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謝詡凰做好了幾道龍靖瀾愛吃的菜,親自端著送到了她的房中,進門見她側躺在床上,將飯菜擱到了桌上。


    “師姐,飯好了。淝”


    良久。


    床上的人應了應聲,謝詡凰沒有再多待,便先離開了。


    驕傲如龍靖瀾,她不願讓人看到她的眼淚,所以她沒有去安慰一句,隻是將地方留給了她一個人當。


    她有幸能再遇上愛她,且也是她心中所愛的男人,可固執如龍靖瀾,隻怕此生都難以再放下過去,將目光再投向別的人了。


    她剛了來,羅蘭和幾名緹騎衛過來,“謝師姐,大師姐在房裏嗎?”


    “她睡了,有事晚些再說吧。”謝詡凰道。


    她想,這個時候她更需要一片安靜的地方。


    “仙霞關一帶的駐防已經安排了,想問問大師姐可否妥當。”緹騎衛道。


    謝詡凰迴頭望了望龍靖瀾的房間,道,“我看看。”


    緹騎衛也知她是出身將門,對於軍事上的見地向來不比龍靖瀾差,於是也沒有多問,便將布防圖拿出來交給了她。


    謝詡凰取了到就近的亭中,在石桌上展開看了看,道,“兵力著重應放在這兩處,一旦任何一處有軍情,可以方便馳援……”


    “那就依謝姐的安排。”羅蘭道。


    “師姐這些天也累了,今日先別過去擾她休息了,若是軍中的事務,過來問我便是就是了。”


    謝詡凰將布防圖交給緹騎衛,叮囑道。


    “是,謝師姐。”幾人拱手應罷,帶著布防圖匆匆離開了。


    “賀英帶著江都送來的折子也過來,這會兒應該送到你院裏了。”羅蘭說道。


    這些日都忙於仙霞關一帶的軍務,江都那邊都沒有顧得上,不知道壓了多少的事兒等著處理呢。


    “我過去看看。”謝詡凰道,這會兒那個人還睡著沒醒,送過去了他也沒法處理。


    她迴到院裏,賀英將把折子送到了她院裏的小書房內,她讓人留在那裏,自己將送來的東西都翻閱了一遍,將緊急的就代為處理了,交待了賀英怎麽迴去傳話,其它的分類整理了放在桌上,等他醒來了處理也能得心應手些。


    隻是,再從書房出來,天都已經黑了。


    她去了廚房,重新準備了晚膳帶迴房中,房內睡了大半天的人聽到響動,這才醒過來。


    燕北羽坐在床上,望了望忙活著擺膳的人,這才慢吞吞地穿了衣服起來,“我睡多久了?”


    “天都黑了,你說你睡多久了,快洗個臉吃飯了。”謝詡凰催促道。


    燕北羽看著在桌邊忙活的人,眉宇掠過幾絲暖暖的笑意,他喜歡這樣的日子,沒有繁雜的政事,沒有血雨腥風的戰事,隻有她在身邊,像對尋常夫妻一般簡單平靜。


    他洗了把臉,擦了手到桌邊看了看,“你做的?”


    “你什麽時候迴去。”謝詡凰問道。


    他在仙霞關這裏已經耽誤了十多天了,江都隻怕都快亂成一鍋粥了。


    燕北羽自她身後擁住她,吻了吻她的側臉,“這麽急著趕我迴去?”


    “賀英下午送了江都的折子過來,你也總不能在這裏待著。”謝詡凰道。


    “過幾日再說吧,晚迴去幾天,還能翻了天不成。”燕北羽鬆開她,在桌邊坐下來準備用膳。


    好不容易才與她放下了心結,這一迴去了還不知得什麽時候再有時間過來了。


    “當皇帝也得有個當皇帝的樣子。”謝詡凰說道。


    “我怎麽不像個皇帝的樣子了?”燕北羽笑語問道。


    以前帝王大業是為自己,如今更多是為了有能力將她留在自己身邊,而不被北齊和大燕所覬覦。


    “快些用膳吧。”謝詡凰催促道,早膳就胡鬧得沒有吃,這都餓了一天了。


    燕北羽端起碗筷,不時打量著神色有些不悅的人,“誰惹著你了?”


    早上還好好的,這會兒進了門連笑都沒笑一下,人也心不在焉的。


    <“我不在江都,你代我多注意些龍靖瀾,萬萬不能讓她有性命之憂。”謝詡凰朝著坐在對麵的人請求道。


    “出什麽事了?”燕北羽還一頭霧水,不知怎麽又說起龍靖瀾了。


    “我這一生,最對不住的人便是大師姐了。”謝詡凰無奈地歎了歎氣。


    大哥拚死護著她,她卻沒能保護他,讓他與龍靖瀾再也無法相見,即便如此,龍靖瀾也從來沒有猶豫過就站在了她一邊,這樣的情義,是她這一生都無法償還的。


    “好了,別想這些了,快用膳吧。”燕北羽微然一笑,勸說道。


    謝詡凰抿唇點了點頭,霍家死的每一個人,即便已是十幾年過去,她仍舊是難以釋懷的,隻要一想起,心都在刺痛滴血。


    兩人一道用了晚膳,她將碗筷收拾了送去廚房,再迴來之時他已經在小書房開始處理江都送來的拍子了,隻是輕袍緩帶,發絲也是隨意的以發帶束在腦後,燈火下眉目如畫,一舉一動皆是雅意風流。


    燕北羽聽到腳步聲,抬眼望了望門口,“迴來了。”


    她這才舉步走近前去,說道,“要緊的幾件,下午你還睡著,我已吩咐了賀英去辦了,你不會怪我越矩吧?”


