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沅沅突如其來的一場病,讓萬裏和應承祖都有些失了方寸,誰都知道這個孩子的重要性,出了任何差池都不是他們能擔待得起的。


    可是,偏偏在王上和王後都不在國內,孩子卻得了天花,這本就是不好治愈的病,又是在這麽小的孩子身上。


    應承祖聽了萬裏的話,又哪裏敢耽誤,安排了醫館附近守衛的人,親自帶著人出城去尋找晏九,雖然費了一番周折,但總算還是在一個多時辰後找到正在迴中都路上的晏九驁。


    “晏公子,沅沅病重,還請您盡快迴城裏去看看。”他帶著人勒馬攔住了晏九的馬車歧。


    “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麽突然病重了?”晏九停下馬車問道。


    應承祖麵色焦急,道,“裴大夫說可能是天花,請你盡快迴去看看。”


    晏九下了馬車,道,“那我先迴去看看,馬車上是要帶迴醫館的病人,你讓我幫我領他們到醫館,我先去看看沅沅。”


    應承祖知道病情耽誤不得,讓帶來的隨從讓了馬匹給晏九,吩咐了他們把馬車上的人帶迴醫館,自己便同晏九先行迴去了。


    一進醫院,聽到響動的那寶珠已經跑到屋外來了,“晏公子,你快去看看。”


    晏九快步進了屋內,給孩子把著脈搏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


    “昨晚子時過後,宮中禦醫們也看了,說怕會是天花,不敢冒然醫治,我們隻能來找你了。”那寶珠道。


    晏九麵色凝重,道,“確實是天花,不過發現的及時,應當還能治好。”


    “晏公子,你一定得設法救救沅沅,不然……不然我們怎麽向謝師姐交待,孩子交給我們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這一轉眼……”羅蘭哽咽不成語。


    晏九歎了歎氣,道,“天花極易染給他人,雖然這屋裏都是以藥香熏過的,但你們也不宜在這屋裏沾得太久了,若是都能給染上了,我們也不好醫治。”


    萬裏聞言觀色驚駭,思量了一番道,“那我們先退出去,孩子就暫且交給晏公子您了,一定設法醫治好,不然怕是我這麽些人,腦袋都得難保了。”


    “我會盡力,隻不這你們都接觸了這孩子,都到後麵去取些藥湯先喝了,以免真有人染上了。”晏九朝幾人囑咐道。


    “可是沅沅……”那寶珠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心疼地道。


    “快去吧,這裏我會照看。”晏九道。


    那寶珠等人出了方中,到後麵去取了醫館裏特製的防止天花的藥湯喝了,一個個都焦急地在屋外等侯著。


    幾人正在園中,一名侍衛過來稟報道,“大人,晏公子馬車上的人帶迴來了。”


    “什麽人?”萬裏側頭問道。


    “晏公子從城外帶迴來的病忠,也是孩子染了天花,且還比較嚴重了。”應承祖說罷,朝著萬裏道,“現下還是沅沅這邊要緊,萬公公請裴大夫去接手那母子二人吧。”


    萬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去尋了裴大夫,讓他出去將那母子二人接入了醫館內安置,安排到了後麵的園子。


    為了防止會生出變故,應承祖派了人將醫館的後園裏裏外外都守得滴血不漏,羅蘭和那寶珠也焦急在外麵等著沅沅的消息,直到午後了晏九才從屋內出來。


    “我已經設法醫治了,不過還得看這幾日能不好起來,各位也都暫且先住在醫館內。”晏九說罷,朝羅蘭道,“你們去裴大夫那裏取些藥粉,迴宮裏,把沅沅用過的東西,都好生清理一遍,不然孩子病好了迴去再住也還是有風險。”


    “也好,那沅沅暫且就有勞晏公子照看了。”羅蘭道。


    兩人去取了藥粉,匆匆趕迴了宮裏,去收拾沅沅用過的東西,直到夜深了才從宮裏趕過來。


    “沅沅怎麽樣了?”那寶珠一過來,便焦急地問道。


    萬裏麵上卻比先前輕鬆了幾分,道,“已經醒過來了,用了晚膳,才睡下不久,看著已經有些精神了,得虧晏公子還在中都,不然真是不知該怎麽辦了。


    “那就好。”羅蘭微微鬆了口氣,和那寶珠一起到窗邊去看了看屋內熟睡的孩子。


    半晌,晏九從裏麵出來,道,“估計一覺得睡到明早了,你們留幾個人在這看著,其它人先休息吧,我去後麵看看那母子兩人病情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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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勞晏公子了。”萬裏深深行了一禮,目送著他轉過走廊去了後園。


