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對於島上的每個人都過得格外漫長,既是因為兩個初生的小家夥,也是因為那一直昏迷未醒的人。


    謝詡凰一直沒有一絲蘇醒的跡象,眼看三天的時間都快要過去了,人卻還是沒有醒來,霍雋也不由跟著懸了起來,她這麽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生下這兩個孩子,就真的忍心這樣撒手不管嗎?


    “九哥,那臭老頭的藥到底管不管用,這都三天了,小謝怎麽還沒有醒來。”晏西著急地在床邊看了半天,還是不見床上的人有一絲動靜擺。


    “再等等吧。”晏九倒並沒有著急,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沒那麽快恢複過來。


    “再等,謝承顥那廝下了朝就要過來了,他一向說到做到的,小謝再不醒來,他真會把孩子帶走的。”晏西擰了擰眉,沉聲說道瓜。


    她正說著,那寶珠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道,“不好了,謝承顥帶著人過來了。”


    那天他臨走之前放下那般狠話,一直讓他們心有餘悸,今天是約定好的第三天,他就已經過來了,不會真要對兩個孩子怎麽樣吧。


    霍雋眉眼頓時一沉,朝羅蘭道,“去把孩子抱到宛莛這裏來。”


    羅蘭和那寶珠連忙去了邊上的房間,將兩個熟睡的孩子抱過來,放到謝詡凰的床上,讓母子三人一起睡著,孩子剛剛放到床上,謝承顥就已經進門了。


    “人還沒醒?”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床上,一向盛滿嬉笑的鳳眸此刻卻滿是森冷的寒意。


    “她身體太虛弱,需要多休息。”晏九道。


    人雖然還沒醒來,但脈息已經在漸漸好轉,她隻是需要多休息一點時間而已,並不會真的醒不過來。


    “那就是沒醒。”謝承顥看了看幾人,朝身後的萬裏道,“把孩子帶走吧。”


    霍雋往床前一站,決然道,“這是宛莛的孩子,除了她自己,誰也無權帶走她的孩子,決定他們的生死,你也不例外。”


    “這是在朕的地方,莫說這兩個孩子,就是你的命也在我手裏。”謝承顥冷然道。


    “就算你救過我性命,但我的命也是在我自己手裏,不會由別人來掌控。”霍雋殺氣凜凜地掃了一眼萬裏和兩名宮人,便是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也生生震懾住了三人,不敢再靠近前去。


    “謝承顥,小謝又沒死,你動她的孩子,要她恨你才罷休嗎?”晏西上前插嘴道。


    這兩個孩子雖然是燕北羽的,可是出生沒有親爹在身邊,母親又生死難料,已經夠可憐了,如今還要被這廝欺負,她都看不過去了。


    “朕容得他們兩個出生,已經是仁慈了,既然她自己都沒本事撫養他們,朕還留著幹什麽?”謝承顥麵色冷漠,掃了一眼後麵的宮人,“還不去。”


    然而,最先上前的一人,還沒靠近床邊,已經被霍雋一把抓住折斷了腕骨,一掌推出去,將桌子都給撞倒了,所有的動作都在眨眼之間,自始至終他都看著麵前的謝承顥。


    “你救了我們兄妹,總歸會還你這個人情,可今日你要動這兩個孩子,那便休怪我忘恩負義了。”霍雋冷冷地看著對麵的人,沉聲道,“就是你想親自動手,也不是我對手。”


    床上兩個睡著的孩子,被桌子撞倒的聲音驚得大哭出聲,羅蘭和那寶珠連忙到了床邊去哄,可兩個小家夥著實被嚇得不輕,怎麽哄都哄不住。


    謝詡凰睡得極沉,混混沌沌之間隱約聽到孩子的哭聲,想睜開眼睛去看一看,可眼皮卻似有千斤重一般讓她難以抬起來。


    孩子越哭越兇,她心中也愈發著急,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終於睜開眼睛,隱約看到好些人站在床邊,吃力地轉頭望向邊上。


    那寶珠正哄著孩子,一抬眼看到已經醒來的人,驚喜地道,“謝姐姐,你終於醒了。”


    謝詡凰虛弱地側頭看著兩個哭鬧不休的孩子,想要開口問,嗓子又沙啞得說不出話來。


    霍雋聞聲扭頭看了看,快步到了床邊詢問道,“宛莛,你怎麽樣?”


