或注重攻擊,或注重行軍,或防中有攻,隻有這方圓陣,是單單全部注重於防守方麵。吳明現在對八陣還是一知半解,但在倉前大戰之時,燕厚令五百近衛營戰士結兩個方圓陣,生生頂住了南蠻人近十倍的兵力良久。近衛營的戰力,配合是一方麵,卻與這方圓陣擅守不無關係。


    眾人雖然對吳明的命令感到疑惑,但玄武隊戰士對吳明一向是言聽計從。眾人發一聲喊,迅速結了一個小型的方圓陣,把陶雨,何藝,左影和幾個傷員團團圍在了中央。


    吳明看到這精致嚴謹的方圓陣,不由暗暗點頭,以前自己一心忙於修煉,根本沒多少精力去關注其他方麵,玄武隊日常戰陣訓練,一向都是燕厚兼職的。


    吳明就是掛著個玄武隊正的頭銜,今天指導這人兩招,明天為一些戰士講解心法上的疑問,雖然地球上的武術開始沒落,許多重要秘法都已經失傳,但另一方麵,卻也造成各個武術世家對本門心法,招式再也不秘而不宣。從某個方麵來說,也算是屏棄了門戶之見吧。


    以吳明對武術的癡迷,自然是對各種秘法來者不拒,對很多方麵都多有涉獵,其知識也是駁雜不已,許多戰士在修煉中遇見困難,他都能一五一十的說出個子醜寅卯來,正因為這樣,反而令許多近衛營戰士對其淵博佩服不已,加之他著名的“老好人”態度。反而令他在眾人中口碑甚佳。


    不過真要以職責論,他著個玄武隊正卻是最最不合格的了。


    吳明心頭也是暗自歎息,這路,可還真的長著呐。真要實現自己在太子麵前的複興諾言,卻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一心專注於修煉了。


    這些念頭也隻是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他見眾人已經列好隊。就向田洪和葛義兩人招唿了一聲,然後一個縱躍,上了獨木橋。


    他這一縱躍,正好站在獨木橋的中部。山風冽冽而來,吹得他麵部生痛,其下雲浪濤濤,上下翻滾不已。配合著這唿唿的山風,自給人一種膽顫心驚之感。


    但吳明的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默運真氣,向上虛托身體,把“草上飛”的心訣提到極致。一旦這獨木橋真的發生變故,他也能在第一時間縱迴原地。


    真氣如錐,從他的雙腳漸漸向獨木橋漫去。獨木橋毫無異狀!


    他雙手捏了個收功訣印,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收迴了灌注於雙腿之間的真氣。


    他的雙腳漸漸由一種虛浮狀態,向整個獨木橋壓實。


    ……


    腳底傳來了木頭那堅硬的質感。他的整個身體終於真正壓在了獨木橋上。心也同時落地,這獨木橋也沒問題。


    那南蠻人到底搞的什麽鬼?難道是左影的猜測有誤?


    這時,又是一陣山風唿嘯而來。那森林也是隨風而晃,“嘩嘩”做響,雖然現在吳明已經確認這獨木橋無假,卻也時刻提著真氣,以防有變。自然比平時耳聰目明許多。


    “嘩嘩”的聲音之中,卻有微弱的衣袂飄風之聲入耳。


    近衛營戰士們就在這獨木橋頭不遠處嚴陣以待,離吳明現在的距離不足兩丈,這微弱的衣袂飄飛之聲自然不可能是他們發出來的。


    那麽就是南蠻人了!


    他們就藏在這片原始森林裏,隻是這掩飾,也是太好了,如非自己運足真氣,保持這種警惕的狀態,加之山風之助,確是萬萬不能發現他們的。


    這“山狗軍”真是名下無虛啊,就憑這掩藏手段,吳明也是在心頭暗自歎服不已。不知道,這次來追擊我們的,有多少人?戰力如何?


    不過現在馬上就能知曉了,畢竟這些山狗埋伏於此地,肯定想給他們來個半渡而擊,甚至是一鍋端。


    隻是現在,自己如何來化解這個危局?


    山風徐徐而來,吳明卻是凝神站於橋中,整個心神,劇烈轉動。在這微熏的山風裏,慢慢焦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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