    晏九到了後園的房中,一推門進去就看到蹺著腿坐著的人,“這園子周圍都有人盯著,你好歹注意著點。”


    當然,這個帶著孩子來的人,就是與他商議了計劃的龍靖瀾,而沅沅之所以會突然得了疑似天花的病症,也是他昨日送進宮的那般糕點放了東西。


    而且,這也是不曾向羅蘭和那寶珠打過招唿的,所以她們兩個才會急成那樣,不過那樣也更讓應承祖和萬裏相信,沅沅是真的病了。


    畢竟,對於萬裏和應承祖那樣常在謝承顥身邊走動,又極擅長察顏觀色的人,一旦察覺出有異樣,必然就會加強戒備,事情就會更加棘手了。


    “明天什麽時候能走?”龍靖瀾有些等不及地說道。


    “明天下午。”晏九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給床上的孩子易容。


    “也不知燕京那邊如何了?”龍靖瀾頭疼地嘀咕道。


    她也想盡快起程迴去,但是她前腳來了醫館,轉頭就走了,勢必會讓應承祖等人生疑的,所以就是裝裝樣子,也得多待一陣再走,像個來求醫的人。


    而要離開的快馬,也都在中都外準備好了,隻等明天帶著沅沅出城上路。


    “我已經說了要把孩子在醫館留幾天,不如意外的話,能撐到你迴到燕京。”晏九一邊忙著手上的事,一邊低聲道。


    “這次,確實麻煩你了。”龍靖瀾由衷道。


    晏九沒有再說話,他沒能找到幫她醫治燕北羽的辦法,如今起碼也得幫上一把,讓她的孩子脫離北齊的控製,將來能自由自在地長大。


    大約,他能為她做到的事,也隻有這最後一件了。


    “我把沅沅帶走之事,寶珠和羅蘭兩個人就拜托你再費心些助她們脫身了。”龍靖瀾道。


    寶珠和羅蘭必須還要在這裏留幾天,不然一起走的話,也會讓應承祖發現端倪,她們兩個還得留在這裏,讓他們相信明天之後那屋裏躺著的孩子還是沅沅。


    至於讓她們脫身的機會,她也已經按排好了,但也還需要晏九幫忙拖延些時間,讓她們能逍出北齊境內。


    “隻要沅沅離開了北齊,其它就不成問題。”晏九道。


    萬裏和應承祖最緊張的莫過於沅沅會出事,到時候隻要按計劃,讓沅沅的失蹤引起他們的注意力,他們脫身根本不成問題。


    龍靖瀾沉默著沒有再說話,現在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燕京那邊會是什麽局麵,燕北羽的駕崩又到底是真是假。


    她相信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輕易丟了信命,棄他們母子三個於不顧,可是一想到最後一次在鎮北王府看到他的樣子,心裏又沒有那麽自信去堅持自己所想到的了。


    一直快到天亮,晏九才終於完成了手上的事,站在床邊看著自己易容出來的孩子,麵容與另邊園中房間的沅沅如出一轍,隻要不醒來說話倒真的讓人分辯不出。


    “給這個孩子把櫃子裏的衣服換上,等到了午膳的時辰,把孩子從密道送過去,我在那邊等著。”


    他知道宮中禦醫是治不了天花之症的,而他又故意挑在那個時候出城去了讓他們找不著,於是他們一定會想到他醫館之中的裴大夫,而裴大夫是被謝承顥逐出宮的,宮中守衛定不會再放他入宮,情急之下他們定會帶孩子到這醫館來。


    而從這個房間,到沅沅所住著的那個房間,他們早就挖好了密道,以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兩個孩子調換過來。