    謝詡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還在哭的兩個孩子,眼中滿是擔憂與心疼,想要自己抱一抱他們,奈何虛弱的身體,讓她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


    “放心,他們可能隻是餓了,這兩天一直都很乖。”霍雋低聲道,全然沒有提及方才在這裏發生的一切,以免她再難過。


    正說著話,大的那一個已經停止了哭泣


    ,睜著眼睛安靜了下來。


    霍雋將孩子抱著放在她的懷裏,問道,“兩個孩子都還等著你取名字呢。”


    謝詡凰側頭看著身旁小小的孩子,她一直怕兩個孩子會再有什麽差池,如今看他們這樣安好在自己身邊,一顆心才真正的安正下來。


    隻是看著孩子那雙像極了他的眼睛,眼眶忍不住陣陣酸澀起來。


    “先讓晏公子給你診脈。”霍雋看她眼中隱現淚光,連忙出聲道。


    晏九到了床前,伸手搭上她的脈搏,靜默了半晌之後道,“身體還是很虛弱,這一兩個月盡量臥床休息,盡量少自己抱孩子,休養身體為重。”


    謝詡凰微微點了點頭,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卻低不可聞。


    “先好好休息吧,兩個孩子都很好,有大家幫忙照顧呢。”晏九低聲囑咐道。


    霍雋則趁著晏九給她診脈的功夫,將謝承顥給拖出了房間,“現在你可以滾了。”


    “大舅子,別這樣嘛,朕剛才開個玩笑的。”謝承顥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們跟你開不起玩笑,現在宛莛也醒了,你可以走了。”霍雋毫不客氣地開始趕人了。


    這等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身邊,實在不是宛莛和兩個孩子的安身之處。


    “那也讓朕去和小詡凰說兩句話再走啊。”謝承顥扯著脖子朝裏看,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


    “她跟你沒什麽好說的。”霍雋站在門口,根本不給他一絲再進門的機會。


    謝承顥撇了撇嘴,扯著嗓門朝裏麵叫道,“小詡凰,朕先迴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說罷,這才帶著萬裏和宮人離開。


    “王上,王後娘娘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再繼續住在這裏也不是辦法。”萬裏朝著走在前麵的人低聲說道。


    “等她休養好了再說吧,反正現在朕也顧不上。”謝承顥負手迴頭望了望島上的樓閣說道,而後進了密道準備迴宮去。


    說實話,孩子出生那一夜,自己也確實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刻害怕的感覺,已經很多年不曾體會過了。


    對於旁人的生死,他一向看得很淡,那一刻……他竟是會怕她死的。


    一直到出了密道,他又向身後的人囑咐道,“取些補氣血的藥材送去島上,交給晏西。”


    “是,王上,奴才即刻去辦。”萬裏應了人,叮囑了人不心侍駕,自己帶著兩人先行離開了。


    島上因為謝詡凰的蘇醒,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晏九煎了些潤嗓的湯藥給了她服下,她才勉強能發出些聲音。


    羅蘭也將剛剛吃飽了小女兒抱著放到了床上,讓母子三人躺在了一起。


    謝詡凰怔怔側頭看著身旁的一雙兒女,似乎每一張小臉上都有著那個人的影子,熟悉得讓她喜悅又心痛,她曾失去了兩個孩子,如今已然擁有了這一雙兒女。


    “孩子還沒取名字呢,要取什麽名字好?”霍雋詢問道。


    謝詡凰沉默了良久,道,“璟兒,沅沅。”


    “好,就叫璟兒和沅沅。”霍雋聽罷,逗了逗兩個孩子。


    “我看她不該叫沅沅,應該叫圓滾滾的圓圓,你不知道這小丫頭一天多能吃,比她哥還多吃兩頓。”那寶珠道。


    羅蘭默然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母子三個,璟兒也是原先燕北羽為孩子取的名字,至於沅沅,她記得江都城內那一條河,便叫沅水河。


    自到北齊之後,她甚至都再沒有主動提起過那個人一字一句,她也當她是已經開始放下了,原來終究還是牽念深沉。


    “那孩子跟誰姓?”晏西笑語問道。


    “當然姓霍。”霍雋道。


    雖然那人是孩子的親爹,可什麽做就想讓孩子跟他姓,哪有那麽便宜他的事兒。


    謝詡凰淺然一笑,並沒有插嘴說話,雖然身體還是疲憊不堪,可看著這兩個孩子在身邊,怎麽也舍不得再合眼睡覺。


    幾人正說著話,那寶珠皺了皺鼻子,道,“怎麽有股臭臭的味道。”


    羅蘭聞聲連忙看了看兩


    個孩子,苦著臉道,“他兩拉的。”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把孩子抱到一邊去換尿布收拾,晏西坐到床邊道,“看看,這完全就是兩個小霸王,怎麽說這也都是一群高手吧,都被他們兩個折騰得苦不堪言。”