    他一手拉著邊上的人坐在自己邊上,笑語道,“有這樣的賢內助,我感激還來不及。”


    她的政治頭腦,一向不輸男兒,做出的決定,自然也是不會做的。


    謝詡凰拿開搭在自己腰際的手,起身去了書架,“忙你的正事。”


    但凡沒有旁的人在,他手腳就沒幾迴規矩的時候。


    燕北羽無奈笑了笑,雖然他更想享受當下的柔情蜜意,可這一堆的折子明日一早就要讓人送迴江都去,今天夜裏必須都處理完了才行,隻得收了心思繼續埋首理政。


    謝詡凰自己找了書,在一旁的榻上翻看著打發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燕北羽處理完堆積了一桌子的折子,抬頭看到榻上一手支著頭已經睡著的人,起身過去將人抱起迴房去,謝詡凰一下睡眼惺鬆地問道,“忙完了?”


    燕北羽抱著人進了寢房,一腳踢上房門,低頭便吻了下來,難得相聚的時候,他不想錯過任何能夠親昵的時間。


    謝詡凰向來不是忸怩羞澀的人,熱情地迴應著他的親吻和索取。


    一番狂風驟雨般的歡情結束,她疲憊地趴在床上,任由他一個又一個纏綿的熱吻落在光裸的脊背,側頭道,“你不許碰她。”


    背後的男人低笑,沉重的身子又一次覆了上來,“我隻對你才這麽有興趣。”


    “那要是她脫光了去找你,你也沒興趣?”她不依不撓地問道。


    “我又不是禽獸。”燕北羽說罷,在她脖頸落下纏綿的熱吻。


    “我看你就是……”她喘息著罵道。


    “那我不介意更禽獸一點……”


    一室情濃,春色無邊。


    天剛亮,一向早起的燕北羽早早醒了,懷中的女人還睡得正是香甜,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更衣穿戴整齊,去了隔壁書房。


    不一會兒,賀英便過來取昨日送過來的折子了。


    “少主何時起程迴江都?”仙霞關的戰事已經結束,當日匆匆上路也沒做妥善安排,再這樣耽誤在這裏,江都都無人主事了。


    “再過兩日。”燕北羽道。


    江都是必然要迴去的,但能多陪她兩日也是好的,其實想想也並非是要陪她,而是自己太貪戀在她身邊的日子。


    賀英將桌上已經批好的折子收起,說道,“王妃讓人送了解藥的方子迴去,已經給皇後娘娘解了毒了。”


    “何時的事?”燕北羽問道。


    “少主離開江都沒兩天,就送過去了。”賀英如實說道。


    原本孫嬤嬤找了許多大夫去,雖然解了她手上的毒,可臉上又開始奇癢無比,龐大人聞訊迴去,雖托人去請解毒的人到江都,可人一時半會兒還沒到,然後就收到了王妃托人送去解毒的方子,這才解了皇後所中之毒。


    “知道了。”燕北羽點了點頭,道,“盡快將折子都送迴去,若再有別的事,待朕迴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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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賀英帶上東西,匆匆離開,出莊讓人送往江都。


    燕北羽不想迴去吵了她睡覺,看到園子裏栽種的花草,走近瞧了瞧不由好笑,種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她還真是沒什麽天賦。


    他重新修剪了一番,把不該種在一起的拔出來,重新種到了一邊。


    謝詡凰醒來見身旁空無一人,聽到外麵有響動,披了起身出門,瞧見蹲在花圃裏忙活的人,舉步走近問道,“你幹什麽?”