    而到午膳的時辰,一來那時候一部分會去用膳了,二來也要在那之前,讓他們再看看真的沅沅病情開始反複,讓他們相信後麵幾天的昏迷是真的。


    到時候,下午他說沅沅病情嚴重昏迷了,所有人都會注意著那邊,自然不會留意帶孩子走的龍靖瀾,就如同她來的時候,都在緊張沅沅的病情,不會有人去注意留意她和她帶著的那個孩子。


    “知道了,你快過去吧。”龍靖瀾道。


    晏九打量了一番床上因為用了藥而一直睡著的孩子,確定沒有什麽遺漏之處了方才離開,迴到沅沅那邊,看著院子裏個個神色疲憊的一群人勸道,“各位都休息一下吧,若是下午孩子不再發燒的話,明後天就能迴宮裏了。”


    他剛說完,一名侍衛


    匆匆進了園中,朝應承祖道,“應大人,醫館附近有些可疑之人,好似……是高昌的人。”


    應承祖麵色微沉,望了望萬裏,而後與那侍衛走遠了幾步,道,“看清楚了嗎?”


    “從咱們出宮不久,就到這醫館附近了。”侍衛如實稟報道。


    “看緊了他們,等這裏的事情完了再說。”應承祖道。


    正在真是關鍵的時候,樞密院大部分的人也都被王上帶著去了燕京,而在這裏眼下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不能出了差池,故而他也騰不出手來去收拾那些人,等到這孩子病情穩定了送迴了宮裏,再去清除這些人就夠了。


    不過,他們這個時候盯上這裏,該不是也想打這個孩子的主意了。


    這麽一想,他又道,“去再調些人馬,在醫館附近看守。”


    王上之所以把這個孩子留在中都的用意,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所以更加出不得一絲差錯,否則便是賠上他身家性命,也難以挽迴。


    他交待完事情,迴了園中走到萬裏身旁道,“萬公公,醫館附近有高昌的探子,這裏由我們保護,你看能不能出去處理一下。”


    萬裏側頭看了看他,見他神色凝重,微微點頭道,“咱家去看看。”


    這個時候來的人,若是盯上了沅沅,這孩子出了差錯,他們誰都不好交待。


    晏九看著萬裏走了,也隱約猜到是為了什麽,進了屋內替孩子把了脈搏,出門道,“羅蘭,你們幫沅沅準備些清淡的早膳,一會兒等她醒了送進去給她。”


    “好。”羅蘭和寶珠連忙打起了精神,朝著醫館後園的廚房去。


    直到過了早膳的時辰,沅沅才懶洋洋的起來,坐在床上抽抽嗒嗒地要找娘親,人也蔫蔫的沒什麽精神,從外麵迴來的萬裏和應承祖也跟著進屋看了看,沒待多久就出去了。


    羅蘭喂著用了早膳,哄著她喝了藥,才讓她繼續睡下。


    晏九自己用了早膳,休息了一個時辰方才過來,趁著午膳之前把沅沅易容成了龍靖瀾帶過來的那個孩子,等到午膳的時辰到了果然孩子躺著的床下傳來龍靖瀾微微的聲音。


    他注意了一番外麵,小心地將床褥打開,掀開床下的木板,將龍靖瀾抱過來的孩子接過放到床上,將沅沅遞給了她,兩人沒有說話,都在悄無聲息之間將兩個孩子調換了。


    他等到龍靖瀾走了,方才把密道的木板蓋上,鋪上層層的褥子,將那個孩子放到床上,給他用了調製好的藥,讓她同沅沅一樣開始發燒,在確認了屋內沒有可疑之處,方才打開了門出去。


    “晏公子,是出什麽事了?”羅蘭見他麵色凝重,連忙上前問道。


    晏九無奈歎了歎氣,道,“沅沅又開始發燒了。”


    “早上不是還好好的,怎麽又會開始發燒了?”那寶珠緊張地問道。


    “早上隻是高熱下起了一點,現在又開始了,隻怕病情是比昨日要惡化了。”晏九無奈道。


    “晏公子,你應該有辦法治好吧?”萬裏也跟著過來追問道。


    這樣下去,這孩子若真因為得了天花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如何向王上交待。


    “天花不易治,用的藥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好起來的,也得好幾日的功夫,醫館先前已經治好過幾個得了天花的孩子,應該不成問題的。”晏九道。