    他兩的爹在外麵把大燕攪得天翻地覆,他兩也把這裏折騰得天翻地覆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真是不騙人的。


    “這些日,麻煩你們了。”謝詡凰嘶啞著聲音答謝道。


    若是沒有大哥和他們在身邊,這些日這兩個孩子真的不知道會成什麽樣了。


    “你現在就好好休養就夠了,就別操心這兩個家夥了,大家一起輪著來,總能照應過來的。”晏西拍了拍她的手,笑語說道。


    這兩個小家夥,乖得時候能把人心都化了,折騰人的時候能把人氣得無計可施,但總歸還是乖巧的時候多,幾天相處下來倒是挺得大夥喜愛的。


    霍雋幾人忙活著給兩個孩子換了尿布,收拾幹淨了又放迴到床上,放下不多一會兒就都睡著了。


    “宛莛,你也休息吧,我去讓人給你準備些吃的。”


    謝詡凰微微點了點頭,屋裏的人也都陸續出去了,羅蘭和那寶珠到了隔壁房間睡覺,這幾天被這兩個小家夥折騰得,就沒有睡過一個整覺。


    屋內安靜了下來,謝詡凰側頭看著身旁睡得香甜的兩個孩子,虛弱地抬手摸了摸他們稚嫩的小臉,呢喃道,“璟兒,沅沅。”


    沅水河畔有他們多年之前花燈會上不經意的擦肩而過,最後那一夜的別離也是途經那沅水河畔,所以她為他們的女兒取名叫沅沅。


    他曾是那般的企盼著他們的孩子出生,可是他們的楚楚出生才剛剛幾天,便又離開了,這成了他們心中最深的痛。


    所以,當她再次發現自己又要做母親的時候是何等的喜悅,她是多麽想要同他分享這份喜悅,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她卻又發現了他與莫玥的孩子。


    她也曾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不是會背棄自己的人,可是在感情麵前她終究沒有那樣的自信,自信自己在他心上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那個孩子的死,他一直隱瞞的身份,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接踵而至,壓得她根本喘不過氣來,她退縮了,害怕了,更不敢再去聽著他的話等那個兩年之期,她不知道還會等到什麽。


    遠嫁北齊固然痛苦難舍,但能換來如今孩子平安,兄長安好,便也是值得的。


    過了一會兒,晏西過來送藥,見她還看著孩子沒有睡,將藥端到了床邊,喂著她喝了下去。


    “小謝,這兩個孩子……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北齊嗎?”


    謝承顥今天會有那番舉動,難保以後不會拿孩子再做別的什麽,這畢竟是燕北羽的親生骨肉,他對小謝可以手下留情,卻絕對不會對這兩個孩子心軟。


    謝詡凰看了看她,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殺了莫玥的孩子,那裏的人會容得下我的孩子嗎?


    那裏的人容不得她,也容不得她的孩子。


    北齊固然不是什麽好地方,但起碼她自己還能護著孩子,便是拚盡一切,她也決不會容許別人動了他們,可是在南楚……她事事要顧忌他的立場,便沒有這般的自信了。


    “南楚與大燕的戰事,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要結束,以後的事,你該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局麵?”晏西提醒道。


    謝承顥的野心不會收斂,一定會打南楚的主意,而燕北羽對北齊也是恨之入骨,一定會與之爭個高下,而為難的便是夾在這其中的她了。


    謝詡凰沉默地看著身旁熟睡的兩個孩子,以那兩個人的稟性,北齊和南楚是無法共存的,一邊是心中所愛的男人,她兩個孩子的父親,一邊是救過她和大哥的謝承顥,即便無關愛情,她也無法真的去置他於死地。


    “小謝,若你真要留在北齊,我和九哥還有晏家也必會護你和孩子安好,可你若將來要選擇站在南楚一方,我身為北齊臣子,即便不與你為敵,也是不會幫你的。”晏西一臉鄭重地說道。


    她的人是來了北齊,可心裏牽掛著的是南楚的那個人,南北相爭的那一天,她會做何選擇,她幾乎可以想見。


    “晏西,你真的在給我出難題。”謝詡凰虛弱地笑了笑道。


    她向她說出這番話,隻怕北齊和南楚之間的爭鬥,也不會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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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她對謝承顥的了解,遲遲沒有發兵去偷襲南楚,必然已經有了更大的陰謀,他到底在暗中謀著什麽。


    可不管他是謀算什麽,她不想自己和孩子成為他手裏對付南楚的棋子,她已經給了他太深的傷痛,不能再成為別人謀害他的利刃。


    ——


    竟然忘了今天是要加更的日子,淚奔。


    先一更,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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