    “睡醒了?”他扭頭望了望她,笑語問道。


    “你幹嘛把我的花給拔起來?”謝詡凰看了看他手裏的東西,皺著眉頭問道。


    她好不容易才種活了幾株,他還給她拔了。


    “你這是種花,還是種草,什麽都亂種在一塊兒。”燕北羽道。


    “活了不就行了?”她蹲在邊上說道。


    “這兩樣就不能種一塊兒,你放一塊兒栽著,另一種就很難存活開花的。”燕北羽道。


    “我看,你還真適合當個花匠。”謝詡凰揶揄笑道。


    燕北羽就拔出來的一株花,種到了另一處,說道,“小時候除了學習東西,閑的時候我就是種這些東西,時日久了,也就知道得多些了。”


    他說著,折了支新開的白薔薇,別在了她的發間。


    “好看嗎?”謝詡凰摸了摸別在發間的花,問道。


    他伸著脖子吻了過去,笑語道,“人比花更美。”


    兩人正玩鬧著,背後一陣輕咳,謝詡凰扭頭望去,這才發現龍靖瀾不知何時進了院中,正在他們身後。


    “靖瀾師姐。”


    龍靖瀾看了她一眼,說道,“我準備先迴江都了。”


    “這麽急?”謝詡凰起身道。


    “我可沒那個閑心,等著他在這裏談情說愛。”龍靖瀾道。


    當時接到消息走得匆忙,再不迴去,江都還不全讓姓龐的給把持了。


    燕北羽卻絲毫沒有被指責的尷尬,將花種好了才慢條斯理地起來洗了手。


    “你過來,我說幾句話就走。”龍靖瀾道。


    謝詡凰走了過去,到了院內樹下的石桌坐著,“什麽事?”


    “仙霞關這樣的事,我也不想再看到第二迴,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讓你在這裏待著,你就給我規矩點待在折劍山莊。”龍靖瀾一臉嚴肅地訓道。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謝詡凰一句也不敢頂嘴,乖乖地應了她的話。


    “沒有下次。”龍靖瀾沉著臉哼道。


    “好,沒有下次。”謝詡凰道。


    “在沒有接你迴江都之前,不要去打聽外麵的事,也不要再離開折劍山莊。”龍靖瀾又一次囑咐道。


    “如非必要,我會待在這裏。”謝詡凰道。


    “沒有什麽必要沒必要,不管外麵有什麽事都與你無關,安安份份地待在這裏等著就是了。”龍靖瀾認真地說道。


    “好,我安安份份地待在這裏,絕對不出華州一步。”謝詡凰連忙表示道。


    “你發誓。”龍靖瀾一臉認真地說道。


    “好好好,我發誓,我絕對不離開華州一步。”謝詡凰在她威逼的目光中,舉手立誓道。


    龍靖瀾這才滿意地沒有再做要求,起身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師公。”


    “知道了。”謝詡凰起身,送她到了院門口。


    龍靖瀾站在門口,望了望院內還在修剪花木的人,朝她道,“這個人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別辜負了。”


    她能再遇到這麽一個人對她嗬護備至的男人,她打心底裏為她高興,橫豎她這輩子是沒有那個好運的了。


    “師姐,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謝詡凰皺了皺眉,說道。


    “你才奇怪。”龍靖瀾拍了拍她的頭,轉身大步離開了。


    龍靖瀾走了一日,次日午膳時分,賀英又帶著江都的急報到了院內。


    “少主,這是高昌王的國書。”</


    燕北羽聞言眉目微緊,伸手接過了他呈上的東西看了看,然後遞給了坐在邊上的人。


    “高昌與南楚素無往來,怎麽會突然送國書前來?”謝詡凰看了一眼內容,朝他問道。


    不僅是和談交好,還有意要出兵幫他們對付大燕。


    “且看看再說吧。”燕北羽道。


    “其實,若高昌真有此意倒也好,就算不是多一個朋友,起碼少一個敵人。”謝詡凰說道。


    如今南楚三麵環敵,若是與高昌交好,倒也讓甘州一帶能輕鬆一些,這樣能把那邊的精銳兵力調往前線。


    “隻怕,是謝承顥一樣的貨色。”燕北羽說著,眼中掠過一絲寒意。


    當年北齊也說與他是盟友,如今還不是兵戎相見。


    “不管他們是有什麽目的,但現在南楚最大的敵人是大燕,先借他們之力平定大燕,若他們真有異心,再處置也不遲。”謝詡凰建議道。


    “這確實是對南楚有利,可若他們中途反悔,局麵隻怕更難以收拾。”燕北羽道。


    “這倒是不得不顧忌,必須得有牽製他們的東西才行。”謝詡凰說著,突在想到了曾在燕京所見的高昌王子,於是道,“聽說高昌王極其寵愛高昌王子,若要達成和談,要他們將其送到南楚為人質,這樣……他們總不會輕舉妄動了。”


    燕北羽點了點頭,道,“此事等我迴去再作安排吧,若真要扣壓他做人質,還得信得過的人手看管。”


    現在能信得過的,又有能力的人都用在戰事上了。


    “我來看啊。”謝詡凰道。


    “要我把我男人送你這裏來?”燕北羽挑眉道。


    謝詡凰無語地瞪了瞪他,說道,“這個人留在江都,一來你那裏沒有人手看住他,二來若是北齊存心破壞,派人取他性命,也需要人保護他的安全,折劍山莊是最合適的地方。”


    “此事等我迴去了再作安排,吃飯。”燕北羽說著,狠狠瞪了一眼邊上的賀英,很是不喜歡這樣難得的相聚時間,還要被政事所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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