    羅蘭到窗口,看了看床上因為高熱小臉有些發紅的孩子,心疼地歎了歎氣,“平日裏一點小病,霍師姐就緊張得不行,這若是知道沅沅病成了這樣,不知得心疼成什麽樣。”


    萬裏跟著過來看了看,道,“既然晏公子已經治好過得天花的孩子,一定也能治好沅沅的。”


    “不管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你們自己,暫時就不要再去裏麵接觸孩子了,我和裴大夫會輪流照看她,等她完全好了你們再帶她迴宮。”晏九朝萬裏說道。


    “有勞晏公子你多費心照看了。”萬裏由衷致謝道。


    晏九無奈歎了歎氣,將開好的單子交給他道,“有幾味貴重的藥,我這醫館沒有,勞煩萬公公到宮裏禦醫苑那邊讓人找了給我取來,這病也傷元氣,沅沅還小,需得用些金貴的藥材輔以入藥,如此也能讓她好得快些。”


    “咱家這就去。”萬裏取了方子,快步朝醫館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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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大人,你有公務在身也確實,隻是別讓人擋了醫館前院,治病救人好耽誤不得的。”晏九朝應承祖道。


    應承祖沉默了片刻,抱拳道,“我這就讓他們撤到別處去。”


    “有勞。”晏九淡笑道。


    龍靖瀾帶著沅沅走是要經過這裏的,雖然一切都安排好了,但還是設法讓應承祖和萬裏分散注意力為上,如此也能讓他們走得輕鬆些。


    他見他出去了,這才去往後麵園中龍靖瀾的房間,過去領著她出來,一邊走一邊朝她囑咐道,“孩子這幾日進食都清淡些,我給你重新抓些藥,每日按時煎了給她吃,過上五日你再帶孩子過來看看。”


    “多謝晏大夫,多謝晏大夫……”龍靖瀾抱著孩子,一個勁地衝她道謝,儼然一副村中農村老實巴交的模樣。


    晏九剛帶著她到了前麵醫館出診的大堂,應承祖也安排好了人正進來,看到他出來不由多看了兩眼。


    晏九扶著龍靖瀾到了一旁,一邊給她抓藥,一邊道,“孩子病情還沒好之前,注意別讓他再著了風寒,否則就更不好治了。”


    龍靖瀾點著頭,摸索著身上的碎銀子,道,“晏大夫,麻煩你走一趟,又得拿這麽多藥迴去,不知這些銀子夠嗎?”


    “夠了,夠了。”晏九說著,朝一旁打雜的雜役道,“你去把馬車趕出來,送他們迴會裏,這孩子病還未痊愈,不能著了風。”


    “晏大夫,這使不得,使不得……”龍靖瀾見應承祖還在一旁站著,硬著頭皮陪著他演戲。


    晏九等到馬車過來了,送了她出了醫館,將抓好的藥也放上了馬車,方才迴了醫館內,將那留在桌上幾塊碎銀子收起來。


    “這些銀子,怕是出診的銀兩都不夠吧。”應承祖道。


    晏九歎了歎氣,道,“他家兩個孩子,還有個四歲的孩子去年也是得了天花,那時候我還沒能找到醫治的辦法,眼看著孩子去了,今年這個小女兒也染上了天花,好在現在也有所好轉了。”


    龍靖瀾抱著沅沅坐在馬車上,由著趕車的人將她們送到了中都外的一個小山村,一再朝人道過謝了,看著馬車走遠了,方才解了沅沅的穴道。


    小丫頭迷迷糊糊地睜了眼,看著陌生的人問道,“你是誰?”


    “以後要叫舅母。”龍靖瀾抱著她抄林中小道,去取自己早藏好的馬匹,“我帶你去找你娘親,還有你哥哥。”


    沅沅一聽,眼中滿是興奮和喜悅,“真的?”


    “當然是真的。”龍靖瀾說著,抱著她上了馬,策馬揚鞭向南而去。


    好在這一切在她和晏九的聯手下都順利,現在就不知道燕京那邊順不順利了,畢竟就他們兩個加一個孩子要跟那麽多人周/旋,也確實不容易。


    尤其,燕北羽駕崩的消息是真的,宛莛也不知得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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